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试错清单》田鸡姑娘

15、陆扬的暧昧与林意的敏感

　　周琪的遭遇，让我对陆扬内心隐约的不安感又加重了几分。她那苍白的脸色，那在众人面前被撕扯的体面，像一记警钟，在我心里敲得闷闷作响。爱情这东西，我总以为它该是纯粹而坚定的，像陈泽手冲咖啡里那股干净的苦涩回甘，可周琪的经历，却像被搅混的泥浆，提醒着我都市里爱情的千疮百孔。
　　我开始更加留意陆扬的言行，试图从他的蛛丝马迹中，找到那些让我不安的答案。我的敏感，就像一个放大镜，将那些原本可能被我忽略的细节，变得清晰可见，甚至有些刺眼。
　　陆扬最近常常对着手机笑，那笑容，不是那种与我聊天时，带着一丝宠溺和骄傲的温和笑意。那是一种更复杂、带着一丝玩味，一丝神秘的笑容。他的眉眼间，会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我从未读懂的狡黠。我的心，便会随着他指尖轻点屏幕的动作，莫名地抽紧。他会很“随意”地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或者趁我去厨房倒水，去阳台晾衣服的间隙，快速地回复消息。我偶尔瞥见他的手机屏幕，总是些花花绿绿的头像，头像的主人我不认识，但那些聊天气泡里，却带着暧昧意味的表情包和对话，像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缠绕在我心头。
　　“在聊什么呢？”有一次，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彼时他正对着手机屏幕傻笑，笑得像个偷吃了糖的孩子。
　　他手一抖，差点没握住手机，然后迅速将屏幕扣下，抬眼看向我，笑容里带了点不自然。“啊？没什么，一个工作上的同事，问我一个项目细节。”他轻描淡写地解释，语速比平时快了半拍，眼神也有些躲闪。
　　我心里像有根羽毛轻轻划过，痒痒的，却又带着一丝刺痛。工作上的同事？我见过他所有的同事，也知道他所有项目的进展，但这个“同事”，我从未听他提起。我没有追问，只是“哦”了一声，回过头继续看着窗外发呆。窗外，华灯初上，上海的夜色浓得化不开，我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隔了两天，我们一起去静安寺的久光百货精品超市购物。那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琳琅满目的进口食材，安静的购物氛围，都曾是我和陆扬享受周末的甜蜜日常。那天我们推着购物车，沿着过道慢慢走着，陆扬还在兴致勃勃地给我介绍一款他新发现的西班牙火腿。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一个陌生的昵称。
　　他看了一眼，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然后对我说：“我接个电话，你先去看看零食区。”说完，他便走到冷藏柜旁，背对着我，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和耐心。
　　我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手里拿着一盒进口牛奶，冰凉的触感透过包装，一直凉到了我的指尖。
　　“嗯，别着急，我来帮你搞定。”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乖，等我下班了，再跟你详细说。”
　　“没事，你先休息，不要太累了。”
　　“真的没事，我这边很方便，你不用操心。”
　　他的每一个词，都像一根细针，轻轻扎着我的心。那种亲昵和关怀，那种带着哄慰的温柔，是他对我才会用的语气。我们热恋时，他就是这样温柔地叫我“乖”，细心地替我解决一切难题，不厌其烦地听我倾诉工作上的烦恼。但此刻，那些熟悉的词语和语调，却被他用来对着另一个人。
　　我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心跳也开始加速，像超市里冷柜的压缩机，嗡嗡地在我耳边作响。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也许只是工作上的客户，也许只是某个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也许。我的内心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在自我安慰。
　　然而，他那刻意避开我的眼神，以及那压低的声线，都在无声地告诉我，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我捏紧手中的牛奶盒，感觉牛奶正在逐渐变质，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酸涩。
　　等他挂断电话，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阳光笑容，仿佛刚才的温柔和刻意是我的幻觉。他走到我身边，亲昵地揽住我的腰，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内心的波涛汹涌。
　　“怎么了？看什么呢？”他好奇地看着我手中的牛奶，还调侃道：“怎么，牛奶也能看出花儿来？”
　　“没什么。”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感到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我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很难看，但此刻我无法做更多。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依然兴致勃勃地拉着我走向零食区。“走啦，你不是喜欢吃那个海苔饼干吗？我记得上次就没买到。”
　　而我的心思，却早已不在购物上。我的胃里像被塞了一团乱麻，所有对食物的兴趣都消失殆尽。我只觉得冷，从脚底一直冷到头顶。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我侧躺在床上，听着身边陆扬均匀的呼吸声，他睡得很沉，像个孩子。而我，却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无法安宁。我开始翻看陆扬的朋友圈，那些曾经让我心生甜蜜的合照，此刻在我眼里，却显得有些讽刺。他晒出的我和他的约会，他为我做的饭菜，他给我买的礼物，现在都像是在对我无声的嘲笑。我把他的关注列表翻了个遍，看到了一些不认识的女性，她们的朋友圈里，偶尔也会出现一些与陆扬相关的动态，比如他点赞的评论，或者一些模糊的身影。那些照片的角度，那些配文的语气，都带着一种微妙的暧昧，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一点点缠住。
　　我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苏雅的聊天框。
　　“苏雅，你在吗？”我打字的手有些颤抖。
　　不到一分钟，苏雅回了消息：“在。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
　　“我……我有点事想问你。”
　　“嗯，你说。”苏雅的回复总是那么简练，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不安和盘托出，从陆扬接电话的语气，到他微信里暧昧的表情包，再到我在他朋友圈里发现的蛛丝马迹。我像一个被困住的侦探，试图从这些碎片中拼凑出真相。
　　苏雅听完，沉默了片刻。我知道她在思考，在分析。
　　“林意，”她的回复最终跳了出来，“你的敏感并非空穴来风。男人的谎言，往往从细节开始瓦解。这些行为，确实值得警惕。”
　　苏雅的话，像一盆冷水，将我心里那点仅存的侥幸浇了个透心凉。但同时，也像一剂强心针，让我知道我的直觉没有错，我不是在无理取闹。
