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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高三的日子难熬,年关将近,距离放假还有三天。
      向安悦每天都在疲惫和焦虑之中度过,因为妈妈的病情已经拖不起了,医药费也所剩无几。昨晚爸爸打电话说催债的人现在每两天来一次,家里的窗户破碎不堪,干脆不修任对方砸去。
      从前向安悦的妈妈作为一名风投专家,她们家条件很好。加上爸爸运营着一家小小的便利店,向安悦从小也算是不愁吃穿。一朝颠倒,接踵而至的压力,让仅仅十七岁的她束手无策。
      席睿早早发觉向安悦不对劲,可是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连着他自己干着急。而且最近席睿自己也力不从心,他没有选择更适合自己的艺考,雅思培训班更让他分身乏术。
      这对小情侣一周只有一个中午会坐在一起吃饭,在向安悦又一次发呆把勺子掉在桌上时,席睿不免有些不悦。
      “悦悦,你到底怎么回事?压力太大就请几天假休息,再这样下去没到高考你就垮了,你不想跟我一起走吗?”席睿把自己的勺子递给向安悦,直直看进对方慌乱躲避的眼里。
      向安悦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勉强弯了弯嘴角解释道:“ 最近压力大嘛,下午我请假回家一趟,你不用担心。”
      席睿将信将疑地接受这个理由,却不是很放心向安悦一个人回家。于是向安悦下午拿着假条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了齐媮。
      齐媮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质棉服,帽子兜在脑袋上,左耳挂着一只白色的蓝牙耳机,双手插在口袋里正倚在一棵树上看向她,那是一种锁定的眼神。
      “跟我走。”齐媮在向安悦走到面前这么说,白汽直从嘴边往外冒。
      “我自己可以回家。”向安悦并不想跟齐媮独处,她明白齐媮不喜欢自己。
      虽然上次齐媮帮她从戴阳那儿脱身,但向安悦总认为自己多了一些不好的标签。
      自从戴阳告诉她他将自己的家事说给齐媮后,她内心的不安达到顶峰,跟戴阳在电话里大吵一架。何况齐媮送她回家要是再撞上那些人,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齐媮停下脚步,却不转身:“如果你想救你妈,想赶在事态严重到不得不跟席睿求助的话就跟我走。”
      向安悦的霎时脚步顿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前面的身影。
      “我不用你施舍。”向安悦感到被怜悯的愤怒,她的家事,她爸的目的,并不光彩。
      齐媮懒得废话,打了个手势让她跟上,向安悦仍站在原地不肯动。
      齐媮无奈地从袖口里伸出手摸摸冻僵的鼻尖,:“百善孝为先,想想你妈妈。”
      停在路边的黑色路虎突然给车门解了锁,齐媮听话地回到车上,留向安悦一个人在冷风里和自尊心苦苦挣扎。曾叔叔用保温壶盖递来一杯热茶,不解地打量着外边衣着单薄的女学生。
      “每哇,有切都唔挫?真嘿好鬼冻咯喔。(不是吧,有车都不坐,真的很冷的哇。)”曾叔叔不禁裹紧了自己的厚绒皮夹克。
      齐媮不语,低头笑笑,往自己膝盖上贴了两个暖宝宝。
      向安悦足足在原地站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五点半正式放学,有少数的学生从校园离开,向安悦咬咬牙,一把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十几分钟后,他们在一栋小洋房面前停下来,曾叔叔按两下喇叭后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背着一个墨绿色工装斜挎包快步钻进车里。
      齐晞?向安悦内心迷惑,一中没谁不知道齐晞,可是齐媮是怎么认识的?
      “叔叔好,学姐你好。”齐晞今天穿的灰白休闲服衬得他十分温和知性,眉眼间有微弱的疲惫可见。
      曾叔叔目视前方启动车辆,往后摆摆手热情地应:“雷猴啊靓仔!”
      齐媮扭头看齐晞一眼算是打招呼,正好被塞了一盒粒粒分明的青提。上边挂着晶莹的水珠,盒身拿着微湿有些滑手,显然是刚刚洗好的。
      “娄子凊说你最近爱吃这个,刚好我家有。”齐晞抽出湿巾递给齐媮。
      娄子凊什么时候对你和颜悦色了?
