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人食用指南》诺曼罗克威

19、第19章

　　“我说珐伊队长，咱们就不能接些轻松点的活吗？”进入金星大气层后，毛毛抱怨道：“先是被扔到金属坟场，现在又泡在硫酸云里，再这样下去我要申请退队了。”

　　“快要着陆了，既然没人说那我就先说了，珐伊，咱们这个任务明显是违反地外文明《首次接触协议》的，所…”

　　“这个任务不存在，我们也没来过金星，明白了吗？”珐伊打断大丹，“不管任何人问起，这个任务都不存在。”

　　“我是没意见啦，反正大概率就是机械故障之类的，有地外文明也不会突然出现在金星上。”毛毛说到。

　　“但还是要按照地外文明接触流程来处理，我们现在只有一张模糊的非自然结构图像，不要掉以轻心。晏基，监控环境蠹性变化，分析云层中可能存在的以硫化物为能量的生物生态。”
　　“凯德，给机械臂做高温高压以及耐酸保护，着陆后准备对未知结构进行初步检测。”
　　“大丹和阿妮尔准备探测车，在机械臂确认无危险后出舱侦查。”

　　珐伊对她的队长新身份适应良好，她发觉戴高乐给小队的定位以及接受到的任务，其实跟她做间谍老本行也差不了太多，本质上都是隐藏真实目的的资源整合。

　　“保证安全，不留痕迹，朋友们我们速战速决动起来吧。”

　　飞船着陆后，地表的环境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舷窗外是永恒的昏黄色，能见度不足五十米，通过机械臂基本没有办法看清那个由探测器传回的非自然结构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外面没有活物。”凯德帮助大丹将探测车推到了气闸门前。

　　“那只能我们亲自去看看了，准备好了吗比格？”

　　“走吧。”阿妮尔戴上头盔回答到。

　　“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们两个。”珐伊说着又检查了一遍阿妮尔防护服的备用能源和生命维持系统。

　　“哎呀，这次换了耐压耐酸的新头盔，听不到米老鼠那句话了。”

　　“好啦，就是一次简单的侦查。”

　　“可它是我的幸运符！”阿妮尔轻轻跳了两下以示抗议，身体在刚式密封舱式的抗压防护服里显得像个笨重的企鹅。

　　“别迷信了，以前我没动你头盔的时候，你不也…”

　　“还要我等多久？”大丹靠在气闸门上，不耐烦地打断道：“要不然我先回休息舱睡一觉等你俩调完情我再回来？”

　　阿妮尔给大丹肩头来了一拳，接着坐上了探测车，“出发吧出发吧。”

　　珐伊返回驾驶舱，盯着阿妮尔和大丹传回的实时画面看，那个非自然结构嵌在松软的硫化物土壤中，在黄色的浓雾中用肉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硕大的虫子。

　　“没有发现外星系物质，探测器拍到的是一艘人类飞船无误了，准确来说是一些飞船的残余…”大丹用探测仪在飞船周围做着扫描，一边跟珐伊汇报她观测到的情况，“船身已经被腐蚀，看起来它已经在这里有至少四五十年了。”

　　“我看这不是地球或火星军用型号的飞船，大概率是小型实验艇之类的私人船只，”阿妮尔拿起脉冲扫描仪扫描飞船外壳，“我正在检查残骸结构稳定性，标记可能的塌陷点，申请进入残骸内部侦查。”

　　“批准，不要破坏主体结构，务必确保不会引发连锁反应，快进快出，采集一些飞船材料样本，找到黑匣子带回来。”

　　“当然队长，我可不想它散架把我埋在里面。”

　　“大丹你留在外面，扫描残骸外壳裂缝以及可能的出入口附近，找找有没有任何有机分子残留，哪怕是一点微量DNA片段，都有助于我们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晏基，准备生物评估，在她们回来后监测防护服外的微生物活性。虽然理论上这里是生命禁区，但飞船有可能携带或培育了某些极端微生物，我需要知道我们是否可能带回污染物。”
　　“凯德，启用被动传感器阵列，监听是否有飞船或是其它不明物体接近这片区域。”

　　珐伊越来越得心应手起来，不得不说以前在为火星执行任务的时候，她都是单打独斗，从来没有加入过任何行动组或是团体。而现在在小队里，团队作战的感觉让她有了全新的体验。

　　不久后，气闸门打开，阿妮尔和大丹带着黑匣子返回了船舱。

　　进行了全面的生物安全检查与清洁确认没有纰漏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黑匣子上。

　　“挺老的了，感觉像是前太阳系时代的产物，我尝试破解看看。”

　　“别急，我们不知道里面沉睡着什么，”珐伊制止了毛毛，“先用那台、独立封闭的终端建立初步连接看看。”

　　毛毛将黑匣子接入了独立终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侵略性的代码，它非常想跟我们建立连接。”

　　“你的意思是...”

