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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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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吓人?是被杀人狂追着砍?还是恐怖闹鬼学校一命速通?”
见贺书言缩在原地满脸魂不守舍的空洞表情,孙诗涵主动开口打趣。
“都不是。”
“说说。”
旁边的沙发下陷,一只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
她听到塑料袋摩擦的嘶嘶声,随即是诱人的清香,是孙诗涵撕开了一袋薯片。
“我都快忘了,你再问我马上全想起来了。”
孙诗涵狐疑地审视那张略显呆滞的脸。
贺书言向来是个对感情相当木讷的人,从没见过她放肆地大哭大笑,然而即便如此孙诗涵也从没看到贺书言长时间陷入惊魂未定的迟钝,她猜贺书言是梦到了过去的经历,安慰似的把零食递过去:
“噩梦就是这样,说出来就不怕了,你不说就会越想越怕。”
“我……梦到被……被……”贺书言结结巴巴地犹豫许久,依然没敢用直白的形容说出梦里的情节,“就是在梦里被别人亲了,是一个陌生女人。”
她忽然从心底产生一股无名的烦躁,拨开那只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贺书言都怀疑现实里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这有什么可怕的?孙诗涵挠了挠头,“梦里一切皆有可能,而且都是和现实反着来的。”她说。
“但我完全不认识那个女生。”
这也是贺书言最膈应的点,她已经两次遇到这种侵犯性质的怪梦了,而且都是和女生,这么细想,声音也很像,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孙诗涵又把手搭在肩膀上,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我在网上看到说梦里不会凭空捏造陌生人,肯定是你之前无意中要么哪里见过……听过的,没准是哪个路人什么的,在电视里面听到的,都有可能。”
虽然明知是这个动作是为了表达安抚,可依然让她浑身不舒服。
贺书言不喜欢别人和自己靠得太近,更别说是亲密接触,然而像是握手和拍肩膀之类动作她从不排斥,今天却没来由地格外烦躁,对各种接触都感到厌恶。
甚至孙诗涵坐下来时沙发垫轻微的下陷都让贺书言想起身躲开,坐到更远的角落里,好像那里坐着的不是她认识许多年的朋友,而是个一旦身体重心不稳就会随时会滑进去的陨石坑。
况且……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吗?怎么感觉放在肩膀上的手越来越重?好像有个人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似的,让她难受得坐立不安。
“对了,你有看到那个女生的脸吗?”孙诗涵对贺书言皱眉的烦躁浑然不觉,“话说,小言,盲人在梦里能看得见吗?”
“可以,但……”非常模糊。
她对世界的所有想象都来自幼年的回忆。
“啊,我妈跟我妹回来了,我去开门。”
孙诗涵倏地起身。
在一家人亲热的寒暄里,贺书言猛然意识到为什么有哪里不对劲。
孙诗涵在距离自己两三米远的地方,那为什么自己的肩膀上依然有那种沉甸甸的感觉?
孙旻弯腰放下手里提着的菜,被忽然站起身的贺书言以及玻璃杯的碎裂声吓了一跳。
“小心小心,别动啊,我拿扫把,岁岁不要过来。”
“哦,好。”
岁岁专心地拨弄着新买的公主裙,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打量着忙碌的妈妈。
贺书言被玻璃碎片困在原地,她抬起手摸了摸肩膀,压迫感依旧存在,好在并没有出现想象中“陌生的手”,她动了动手臂,果然有点酸胀,应该是昨晚没睡好导致的。
“姐姐?”
