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外exception》此间奈何

47、互诉衷肠

　　鸢尾花园的图书馆沉没在午夜时分的静谧里，只有壁炉中木柴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打破这片沉寂。月光透过高耸的彩绘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斓却冰冷的光影，丝毫无法驱散书架深处堆积了几个世纪的黑暗。

　　德拉科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一壶刚泡好的舒缓茶和两只精致的瓷杯，轻轻推开了图书馆厚重的橡木门。他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被那个站在高高书架前的黑色身影攫住了。

　　西弗勒斯背对着他，仰头审视着上层书架，身形在跳动的炉火映照下显得格外瘦削。他未系扣子的黑袍随意地垂落，露出里面深灰色的衬衣，整个人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阴影。德拉科注意到他左臂动作时带着不自然的僵硬，那是被绷带层层包裹下的伤口在抗议。

　　"我以为你现在应该躺在病床上，而不是在这里扮演图书馆管理员。"德拉科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响起，刻意装出的轻松语气掩盖不住底下的担忧。

　　西弗勒斯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右手，指向书架高处一本封面有着复杂蛇形浮雕的厚皮书。"《血脉诅咒与灵魂枷锁》，"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第三层，从左数第七本。"

　　德拉科将托盘轻轻放在中央的阅读桌上，没有立即去取书。他走近西弗勒斯，近到能看清对方后颈处被汗水微微濡湿的发梢。"庞弗雷夫人会杀了我的，如果她知道我放任你在这里折腾自己。"

　　这一次，西弗勒斯缓缓转过身。炉火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照亮了他眼底浓重的阴影和紧绷的下颌线。两人在昏暗中对视，空气仿佛凝固了。德拉科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熟悉的、混合着苦艾、旧书页和一丝血腥气的味道，这气息让他心被羽毛拂过一般。

　　就在德拉科准备再次开口劝说时，西弗勒斯做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动作——他从长袍内侧口袋取出一个精致的银边眼镜盒，打开，取出一副镜腿纤细的银边眼镜，动作略显笨拙地戴上。

　　那一刻，德拉科的呼吸几乎停滞。

　　眼镜奇异地改变了西弗勒斯整个人的气质。它柔和了他脸上过于锋利的线条，镜片后的黑眸显得更加深邃，锐利的目光被收敛在一片冷静的镜光之后。他看起来不再仅仅是那个令人畏惧的魔药大师，更像一位沉静博学的学者，一种禁欲而理性的魅力无声地弥漫开来。

　　德拉科感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一种混合着崇敬与难以言喻吸引力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躺着的每一分钟，"西弗勒斯终于开口，戴着眼镜的他声音听起来更加低沉平稳，"我都能感觉到它在侵蚀。像冰水慢慢渗入骨髓，德拉科。"他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无意识地抚过自己胸口，"等待不会让情况好转，只会让枷锁更加牢固。"

　　这番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德拉科心中所有压抑的情感。他想起地下走廊里西弗勒斯痛苦挣扎的模样，想起那标记亮起时灼目的可怕光芒。恐惧和决心交织在一起，驱使着他上前一步，伸手紧紧抓住了西弗勒斯的手。

　　"那就让我帮你。"德拉科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但他的目光坚定如磐石，"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们一起面对。别把我推开，西弗勒斯...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最后那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地击中了西弗勒斯。他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德拉科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长久以来筑起的心防，在这笨拙而炽热的关切面前，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以一种近乎妥协的柔和语气说："...好。"

　　德拉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松开手，利落地爬上活动梯子，小心翼翼地将西弗勒斯指定的几本厚重典籍取下来。

　　当他抱着书回到阅读桌旁时，西弗勒斯已经坐下，烛台自动亮起，在他面前铺开一片温暖的光晕。两人在宽大的阅读桌两侧坐下，仿佛回到了霍格沃茨的地窖，只是角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西弗勒斯迅速沉浸到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和复杂的魔法阵图中，戴着眼镜的他，阅读速度惊人，眼神专注得可怕。德拉科也拿起一本书，但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

　　时间在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中流逝。德拉科看着西弗勒斯因专注而微抿的薄唇，看着他偶尔因牵动伤口而轻轻蹙眉，看着他戴着眼镜的侧脸在烛光下勾勒出的、令人心动的沉静轮廓...一种宁静而紧密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仿佛他们自成一体，共同抵御着外界的风雨。

　　突然，西弗勒斯翻动书页的动作猛地停滞。他身体前倾，仔细阅读着文段，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等等..."他低语，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里..."

　　德拉科立刻放下手中的书，绕到西弗勒斯身边，俯身靠近。"发现了什么？"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西弗勒斯的耳际。西弗勒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没有避开，而是指着书页上一段极其古老的如尼文。

　　“看这个。”西弗勒斯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急促，“同源共鸣之引理论上，你的灵魂可以作为引导，将标记的部分侵蚀力量暂时转移……”

　　当他详细解释完这个危险仪式的原理和风险后，图书馆陷入了一片死寂。德拉科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但他没有任何犹豫。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声音平静得惊人。

　　西弗勒斯凝视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迟疑，但他只看到了毫无保留的坚定。这份信任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德拉科……”他今晚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脆弱，“这可能会……”

　　“我不在乎。”德拉科打断他，伸手轻轻摘下了西弗勒斯的眼镜，这个大胆的举动让两人都愣了一下。没有了镜片的阻隔，西弗勒斯眼中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担忧、恐惧，以及一种深藏的爱意。

　　"我爱你，"德拉科轻声说，这三个字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清晰无比，"所以我愿意承担任何风险。"

　　西弗勒斯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看着德拉科近在咫尺的脸，看着那双灰蓝色眼眸中闪烁的坚定光芒，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断裂。

　　他抬起手，抚上德拉科的脸颊，指尖微微颤抖。“你这个鲁莽的、不计后果的……”他的低语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打断。

　　是德拉科先凑了上去，吻住了那双总是吐出刻薄言辞的薄唇。这个吻是生涩热烈的，但当西弗勒斯回应时，它迅速变得滚烫而深入。西弗勒斯的手滑到德拉科脑后，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要通过这个接触确认彼此的存在。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西弗勒斯的额头抵着德拉科的，黑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感。

　　“我也……”他顿了顿，仿佛说出这几个字需要耗尽全身力气，“爱你。”

　　这句话比任何魔咒都更有力量。德拉科感到一阵暖流涌遍全身，他再次吻上西弗勒斯，这次更加温柔，带着承诺的意味。

　　在跳动的烛光中，在无尽的书架环绕下，他们交换了一个漫长而缠绵的吻，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不确定和分离的痛苦都融化在这个吻里。当唇分时，西弗勒斯又重新戴上眼镜，但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崭新的、温柔的决心。

　　"我们会找到办法的，"他紧握着德拉科的手说，"一起。"

　　德拉科微笑着点头，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在这个充满古老智慧的图书馆里，爱情和希望如同悄然绽放的花朵，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