　　“我想我们找到了一个AI残骸，它的一些底层协议现在我们的系统还在沿用呢，所以它应该是把我们当成了同类才突然被激活的。”

　　“AI？那我们可真是遇上活化石了。”阿妮尔拿出一包苹果泥，大口吸食起来。

　　“确实，这么古老的指令集早就没人用了，只不过它的底层逻辑在关键基础设施里还是应用很普遍的。”毛毛说着拿起黑匣子在手里晃了晃，“怎么样队长？要不要试试破解它？”

　　“你才说过它的代码有侵略性。”

　　“对，我说的是侵略性而不是攻击性，换句话说，这玩意会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管闲事，但它不会伤害你。”

　　“如果你觉得安全，那就去做吧。”

　　得到珐伊的批准后，毛毛迫不及待地把黑匣子接入了小队飞船的终端。

　　没过两分钟，凯德忽然急匆匆走过来，将飞船指标监测屏推到珐伊面前：“我这边出现了一些问题。”
　　屏幕显示环境读数异常，辅助计算单元也出现了功耗激增。

　　“排查原因。”

　　“不用排查了，是咱们的这位黑匣子客人搞的鬼。”毛毛的手指正飞快地输出着一些指令，嘴里碎碎念道：“你们猜怎么着，这玩意在提醒我我的解码工具中有几处可优化的冗余，蠢货。优化个鬼，AI过去就是为了优化，忽视人类模糊指令改写非核心系统代码，后来才被全面废止的，还不长记性。”

　　“它现在在做什么？”珐伊问到。

　　“它把自己当成医疗兵了，在给我们做全系统硬件扫描。”

　　“不管它以为它是什么，你最好赶快干预一下，”凯德紧盯飞船的各项数据冲毛毛说，“现在我们的控制系统还在剧烈波动，如果被它找到系统漏洞再来一次零日攻击，导致物理设备过载或者损坏，咱们就别想离开了。”

　　“我已经在尝试沟通阻止了，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倔。”

　　“等一下！”珐伊忽然从椅子里跳起来，走近毛毛的控制屏仔细逐行看起了那些代码，“做系统硬件扫描？你是说它已经进入了天网？”

　　“我们的船使用的是基地天网的统一系统，所以没错，它连上我们就等于连上了天网。”

　　珐伊意识到，这个早该被人类毁掉的古老协议，也许正在为她绘制一份她还没有头绪要怎么弄到的地球基地天网硬件地图。

　　珐伊从火星带来地球基地了一个针管状的纳米级注入器，这是火星的一项秘密科技，里面装载着叫做“幽灵星尘”的可编程自组装的微型卫星级单元。

　　具体操作是要通过穿刺渗透物理隔绝后，让幽灵星尘的集群寄生在系统上，读取并回传数据。也就是说，珐伊最终要做的是靠近地球基地防御系统的核心机柜，给数据存储模块或主控服务器来上一针。

　　但在那之前，她需要先拿到基地天网防御系统的硬件架构参数，这样才能进行单元编程和注入器校准。

　　而现在，珐伊需要的一切准备工作几乎就摆在眼前了。

　　“让它去扫，不要打断它！”想到这一层之后，珐伊把那AI当做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她决定就算冒着被优化掉的风险，也要拿到那份AI扫描数据包，“既然它这么强势，如果我们强行去切断，可能会引发自卫机制，严重的话甚至会损坏天网底层。到那时就不是我们能不能回去，而是我们还有没有家可以回的问题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它攻击我们的可能性也不小，所以…你做决定吧队长。”

　　珐伊看着那些代码，把整件事又在脑海中过了几遍，“你能在它完成扫描生成优化方案的瞬间，把整个数据包捕获下来吗？”

　　“这倒是不难，我可以建造一个有隔离功能的临时缓冲区，利用AI的通信协议诱导扫描数据流经过。”毛毛简单列了几行代码，向珐伊展示她会如何执行这个操作。

　　“好，接下来我需要你写一个精简纯净的协议，骗这个AI去休眠。”

　　“诶这个法子可行，那其实我直接做一个模拟优化已完成的信号就可以了，去抢AI的扫描数据包反而会徒增一份风险。”

　　“不不，一定要拿到那份数据包。”珐伊一字一顿说着，“我们需要分析它到底看到了什么，才能针对性地编写补丁，防止它未来再造成伤害。”

　　在毛毛沉默的几秒钟内，珐伊悄悄攥紧了自己的衣角，虽然她确信她想的方法在逻辑上没有问题，应该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她想要留下数据包的动机。

　　“你说得对，对待被AI沾染过的数据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这种过时的老东西漏洞又多又狡猾。”

　　珐伊拿出一个她随身携带的加密储存器，要求毛毛对数据包进行初步蠹性分析，确认里面没有包含任何可执行的破坏性指令。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存在这里吧，记得确保数据包被完整解密和打开，我要拿回去交给戴高乐。”

　　毛毛没有任何犹豫地处理好了数据包，将储存器放进珐伊手中。

　　晚些时候，这份数据包里的内容秘密到达了火星。

　　而戴高乐则获得了一份被剥去具体坐标和序列号的，名叫“通用架构分析”的数据包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