      齐媮由衷地表示怀疑。齐晞不能给娄子凊发红包买的消息吧?娄子凊放假的时候不缺钱啊。
      这一切的发展全在意料之外,外到外太空。向安悦尽量把自己所成一团,将书包紧紧抱在胸前减少存在感。
      齐媮挑出几颗特别圆润的提子握在手心:“送你回家,然后我们顺便看看你家怎么样。你妈的医药费我爸先帮你们交。”
      “我爸”这个词汇从齐媮嘴里说出来莫名的违和,向安悦思考不出那个人称代词指的是席睿爸爸还是齐媮自己的亲爸,只好问:“你爸?”
      席睿不是说你爸正在坐牢吗?
      “哦你不知道,我爸就是娄子凊他爸,现在我跟娄子凊的爸是一个爸,我以后跟席睿没关系了。”齐媮一边嚼着提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齐晞今天纯粹是来刷脸混好感的,对向安悦家的情况实在不太关心,于是等向安悦一路小跑回到家门后,齐晞打算找点话题。
      可惜事与愿违,没等齐晞想出可持续发展的点子,向安悦家摇摇欲坠如同虚设的铁门就被人用石头砸出一个大坑。
      曾叔叔直起身子观察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这伙人,刚才他们开车绕行三圈才将向安悦放下车,假如对方已经提前蹲在附近那么肯定知道向安悦今天有人看护。即便知道了还明目张胆地来砸,说明他们不怕闹出更大的事。
      这伙人的程序很分明,先捡点趁手的东西砸窗砸墙,嘴里毫无遮拦地叫唤着下三滥的各种污言秽语,夹杂着不怀好意的讥笑,这声势足矣恐吓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父亲和未成年女儿。见里面的人没有一点反应,一旁抽烟从未行动的男人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刀疤,于是有几个人拿出工具开始拆窗户外的铁栏。只消剪开一个洞口,就有人陆续爬进了屋子欢呼,继而传来锅碗瓢盆碎裂的声音。
      向安悦简直被吓破了胆,她爸并不在家,而她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正抓着她一只手往外拖。
      “啊!放开我!齐媮救命!”向安悦手脚并用挣扎着,扯着嗓子以最大的音量求救。
      “你们别下去,马上报警。”曾叔叔按住解开安全带的齐媮,从座椅底下抄起一根擀面杖下车。
      齐晞拨通求救电话,语速极快地交代着情况和地点。
      车门刚开一半,一辆银色面包车冲来撞断车门,辆车车身极近,唯一庆幸的是曾叔叔没来得及伸脚。那面包车迅速撵着地上的车门掉头来到路虎的正前方,没有任何缓冲,直直朝他们三人迎面冲来。
      “丢雷。”曾叔叔果断往后倒车。
      齐媮全身血液在两车再次相撞的那一刻冻结,驾驶座的人她见过,纵使过去很多年,纵使对方现在看着比当初相差甚远,齐媮还是忘不掉那人脖子上有粉色爱心的天使纹身。
      路虎退让不及狠狠撞上了树干,面包车竟然在最后紧急刹停,仅仅恶作剧般蹭到车头。兰旬点燃一支烟从车上下来,瘦凹的脸颊上那双断眉和浑浊的眼睛很是骇人,一米九的个头需要俯下身才能看进车窗。
      “别说话,别冲动。”曾叔叔按捺住想挤到前面的齐晞,尽可能地让齐媮往自己这边倾斜。
      屈肘砸破车窗后,兰旬深深吸一口烟,火星迅速燃烧一截,随后烟雾被尽数吐在齐媮脸上。
      “好久不见啊,小妹妹。”
      当年兰旬也是这样,带人砸破外婆家的木门和围栏,冲她脸上吐了一口烟。
      娄子凊躲在齐媮身后吓得直哭。一顿烧伤抢掠之后妈妈倒在血泊里,不久后医院里外婆也躺在病床上没了气息。
      兰旬似乎对齐媮苍白的唇色和故作镇静的表情很满意,他粗粝的指腹揪起一块软肉,仿佛在劝解不听话的小朋友,语气无奈又宠溺:“你得告诉严霖,可别再逼我了,我追个债都只能吓吓人,真的很没有效率。好不好?”
      曾叔叔毫不留情地挥起擀面杖打开兰旬肮脏的手:“拿开你的脏手!滚!”
