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上学还得带孩子》莫里星

44、第 44 章

　　“同学，冒犯一下。”齐媮屈膝蹲下来二话不说抱起发着抖的莫媛。
　　被旁人触碰的莫媛开始激烈的挣扎，当时她根本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下意识抵抗所有突如其来的触碰。齐媮生怕她蹭到伤口，加上劲把人往上抱了抱固定住，连忙轻声安慰道：“别怕，我也是女生，你得马上处理伤口，医务室里不会有这么多人。”
　　娄子凊没有过多打量莫媛，一直在旁边挥手驱散看热闹的人，等齐媮抱着人走出一段距离，才对仍盯着莫媛的人做一个鬼脸。
　　“你们知不知羞啊！要不改天你摔个大马趴我也跟看猴子一样看你，怎么不知道尊重女孩子呢！真是愧对学校良苦用心的道德教育！”
　　后来，莫媛在家养伤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两条手涂满红药水，脸上焊着口罩。这样瞩目的存在，走在路上总会被人讨论几句。后来体测补考，莫媛最后在体育课上当着五个班的面又单独跑了一次八百米，理所当然没及格。
　　一连几天，是个人都能发现莫媛浑身的低气压。心情一差，吃的就少，就算是土豆，也不能让莫媛多吃两口。
　　娄子凊就差拿勺子追着喂，急得慌不择路开始给莫媛科普起跑八百米的各种科学姿势，呼吸频率，平均步频。
　　火上浇油。
　　莫媛拿娄子凊咸菜一样的草稿本糊住他的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齐媮交代赵冏按照祖传食谱煲的胡萝卜玉米排骨汤。
　　“哎哎哎，人吃个饭你的嘴能不能消停点。”叶凡拿着手机一屁股坐上娄子凊大腿。
　　娄子凊在军师的体重压迫下乖乖闭上嘴，每当他说些什么不对头的，叶凡都会过来打岔，以免他一错不返。当初叶凡指导他攻略莫媛，成为除了莫媛她爹唯二能靠近她身边的男的这件事功不可没，娄子凊还是挺乐意听叶凡出主意的。
　　YF：少提人家的伤疤，你忘了高一体测人家摔成什么样了是吧。
　　Cs：哦哦哦哦哦对，我说她怎么不理我呢！可是她不吃饭啊！不吃饭到时候怎么跑得动！你快想办法让她吃饭！
　　YF：……人家只是吃得少，不是什么都没吃，更不是要死了！你给她多榨点果汁什么的看看。别拿你的直男思维安慰人，你想听莫媛给你科普你看不懂的小说词汇吗？
　　Cs：果汁够吗？她本来吃的就比猫少，光喝果汁哪行啊。她要是说话我当然乐意听啊！
　　YF：你别太荒谬，闭嘴吧！人家不想听！
　　Cs：那星期三我是不是得全副武装在终点等她，别又摔了。
　　叶凡倒吸一口冷气，他非常不明白，娄子凊为什么一点都没发觉自己对莫媛的心思。他是想给人当爹吗？照顾得这么周全？
　　“跑的，时候……不要在。”莫媛的声音很小，听起来飘渺而无力。
　　娄子凊的问题得到了回答，但他不听：“为啥？这哪行，我得看着你啊！你早上那会儿风一吹就能倒。”
　　莫媛瘪着嘴，抬眼委屈巴巴地趴在桌上看娄子凊。
　　……不行！撒娇也不行！
　　叶凡搂着娄子凊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们都不去看，你放心跑好了，别太紧张。”
　　“不……”
　　把娄子凊要说的话腰斩在嘴里，叶凡架着人往外走：“你把嘴闭上跟我去厕所。”
　　待两个人走远，赵冏斯文地擦擦嘴，抽出书立外侧的草稿纸。
　　“给我。”
　　莫媛递上整理好的一沓卷子。
　　莫媛不愿意跟赵冏面对面交流，于是提前不会的题目便把题号做个标记，中午带下来给赵冏看。赵冏将解题思路和步骤以简洁的语言文字写在左侧，然后在右侧正常详细地答题，最大程度保障莫媛能看懂和理解消化。
