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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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弹琴，那琴音断断续续，嘶哑可怖。正睡得香甜的时候，他那小院子里本就脆弱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他掀开眼皮看了眼尘土飞扬中朦胧不清的黑衣人，继续拨着琴弦打瞌睡。那个人站在门口拍拍身上的尘灰，咳嗽了一声。
顾惜朝手指底下的琴弦崩断，他一边想着这真不是个好兆头一边不冷不热的问：“染上风寒了？”
黑衣人往那门廊上一靠，痞痞地笑道：“我这是企图引起你的注意。”
“你踹门那么大动静，想不注意都难。”顾惜朝终于施施然的起身，弃了手中的琴。他转去内屋，提了一壶水，抓了一把陈茶丢入壶中，往边上的小炉上一放，示意来客在一边的小方桌上坐下。
戚少商向来是不懂客气为何物的，就算他跟你寒暄说打扰了麻烦了，他面上那表情也掺着假。
当然这个观点只有顾惜朝一人赞同。
两人面对面坐着，顾惜朝喝着清水，却给戚少商倒了一杯茶。戚少商瞥了眼杯中浮起的深黑色物体，“这都放多少年了？”
顾惜朝捧着茶碗，淡淡的说：“放心，比你年轻。”
这话之后，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戚少商终究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立刻充斥口腔，找不到半点回甜。他咂了咂舌，“你就是这么招待老相好的？”顾惜朝的眼睛眯了眯，深感眼前人的皮又厚实了几寸。
“我没空听你说胡话，有事说事有仇报仇。”顾惜朝的话很冷，人更冷。但戚少商厚了几寸的皮向来耐寒，他笑笑，不以为意。手指摸着茶碗，他转了头看小院，角落里一排排的黄瓜藤正长得欢实。
顾惜朝盯着他，有点不耐烦。
“我这小院一没藏金二没密函，有什么好看的。”
戚少商的头转回来，眼睛里的光落在顾惜朝脸上，嘴角微勾，浅浅的酒窝便浮起来：“说话这么冲干什么，我只是路过，来看看你。”
“我和你之间的恩怨情仇，是挺让人难忘的。”顾惜朝一边说着一边瞟着笑盈盈的戚少商，“不过，当初的皇城一战，什么事都该了结了。你还来找我这个缩在乡下地方教书糊口的人干什么？”
听到顾惜朝提起前事，戚少商的眼睛里的光多少有些黯淡，但他随即振奋精神，“你知道我现今的身份么？”
“你除了做土匪你还能干什么。”顾惜朝的话说得挺别扭，虽然他坚持认为戚少商是个土匪，但他到底也知道能与自己互称知音胸有点墨的人岂能真是个土匪。戚少商也不介意，他自认自己胸襟宽广，特别是在对待顾惜朝的问题上。所以他悠哉地说道：“金风细雨楼一楼之主，不知道够不够激起顾大公子的挑衅心？”
顾大公子虽然身处穷乡僻壤，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依然知道。他瞄着戚少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半天，“此话何解？”
“虽然过往诸多嫌隙争斗，但我相信以顾公子的聪慧以及对在下的上心，和那曾经的知音二字，必定不需要我多做解释。”
顾惜朝一声嗤笑，“难不成你想我再毁了金风细雨楼么？”
“不，只是请求顾公子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帮在下一把。”戚少商这话似乎是在求人，似乎也充满了低声下气的恳求语气，但多年纠缠的顾惜朝却从这里头品出不少别样味道。
“好处呢？”
“嗯，从此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够不够？”
此话突兀，顾惜朝怔了怔，他想这一刻自己是该讥笑戚少商的，因为自己一生所爱的晚晴已长埋地下。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转着圈圈，死活难以出口。戚少商见他沉默，已料到他心中所想，他缓缓地追问道：“不知顾公子，意下如何呢？”顾惜朝定了定心神，笑问：“不知戚楼主所谓的心爱之人指得谁？”
戚少商气定神闲的举起右手，伸出其中的食指对准自己。顾惜朝再次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戚少商，叹道：“我以为你的皮只是厚了几寸，却不想是厚了几尺。”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往门外走，顾惜朝有点留念。他拽着大门上的铁环死不撒手，一双墨色眼睛盯着自己住了年许的小院落，万分不舍。
“这可是我花了半生积蓄买下来的啊……”
戚少商扯着他的袖子使劲拉人，“知道知道，京城里我已经给你备下更大的院子，一准不埋没了你。”顾惜朝立刻撒手，让后面使劲的戚少商一个趔趄，“……你不要说放手就放手！怎么也给点准备时间行不行？”
“我为什么要给你准备时间？”
戚少商一滞，想想过往，这人不管是背叛他还是对他放水，从来都不给准备时间。这么想的时候，他突然有些佩服自己，因为每次他都能准确的抓清对方的心思，领悟能力奇高啊。顾惜朝瞧着他脸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得色，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戚少商往边上一闪，得色愈浓。
看，就算是在发呆，他也能猜准眼前的卷发书生想干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