      警笛轰鸣,由远及近,兰旬无所谓地撇撇嘴,回到车上载着一队人离开。
      警方赶到现场后首先检查现场的人有无伤势,向安悦被两位女警官扶着坐到门口的阶梯上,整洁的头发变得凌乱不堪,校服上印着拖行导致的黑印,两眼通红后怕地呜咽着。
      天色渐暗,齐晞的头发被风吹乱,眉头紧蹙,顾不上手上细碎的伤口,锲而不舍不停晃着失神的人唤:“齐媮,你没事吧?”
      或许是新鲜空气的涌入,或许是掐在两臂的手太过用力,齐媮总算是喘了口气,空洞的眼睛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齐媮,哪里不舒服?说句话!”齐晞帮齐媮戴起帽子,半强制地让齐媮从车上下来。
      香烟的气味经久不散,齐媮感觉鼻腔里很酸涩,头也晕的厉害。不得不推开面前的人,齐媮往草丛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从警局回到家,曾叔叔叫来两个人守在隔壁,叮嘱他们不能私自出门后声称要去忙别的事。于是齐晞陪着齐媮在家开始准备晚饭。
      “不简单吃点?”齐晞换了身居家服出来,见齐媮几乎搬空了冰箱里的食材惊讶地问。
      齐媮手不停处理食材:“我明天回京都,你妈不是不管你?吃不完你带回家吃吧。”
      齐晞不太放心地观察起齐媮的状态,撸起袖子自告奋勇上前:“我帮你。”
      两人毫无默契地做了顿简单的饭,由于齐少爷分不清分装瓶里的生抽陈醋老抽耗油,并且姜葱香菜一律不吃,齐媮好几次把下到一半的菜从锅里重新捞起来。
      “你不是不挑食吗?”齐媮手握锅铲咬牙问。
      齐晞小心翼翼地看脸色,弱弱的说:“我当时,不想让你觉得我麻烦。”
      案板上的胡萝卜被粗暴地砍成了滚刀块。
      九点过,两人给隔壁的两位大哥送去一份晚饭后终于开始填肚子。齐晞吃得很快,仿佛特地空了一天肚子来的,不过偶尔能抽空给齐媮夹菜。齐媮吃了小半碗觉得差点意思,起身到冰箱里拿酒。
      齐晞啃鸡翅的动作一顿,愣愣地问:“你家怎么有酒?”
      齐媮怪异地看他一眼,转而取出两瓶易拉罐啤酒,拉开拉环一人一瓶,倒进玻璃里。
      “上次我爸出差过来看我们带的,一起喝点。”齐媮喝掉上头的泡沫举杯,明天早上赶飞机,不打算喝多。
      齐晞咽下嘴里的菜,拿起杯子碰杯,表情有点犹豫:“我不太能喝。”
      “随便抿一口,就当你跟我吃年夜饭吧。”齐媮晃晃手里空了一半的磨砂玻璃杯。
      齐晞看看那金黄色的液体,闭上眼仿佛就义一样仰起头一口气喝完。放下杯子后满脸通红,止不住地打嗝,十秒内从脖子到手指都是红的。齐媮被他这架势惊讶到了,以为齐晞酒精过敏,时刻准备打120。
      “你……还行吗?”齐媮试探着问,不太能喝是这样的啊。
      几秒沉默中,齐晞扶着酒杯抬起头,欲哭无泪:“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年夜饭呢。”
      吃得这么丢人。
      “嗯?”齐媮不理解。
      齐晞把脸埋进臂弯,嘴压在手臂的肉上,表情十分落寞:“我一直是自己过年,小时候觉得要是把你带回家,包括过年的任何节假日我都不会一个人了。那肯定很幸福。”
      齐媮对张汛的印象是女强人,不过大教育家应该很爱自己的孩子才对吧?不然怎么宣传自己的教育理念?
      齐晞打酒嗝很文静,知道捂着嘴:“嗝--,你做饭真好吃啊。”
      这话齐媮懒得接,当然,也没等到她接齐晞就一头栽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齐媮对着一个脑袋和一桌菜沉思几秒,把齐晞的一只手绕过脖子搭在肩上扶起人来,站稳后弯腰把人扛在肩上。扛起来的同时齐媮身形一晃,借着餐桌稳住重心才迈出步子。
      “挺沉。”齐媮把人掂了掂,走进一楼的小房间。
      第二天,齐晞悠悠转醒的时候,迷糊了很久。显然他是断片了,还不知道在齐媮面前做了什么丢脸的事。翻身看见手机旁有个东西,探头一看,是一把钥匙压着一张便签。
      对了,齐媮八点的飞机,齐晞猛地坐起来。便签上有一行字:能来住,把我家门锁好。
      钥匙看起来是新配的,而且配的很仓促,很多地方打磨得很粗糙。齐晞抓着钥匙捂在心口疯狂翻滚,这那里是一把钥匙?这是他跟齐媮拉近关系的证明!是他迈向成功的第一项成果!