　　起初莫媛用担心会占用太多赵冏的学习时间，毕竟他会额外给叶凡和娄子凊讲题。但她发现赵冏每天都在超前学习，无缝衔接不同科目，好像除开吃饭时间没有一秒是不在学习状态的。
　　莫媛望而生畏，不好慢吞吞，利索地递卷子拿卷子，犹豫才是会耽误别人的举动。
　　“你为什么拦我！”娄子凊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坐在楼梯上。
　　叶凡双手扶额感到头疼，这个孩子他是一天也带不下去了！
　　吐槽归吐槽，教育孩子还是得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女孩子在跑步的时候，本来就累，还狼狈。像莫媛这种体育无能选手，站这么多人面前已经是公开处刑，你还想看着她丢脸啊？或许在跑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想这么多，但每个人多少都会要面子。莫媛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了解吧？你要她在那么没安全感的时候被你，被我们注视着，她怎么尽力跑？她心理负担更大了。”
　　“唔，”娄子凊换位思考片刻，他也不愿意在跑的丑不拉几的时候被莫媛看到，“可是，我好担心她。”
　　叶凡拍拍娄子凊宽厚的肩膀：“去年出现安全事故，今年保护措施肯定更全面，况且今年没有江暖。让她放松跑吧，她少点杂念，才最安全。”
　　娄子凊仍抱有一丝幻想，他可以偷偷躲在角落看。即时莫媛脸上的肉会一抖一抖，马尾跟螺旋桨一样在后面乱晃，他也不会觉得丑的。
　　“体测期间，没有轮到的班级照常上课，减少操场人流量。经发现逃课的同学，按旷课处分记过一次。”
　　娄子凊的算盘究竟还是在老高冷酷无情的转述通知下落空。
　　周三早上六点四十分，忙着吃早餐为体测做准备的高二（5）班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我亲手熬的小米粥，你再吃俩烧卖，香菇糯米的特小号，少油。”
　　莫媛一边喝粥一边点头。
　　“纸巾水杯外套带着不？现在天这么冷，你穿短裤盖着点。”
　　莫媛鼓着两边腮帮子，搓搓膝盖摇摇头。
　　体测统一要求穿短裤，冷一会也是没办法的。
　　“糖一定带着啊，手机也偷偷带着吧？我不下去看你，跑完要是头晕或者走不动一定记得给我发信息，我手机震动可响。”
　　莫媛拍拍挎在身上的小背包信誓旦旦点头。
　　“烧卖再吃一个，你跑半圈就没了。我不说你不想听的话，但是你步子一定踩实了啊，不及格没关系，你好好的……干啥？我不吃糖，你吃。”
　　莫媛剥开糖纸放娄子凊嘴边，一脸庄重，诚恳地点点头。
　　娄子凊把那颗橘子汽水儿味的糖叼进嘴里，勉为其难地收回剩下的那个烧卖：“好吧好吧，吃不下不吃，不过果汁儿你得喝，我姐特地教会我的，我尝过了不会难喝，就一杯盖，你加加油。”
　　一升容量的保温杯杯盖跟小碗差不多，果汁捧在手里，莫媛苦着个脸小口小口地吸。
　　不是，里面怎么还有胡萝卜啊！
　　“我怎么有种送你上前线的感觉？不对，你小米粥没喝完呢，别糊弄我，下去之前给它喝喽，我待会儿上来检查啊。”
　　莫媛生无可恋地点头。
　　“不想喝？那要不要吃点粉，我焖烧壶里有牛肉丸米丝，怕你不愿意喝这没味道的。”
　　莫媛什么都吃不下也喝不下了，但是看在娄子凊比她亲爹还操心还絮叨的模样，实在没忍心拂了他的好意。
　　主动拧开焖烧壶的盖子，莫媛捧起来连粉带汤吸了一口。
　　啊哒！差点把她烫死，什么牛肉丸直接创到她鼻子上！
