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辰之上》施意绵

26、胜利之后

　　击败种子队“星海大学”，强势挺进高校联赛八强！
　　“曙光初现”这个名字，如同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彻底点燃了整个赛场的激情。赛后，各大电竞媒体和论坛上，关于这支神秘网吧队的讨论热度空前高涨。他们的团队配合，尤其是中野之间那令人咋舌的默契，成为了最引人瞩目的话题。
　　“那个暮光星灵的绕后和大招预判，简直是神来之笔！”
　　“Shadow的指挥太可怕了，把星海算得死死的！”
　　“Dawn这新人前途无量啊，操作和意识都是顶级！”
　　赞扬声如潮水般涌来，与之前网络风波时的污言秽语形成了鲜明对比。甚至有人开始将“曙光”与一些职业青训队相提并论。
　　胜利的喜悦和突如其来的关注，让阿亮和几个年轻队员有些飘飘然。回程的大巴上，他们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比赛，畅想着进入四强甚至决赛的情景。
　　“黯哥，辰哥，咱们现在可是出名了！”阿亮拿着手机，翻看着论坛上的热帖，脸上笑开了花，“好多人在打听咱们呢！说不定真有职业队会来联系！”
　　老牛虽然没说话，但紧绷的嘴角也松弛了许多，眼中闪烁着憧憬。小白和阿明更是叽叽喳喳，计划着赢了奖金该怎么花。
　　夏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心中同样激荡着胜利的豪情。他回味着那波关键的团战，回味着自己与林黯那近乎完美的配合。这种感觉，比任何一次排位碾压都要酣畅淋漓。
　　他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前排靠窗位置的林黯。
　　林黯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平静而略显疲惫的轮廓。他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手腕处微微凸起的骨节，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清晰。
　　夏辰沸腾的热血，像是被这沉默而略带孤寂的侧影，悄然浇上了一瓢温水。他忽然意识到，这场胜利，对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是通往梦想的阶梯，是值得欢呼雀跃的里程碑；但对林黯而言，或许只是漫长跋涉中，必须跨过的一级再普通不过的石阶。
　　他早已见过山顶的风景，也曾在山脚泥泞中挣扎。眼前的些许风光，恐怕早已无法在他心中掀起太大波澜。
　　更重要的是……夏辰的视线落在林黯的手腕上。今天选择影流之镰，后期那几波高强度的切入和操作，对他而言，负担恐怕远超旁人想象。胜利的代价，正无声地沉淀在那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疲惫里。
　　回到网吧，队员们依旧沉浸在兴奋中，约定着明天要好好庆祝一下。林黯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早点休息”，便率先走向了柜台后的小仓库——那是他临时的住处。
　　夏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中那点因为胜利而产生的浮躁，彻底沉淀了下来。
　　他没有参与队员们的庆祝讨论，而是默默打开电脑，点开了刚才与星海大学的比赛录像。这一次，他不再看自己那些亮眼的操作，而是将视角完全锁定在林黯的影流之镰身上。
　　他仔细回看林黯在野区的每一次路线选择，每一次与对方打野的心理博弈，以及那几次在极限血量下完成的惊险逃生和反杀。他注意到，有几波操作，林黯的走位和技能衔接出现了极其微小的、非受迫性的迟滞——那是手伤在高压下的本能反应。
　　即便如此，他依然凭借无与伦比的意识和经验，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夏辰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敬佩，是心疼，还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他将录像进度拖到最后团战前，林黯标记那个致命位置，并下达一连串指令的时刻。
　　就是这里。
　　那个看似神来之笔的配合，其根基是林黯对敌方ADC站位习惯长达十几分钟的观察、分析和预判，是建立在将整个战场变量都纳入计算的庞大心算之上。
　　自己，只是那双在最恰当时机落下、完成最后一击的“手”。
　　他关掉录像，打开了一个新的文档。标题是：《对阵“星海”一役中野联动细节复盘与优化空间分析》。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执行。
　　他开始尝试，去理解、甚至去推导林黯每一个决策背后的逻辑链条。他想知道，自己除了成为那把“刀”，还能不能尝试去分担一部分“大脑”的负荷。
　　夜渐渐深了，网吧里只剩下零星几个通宵的客人。仓库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林黯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杯子，似乎是出来接水。
　　他走过A区，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夏辰的屏幕。
　　当他看到屏幕上那详尽的分析文档，以及夏辰正皱着眉头、试图推导他某个反野决策背后所有可能性时，脚步微微顿住了。
　　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映亮少年专注而认真的侧脸。
　　林黯的目光在那文档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什么也没说，静静地接完水，又静静地回到了仓库。
　　只是在他转身的刹那，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荡漾了一下。
　　胜利的喧嚣终将散去。
　　而在寂静的深夜里，光正在尝试着，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并靠近那片深邃而沉默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