      出机场后,齐媮被娄德山安排来的人一路领着。车子停在齐媮不知道的地方,山里的独栋建筑,周围的树木光秃秃的,显得有些荒芜。
      齐媮跟着两个男人进屋,娄子凊一家整整齐齐坐在客厅里,地上有一个正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男孩儿。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儿,楼上下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脚步匆匆从客厅穿过后院到另一栋房子。
      “姐姐。”小孩哭红了一张脸过来抱她,一家人统统围过来。
      齐媮蹲下抱住他,对上娄德山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齐媮给严烬把眼泪擦干哄了又哄。
      半小时后,齐媮脸色不太好地把刚才哭得直喘气的小孩交给娄子凊,自己往楼上去。
      刚到门口,里面传出暴躁的催促:“在门口憋屁呢?”
      齐媮推门而入,这俨然是一间病房,病床摆在正中央,墙上有很多被重物砸出来的印子。一个身影修长的人坐在床上打着点滴,双眼蒙着纱布。准确来说,那人半个头都用纱布包裹着,一道伤痕从左边蜿蜒出直到额头。
      “你还知道回来?”严霖话说得狠,手却悄悄抓紧了被单。
      齐媮上前大大咧咧往床上一坐:“你为什么不做手术?”
      严霖不是警察,却一直在跟警方合作抓罪犯。兰旬这两年势头很猛,带着人肆无忌惮在国内搞破坏,还偏偏灵活得很仿佛有上百种撤离办法,让警方多次扑空。就在前天,兰旬跟严霖正面撞上,变成现在这副惨样。
      严霖不说话,双手摸索着躺下。
      齐媮想起严烬说过下面还有一个女大学生,严霖被救出来时一块带回了家,转念一问:“你是怕那姑娘缠着你?你这纱布一拆她立马跑,别担心。”
      严霖嘴角抽了抽:“她躲我还来不及。”
      “那你担心什么?”齐媮故作惊讶。
      严霖龇牙咧嘴地侧身想把齐媮赶下床,答非所问:“麻婆豆腐和毛血旺。”
      “医生说不行。”
      齐媮没答应,撩开他松松垮垮的病服,原来胸腹的位置也缠满了绷带。可能刚才动作弧度太大,腹部的伤口出现渗血现象,齐媮没有按铃,只是握住严霖冰凉的手。
      “干什么这么肉麻!”严霖气鼓鼓地把手抽走,头扭向窗外。
      齐媮叹一口气:“到底为什么不做手术?你知道你再不动手术会失血过多而死吧?脸上也得缝针吧?”
      不知道什么词汇触怒了严霖,他突然激动起来:“我就不动手术,我倒要看看兰旬的毒药是不是真的!”
      “你想成为我第三个死在兰旬手下的亲人吗?也可以,遗嘱里记得多给我点钱就行。”齐媮不劝了,甚至贴心地为严霖盖上被子。
      娄德山为严霖送来的粥仍在桌上,齐媮十分自觉地打开享用。
      直到床单也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一块,严霖才声若蚊蝇地冒出一句:“太丑了……”
      “什么?”忙着吃饭的齐媮没听清。
      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严霖破罐子破摔地吼道:“老子破相了!而且兰旬的刀居然是把玩具刀!就算只有百分之四十五的失败率我也不想看见自己丑不拉几的鬼样子,老子接受不了!”
      闻言,齐媮再也忍不住怒火,一拳打上严霖完好的右下颚:“你他妈有病啊!就因为这!”
      “啊!”严霖痛得嚎叫。
      娄德山急忙推开门进来:“小媮啊,消消气,消消气。”
      两个小男孩紧随其后来到床边,严烬带着哭腔拉住他哥的手:“哥,你动手术吧,我们都不嫌弃你!我学电脑,我保证每天都学!我听你的,你快点好起来……”
      娄子凊站在娄子诚身后,很郑重地说:“严哥,这病你得治。我们不会嫌弃你的。”
      “我不信,你们给我写保证书。”严霖捂着脸从床垫底下下摸出一沓A4纸。
      齐媮气愤地把纸拍回他脸上:“别逼我直接给你打晕送进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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