　　“嘶，烫着没？”娄子凊从桌兜抽出两张纸给沾上油水的莫媛擦脸。
　　莫媛点点头把嘴巴外面几条细细的粉丝嗦进嘴里。看着那一鼓一动的腮帮子和被热汤浸润的嘴唇，娄子凊不自觉挪开眼睛，心不在焉地收拾起桌面的垃圾。
　　“班长要带早读啦，娄子凊你还不走。”七七得到班长的暗示，轻声提醒蹲在过道里操碎心的娄子凊。
　　“抱歉啊！马上马上！”娄子凊不让莫媛动手，把没吃完的塞回自己背包里。
　　临了要走，娄子凊先站起来缓和一下发麻的双腿，眼睛还不放心地盯在莫媛身上。
　　“……去，吧。”莫媛捏住他一个衣角晃晃。
　　娄子凊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没忍住两只手一起揉了揉莫媛的脸才走。
　　这谁顶得住嘛！
　　踏着欢快的步伐回到班上，叶凡刚吃完自己那一份牛肉粉。
　　“哟，把人喂饱了？”
　　这句话得看怎么理解，比如别的男生听去，就会稍微歪曲一下意思，悄悄地笑成一团。
　　娄子凊正色坐到位置上，没什么表情地扫一眼正在笑的人：“别拿她开玩笑。”
　　“抱歉，那你怎么一脸春风得意？”叶凡不知死活地问。
　　叶凡不一样，娄子凊拿出自己的焖烧壶跟他得意地炫耀起来：“她刚才尝了一口我的粉！我知道她吃不下别的，但我没想到她这么听我劝，主动拿起来大喝一口，可听话了！”
　　叶凡抽自己两嘴巴：多余问，我真该死啊！
　　“你说我等下要不要去楼梯口给莫宝加油？两个班一起到操场准备，她们班是第一批，正好早读下课是吧？朋友之间肯定会相互加油所以老师看到也没关系吧？”娄子凊喋喋不休地扯着叶凡唠叨，满脸呼之欲出的兴奋劲儿。
　　多么脑残的问题，叶凡摆出尔康手：“打住，你想去就去，你这粉再不吃给我，我没吃饱。”
　　娄子凊宝贝一样护在怀里伸出舌头把杯口舔了一圈：“不，这份不行！”
　　叶凡的脸色简直比苍蝇吃了屎还难看，咬着牙斜眼瞪他：“吃，撑不死你！”
　　老高缓缓从后门进来照例先巡视一圈，最后敲敲娄子凊的桌子：“你啊，没吃完出来吃。这么香多馋人，别勾引早读的同学。”
　　娄子凊依言乖乖出去，在算不上严寒的冷风里细嚼慢咽喝完一壶粉，娄子凊发觉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我刚才是不是舔到莫媛喝过的地方了？
　　早读下课各班主任都在本班看着，不让去楼梯口聚集，娄子凊自然没机会去给莫媛加油。他们班排在下午，如果快的话，也可能是在午休的时候。鉴于天气比较晴朗，中午一点零五分，体测继续。
　　娄子凊把蒸水蛋铺在米饭上弄碎，掏出一小包蒸鱼豉油均匀地淋上去，满怀期待地问莫媛：“你待会儿来不来给我加油呀？”
　　莫媛想也没想地点头同意，虽然她不希望他们来看她，但是她很乐意给他们加油。
　　“好！”娄子凊欢天喜地把拌好的饭往前一推，凑前看莫媛的表情是随口答应还是真的乐意去。
　　莫媛往后退开，保持着安全距离弯着嘴角浅浅地笑：“……去。”
　　说是去，但最后因为体测完太累，被按在娄子凊座位上午睡的莫媛破天荒睡得很沉，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听见。
　　下去集合的时候，他们特意把动作放的很轻，生怕吵醒莫媛。
　　莫媛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一次尖锐的哨声。
　　吹哨？不是五十米就是八百或者一千，等下，一千？完犊子！
　　莫媛拖着酸软疼痛的双腿滑下楼梯，脸上还有枕着校服外套压出来的睡痕，满脑子只有“完蛋了”这三个字。
　　从娄子凊下楼开始，就源源不断地给莫媛发信息，明明调成了振动，可她愣是没醒。
　　—到操场啦！
　　—坐位体前屈。哭唧唧jpg.