“干嘛?”孙诗涵正心疼自己被打碎的茶杯,以为妹妹在喊自己,低头却发现小姑娘的视线正看向贺书言,“你去帮姐姐重新拿个纸杯子,倒点饮料,我要喝刚才买的杨枝甘露。”
“小言姐姐也要吗?”岁岁扯了扯孙诗涵的袖子。
“你问问她喝不喝,你不是最喜欢小言姐姐了吗?快去自己问。”
“好。”
岁岁有点怕生,最终还是听话地点头答应。
她一步三回头,胆怯又好奇打量着站在贺书言身后的女人。
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长头发姐姐,而且她一直藏在贺书言身后不说话,好奇怪。
“那边的姐姐……”
“什么?”孙诗涵以为她是在喊贺书言,正想纠正称呼。
岁岁看到对方向自己微笑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长头发的……姐姐。”
岁岁有些怕,感觉这个陌生姐姐好吓人,头发那么长,都看不清脸。
“岁岁,去把饮料和零食拿来分了。”孙旻并没有听到小女儿的嘀咕。
“好——”
岁岁蹬着小短腿给家里的每个人都倒上饮料,连躺在床上的姥姥也有一杯。
孙旻扶着贺书言坐到餐桌前和她聊天,孙诗涵领着小妹去卧室读绘本。
岁岁心不在焉地翻着图画书,隔着门缝悄悄打量贺书言背后奇怪的“姐姐”。
妈妈为什么不给那个长头发穿裙子的姐姐分东西呢?也不邀请她坐下来,难道她不是我们家的客人吗?而且她一直赤着脚站在地上,不冷吗?
女人顺着孩童的视线转过头,一边笑吟吟地望着瞪大眼睛的岁岁,一边把自己的双手从贺书言的肩膀上挪开。
和孙旻聊了会儿天,听了会儿电视,贺书言站起身,感觉身上酸痛好转了不少。
肩膀和腰部活动起来依然有点儿不自在,看来今晚是不能再睡沙发了。
没想到自己的体质居然这么差。
“小言今晚还住这儿吗?”吃午饭时,孙旻着手安排今晚的日程。
“不用不用,我下午就回去。”贺书言摸到手边的筷子,“住在这里总麻烦你们。”
“那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也不放心。”
“我跟她一起回,正好看看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去过呢,”孙诗涵替她夹了一筷子菜,“我有几个大学舍友下午要来找我玩,我们一共五个人,有事也不怕。”
拉开出租屋的大门,贺书言踩到墙角脱落的踢脚线。
只是一个晚上没住,房间里就多了一丝淡淡的灰尘苦涩味。
“你们随便坐,我还没好好收拾。”贺书言鲜少接待客人,比起这群闹嚷嚷的姑娘们,她有些拘谨。
“哎呀我们来帮你打扫就好了。”
“小心哦,之前书言说怀疑这间房子里有陌生人。”孙诗涵故意虚张声势恐吓她们。
“切,那床底下总不能藏人吧。”舍友小萱弯腰查看,除了阳光下乱飞的蒙尘和几片碎纸屑,什么都没有。
细致地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姑娘们扔下清洁工具兴致冲冲地叫外卖买了一大堆食材,计划着晚上煮一顿热腾腾的火锅,招呼贺书言加入。
“不了,我有点累,你们吃吧。”
贺书言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枕头,无比熟悉且令人安心的味道,客厅里嬉笑打闹的聊天声,一切都令她连续好几天紧绷的心彻底放松下来,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贺书言下意识地想翻个身,一抬手撞到床沿,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最边缘的位置。
她摸了摸另一侧空空的床铺。
好像半夜睡觉被人挤到旁边去了似的。
不过贺书言没多想。
昨晚玩嗨了的女孩们喝了点酒,七零八落地打了地铺睡觉,没准是有人和她挤了同一张床。
“都检查过了,不放心的话可以再换一遍门锁。”小萱给她打包票说这个房子没有任何问题,“除非真见鬼,不然我真想不明白有什么地方会藏人的。”
“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安一个监控。”另一个姑娘提议道。
“哎呀你傻啊,书言的眼睛看不见,装了也没用。”
“那要不买一只导盲犬?”
……
七嘴八舌地讨论一番,没得出什么靠谱的办法,一群人闹哄哄地散去,再次留下孤身一人的贺书言。
她坐在客厅里听了会儿城市广播,觉得有些口渴,便进卧室拿水杯。
走过卧室墙角,贺书言忽然感觉有一股强烈的冷意。
肯定昨晚空调温度开的太低,她打开窗子通风,伸了个懒腰,拖了张凳子坐到阳台上晒太阳。
她真的得考虑申请一只导盲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