《妖王大人，您的仙君又跑了》未满十八岁

48、究竟……是谁

　　人间，江南水乡，杏花镇。

　　细雨如酥，沾湿了青石板路，也沾湿了镇东头苏家小娘子苏云清的裙摆。

　　她撑着油纸伞，抱着刚从书铺借来的几卷医书，匆匆往家走。

　　年仅十六的苏云清，是镇上苏郎中的独女，性子沉静，酷爱医理。

　　模样更是出落得水灵清秀，是镇上不少少年郎偷偷思慕的对象。

　　就在她走到自家小院门口时，隔壁那户空置了许久的小院，忽然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似乎有人搬了进来。

　　苏云清脚步微顿，有些好奇地望了过去。

　　只见院门敞开，几个粗壮的脚夫正搬着简单的家具进进出出。

　　而院中那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位红衣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身量比苏云清略高些，墨发如瀑，只用一根简单的红绳束起。

　　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明艳张扬，尤其那双眼睛，好似蕴着两团不会熄灭的火焰。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红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根……呃，像是毽子？

　　她正抱着手臂，指挥着脚夫摆放物件，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与这江南水乡格格不入的飒爽与……霸气。

　　似是察觉到苏云清的目光，那红衣少女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立马捕捉到她。

　　随即，那双火焰般的眸子亮了一瞬，里面是璀璨光芒。

　　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笑得……有点傻气。

　　苏云清被她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眸，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便想转身回家。

　　“哎，隔壁的小妹妹！等等！”那红衣少女却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拦在了她面前。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笑意：“你就是苏家妹妹吧？我叫凤林，凤凰的凤，树林的林！今天刚搬来，以后咱们就是邻居啦！”

　　她靠得极近，身上带着一股阳光和有点侵略性又很好闻的气息。

　　苏云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轻轻“嗯”了一声：“苏云清。”

　　“苏、云、清。”凤林一字一顿地念着她的名字，眼眸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将这三个字刻进心里。

　　甚至，连她的语气都带着莫名的满足和怀念。

　　“真好听！果然是人如其名，云淡风清！”

　　苏云清被她夸得有些莫名，脸上微热，低声道：“凤姐姐过奖了。我还要回去研读医书，先告辞了。”

　　“医书？”凤林眼睛更亮了，像是找到了什么绝佳的话题。

　　“巧了！我对医术也略有涉猎：尤其是……治疗各种跌打损伤、内息紊乱，最是在行！

　　以后咱们可以多多交流啊！”

　　苏云清：“……”

　　这位新邻居，是不是……过于热情了？

　　而且，看她这活力四射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对沉静的医理感兴趣的人。

　　她再次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转身推门进了自家小院。

　　看着那扇关上的、略显斑驳的木门，凤临脸上的笑容不但没减，反而更加灿烂。

　　她用力吸了吸空气中残留的那缕极其淡薄却无比熟悉的清冷莲香，满足地眯起了眼。

　　冰块脸，这辈子，看你怎么逃出老子的手掌心！

　　接下来的日子，苏云清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热情的邻居”。

　　这热情简直像夏日午后的太阳，晒得人晕乎乎，又躲不开。

　　清晨，露珠还在草叶上打滚，苏云清刚拿起药锄，隔壁院墙就准时上演“红衣惊鸿”。

　　凤林一身劲装，把一套拳法打得……嗯，颇具观赏性。

　　与其说是练功，不如说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只见她衣袂翻飞，动作大开大合，时不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娇喝，眼神却总像装了磁石，“嗖”地就往苏云清这边瞟。

　　苏云清低头侍弄她的宝贝草药，假装没看见那灼人的视线。

　　忽然，“咻——啪！”一个五彩斑斓的羽毛毽子，划出一道过于精准的抛物线，稳稳落在苏云清的药圃中央，压倒了几株刚冒头的紫苏。

　　“哎呀，手滑了手滑了！”凤林清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响起。

　　紧接着，那抹红影轻盈一跃，落在苏云清面前，她弯腰去捡毽子，发梢几乎蹭到苏云清的手背。

　　“苏妹妹早啊！今儿天气真好，适合……呃，适合踢毽子！”

　　凤林捡起毽子，却不急着走，在手里抛着玩，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苏云清看：

　　“你这草药种得真好，绿油油的，看着就让人想……想咬一口？”

　　她歪着头，笑容狡黠。

　　苏云清无奈地拂开被压倒的紫苏：

　　“凤姑娘，早。下次‘手滑’，烦请换个方向，我的草药经不起这般‘厚爱’。”

　　墙根下路过的张婶挎着菜篮子，正好瞧见这一幕，捂着嘴“嘿嘿”笑了两声，嘀咕着：

　　“哟，这隔壁凤丫头，又‘手滑’啦？一天滑好几回，这准头赶得上神射手喽！”