　　—现在引体向上！
　　—五十米小case！
　　—肺活量口水吹出来了我去！
　　—跳远，跳出姚明的身高嘿嘿。
　　—小猪小猪呼噜噜～
　　—候场一千米。你还不来！
　　来了！我只是来晚了！
　　跟预想的一样，十六班已经集体开跑。午休没课，乌泱泱的人散布满操场，很多人冲着娄子凊和赵冏来看。
　　叶凡和赵冏跑在前几名，娄子凊则是半死不活地在中间队形里瞎混。
　　及格就好，及格就好。跑道附近都是人，莫媛是不可能来挤的。这场没有鼓励的长跑没有任何的动力，我受伤的地方好像有点疼，肚子疼、腿疼、手疼、头疼，我屁股也疼呜呜呜呜呜……
　　……啊，好累。
　　“娄子凊！”人墙太厚，莫媛着急的踮着脚在一个角落里挥手。
　　娄子凊多好认，大家在看哪里，谁个子最高，笑得最傻肤色又白的肯定是他。
　　猛地回头，娄子凊差点以为自己累出幻听。可被一个男生拉到身前的，可不就是莫媛嘛！
　　娄子凊的身体机能得到重启，落后一点回头对以前的的初中同学喊：“谢了曹路，麻烦你帮我把她带到终点去！”
　　“知道！”给莫媛让位的男生大声回应，默默领着人绕去终点登分处。
　　莫媛其实想说加油，但是她卡bug了，直接喊出娄子凊的名字。说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平时要叫人的时候，不是伸手到娄子凊面前晃晃，就是拉拉衣角戳戳手臂。
　　“就等你呢，吹哨前叶凡还在哄他别丧着个脸。”曹路领着莫媛从人群后方绕到终点站。
　　不过这么一喊，好像比喊加油有用得多。娄子凊持续反超，一路追到叶凡身边。长跑不是他的强项，能追上从小学开始练体育的叶凡，是个很了不起的突破。
　　“咋的，谁给你你打鸡血了？”叶凡被身边突然多出个人吓到。
　　娄子凊气喘吁吁地想要控制好自己狰狞的表情：“对不住你兄弟，这次……我必，得第一！”
　　五十米冲刺，娄子凊那不叫冲刺，叫搏命。一路冲出终点，拐弯撞进苦苦等待的莫媛怀里。
　　其实莫媛只是想象征性迎接一下顺便递个水，谁知道刚举起手就被勒着脖子摁进一个心跳热烈气喘如牛的怀抱里。
　　下巴抵着莫媛薄薄的肩膀，娄子凊抱着人的力度不免松下一些，鼻尖萦绕着莫媛那股沐浴露清爽的味道，夹杂着一点点自己身上隐约的汗味儿。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娄子凊巴不得用全身每个部位记住是什么感受。凛冽的冷风吹来，莫媛的发丝挠过娄子凊的侧脸，模糊掉周围的一切多余的场景。
　　值了，抱一下让他干嘛都行。
　　“好累……好累，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跑的帅吧？”
　　其实跑起来谁的颜值都会打一些折扣，尤其是冲刺的时候，娄子凊也不例外。但此刻被这么用力地抱在他怀里，很热，甚至有点烫。扎扎的碎发无意地在耳边轻轻剐蹭，又痒又疼。莫媛理所当然地想，当然帅啊，娄子凊什么时候不帅。
　　莫媛费力仰起头把鼻子露出来，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在他背上一滚一滚：“……嗯，……好棒。”
　　两人抱在一起的那一刻赵冏冲过终点，双眼被阳光一刺，喘着气儿跟欲言又止的叶凡对上眼神。
　　后来叶凡和赵冏也说要抱一下，莫媛呆愣地站着任由摆布，双手下垂，叶凡打着哈哈过来随手一圈，两人之间的空隙还能站下一个人。赵冏更加敷衍，和长辈问候一样没什么区别，手直得像钢尺在莫媛肩上隔空碰了一下。
　　莫媛自觉受不起，分别给他们俩鞠了个躬。
　　“不不不不不不，雨露均沾哈，雨露均沾。”叶凡马不停蹄地鞠回去，搂着一脸不爽的娄子凊去登记分数。

作者有话说

　　讨厌体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