　　凤临也只是挠着后脑勺嘿嘿一笑：“诶呀，还不是技艺生疏，需要多练、多练，嘿嘿嘿…”

　　后来，苏云清去镇上“济世堂”药铺帮忙的日子，也成了凤林固定的“集市巡游日”。

　　这姑娘简直像在她身上装了追踪符。

　　有时候苏云清刚踏出巷口，就听见一声元气十足的呼唤：“苏妹妹！等等我！”

　　回头一看，凤林拎着两条还在奋力扑腾的肥鱼，一路小跑过来。

　　鱼儿把水珠甩了一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看！刚捞的，新鲜着呢！

　　俗话说得好，吃鱼聪明！

　　苏妹妹你这么聪明，肯定得常吃！”

　　她把鱼往苏云清眼前一递，鱼尾巴差点扫到她的裙角。

　　药铺小学徒阿福正探头张望，见状立刻缩回头，对柜台后的老掌柜挤眉弄眼：

　　“掌柜的您看，那位穿红的凤姑娘又来了！

　　逮着苏姐姐就不撒手，还总带些奇奇怪怪的‘聪明鱼’、‘聪明果子’，我看她是想给苏姐姐‘补脑子’，好让苏姐姐‘开窍’吧？”

　　老掌柜捋着胡子，笑得高深莫测：“年轻人嘛，花样多，热闹，热闹点好。”

　　更离谱的是，凤林有时会神秘兮兮地揣着几个油纸包，说是“祖传秘制香料”，非让苏云清闻闻看。

　　“你闻闻，香不香？炖肉放一点，保管香飘十里！”

　　苏云清凑近一嗅，那味道……确实有点怪，像是多种草药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香混合。

　　可奇怪的是，这怪味非但不讨厌，反而让她心头莫名一跳，一股熟悉感掠过，却快得抓不住。

　　“这味道……”她蹙眉思索。

　　“怎么样？是不是很特别？”凤林凑得更近，几乎要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苏云清的耳廓。

　　“只有我能弄到哦！”

　　苏云清下意识地退后半步，耳朵温热，脸上飞起薄红，强自镇定道：

　　“是……很特别。多谢凤姑娘好意，只是铺子里药材气味混杂，怕是用不上。”

　　凤林也不气馁，笑嘻嘻地把纸包塞她手里：“拿着嘛，万一哪天想炖个‘聪明鱼’呢？”

　　夜幕降临，烛火摇曳。

　　苏云清在灯下细细研读一卷晦涩的医书，试图从古籍中找出那点“熟悉感”的线索。

　　笃笃笃！

　　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门外，凤林抱着她那个绣着金线的软枕，可怜巴巴地扒着门框，大眼睛在烛光下忽闪忽闪，像某种无害又黏人的小动物：

　　“苏妹妹……那个，我那边……好像有只耗子跑过去了！

　　吱吱叫！吓死人了！

　　我能不能……能不能在你这里待一会儿？

　　就一会儿！保证不吵你！”

　　她说着，人已经灵活地挤了进来，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苏云清看着她蹩脚的借口，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指了指靠窗的软榻：“坐吧，别出声。”

　　凤林立刻眉开眼笑，抱着枕头乖乖坐到榻上。

　　她确实不吵，只是……存在感太强。

　　她也不玩别的，就抱着那个色彩鲜艳的羽毛毽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目光却像黏在了苏云清身上。

　　苏云清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视线，当她偶尔从书卷上抬起头，总能撞进那双亮得过分的眸子里。

　　凤林被发现偷看也不躲，反而大方地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眼神里带着点小得意，仿佛在说：“看，我抓到你看我了吧！”

　　苏云清只能故作镇定地垂下眼帘，假装继续看书。

　　起初，凤林这种密集、花样百出的“热情轰炸”确实让习惯清净的苏云清感到困扰。

　　可奇怪的是，这份困扰之下，滋生出的并非厌恶。

　　相反，凤林身上那种蓬勃、用不完似的的生命力，像一股温暖而清新的风，吹进她原本有些寂寥的小院。

　　只是是凤林凝视她的眼神……

　　那眼神里跳动着火焰般的热情，但火焰之下，似乎又藏着深不见底的潭水，深邃复杂，涌动着苏云清此刻无法解读的情绪。

　　那不像是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姑娘该有的眼神，倒像是……藏着一个古老而沉重的秘密。

　　这个念头让苏云清更加困惑，也让她对这个“热情的邻居”产生了一丝探究的欲望。

　　她到底是谁？那萦绕不去的熟悉感，又究竟源于何处？

　　凤林像一本用欢快封面包裹着的深奥古籍，让苏云清在无奈和莞尔之余，忍不住想要一页页翻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