　　第二天，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我们约在一家陆扬喜欢的日料店。店里弥漫着寿司的清香和清酒的醇厚，背景音乐是轻柔的日本民谣。他熟练地为我夹起一块甜虾寿司，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仿佛昨晚的电话和我的不安从未发生。
　　“尝尝这个，新鲜的甜虾，你不是最喜欢吗？”他将寿司放到我面前的碟子里，语气温柔。
　　我看着那块粉嫩的甜虾，心里却感到一阵阵的寒意。我放下筷子，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尽管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扬，”我放下筷子，声音有些颤抖，却努力保持着平静，“你最近是不是……跟其他女生走得有点近？”
　　陆扬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筷子上的三文鱼寿司摇摇欲坠。他抬眼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恢复了镇定，脸上堆起他标志性的阳光笑容，带着一丝漫不经心。“说什么呢？工作上的客户，或者普通朋友啊。你是不是想多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好像在指责我的无理取闹。
　　“可你跟她们的语气，不像普通朋友。”我咬了咬嘴唇，感觉胸口堵得慌，那种被压抑的委屈像潮水般涌上来，“还有你接电话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要避开我？你以为我没注意到吗？”
　　他把筷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神情。周围用餐的食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引得侧目。他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度，带着一股我从未见过的强势和压迫感。“林意，你这是什么意思？查岗吗？我们之间难道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我跟你在一起，难道还要向你汇报我跟谁打电话，跟谁聊天吗？”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抬高了，眼眶开始泛红，模糊了眼前精致的餐具和他的面孔，“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真心把我当成你唯一的女朋友！我想要的，是一份笃定和唯一的爱！”
　　陆扬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在我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嘴唇上停留了几秒，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容。那笑容像一道冰冷的刀锋，划过我心头。
　　“林意，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你总是这样悲观，这样多疑。我只是跟朋友正常社交，你至于这样捕风捉影吗？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指责，仿佛是我，而不是他，才是这段感情的罪魁祸首。
　　他将我的质疑，归结为我的“敏感”、“悲观”、“多疑”，将我内心深处的脆弱和对唯一性的渴望，变成了攻击我的武器。
　　那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心上。我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从头到脚。我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所有的委屈和失望，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嘴上说着爱我，却在言语中将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了我，甚至还反过来指责我。我的内心防线，在那一刻彻底崩塌。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他那张带着不耐烦和指责的脸。
　　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带给我温暖和甜蜜的男人，此刻却变得如此陌生。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有不耐烦和指责。我明白，我们之间那看似坚固的感情，早已被那些暧昧的细节和他的自私自利，悄悄地腐蚀，如同被潮湿侵蚀的木头，外表光鲜，内里却早已腐朽。
　　我再也吃不下去任何东西。桌上的寿司，刺身，天妇罗，都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恶心。我感到胃里一阵翻涌。我拿起包，顾不上他诧异的眼神，也顾不上周围投来的探究目光。我只是想逃离，逃离这个压抑的场合，逃离他那张冰冷的脸。我转身离开了那家日料店，在服务员的惊讶中，留下了满桌的狼藉，以及一颗被撕裂的、冰冷的心。
　　店外的空气冰冷而湿润，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依然觉得胸口憋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我穿梭在上海繁华的街道上，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在我眼中模糊成一片光晕，像极了我此刻混乱的心情。我终于知道，我渴望的“滋养”和“坚定选择”，在陆扬这里，是永远也得不到的。
　　那晚，我没有回家，我直接冲到了苏雅的公寓。按响门铃的时候，我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苏雅打开门，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没有多问，只是轻轻地把我拉进屋里，递给我纸巾，然后泡了一杯热可可。她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只是默默地坐在我身边，听我语无伦次地讲述一切。
　　当我说到陆扬将所有责任都推给我，指责我敏感多疑时，苏雅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说：“林意，你做得对。有些男人，永远只会用最廉价的借口，来掩盖自己的不忠。”
　　她的声音，像一块冰凉的石头，却又带着一股让我安心的坚定。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并非孤单一人。我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却是带着一丝被理解的释然。我抱着苏雅，感受着她清瘦却坚实的肩膀，觉得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份不需要伪装，不需要揣测的真情。
　　“那……我该怎么办？”我声音沙哑地问，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
　　“这取决于你想要什么。”苏雅的声音依然平静，像一潭古井无波的湖水，“如果你想要一段纯粹、忠诚的关系，那么他的行为显然不符合你的底线。你必须明确自己的底线，这是最重要的。一旦触及，便不可退让。”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你也要考虑清楚，你是否真的能够放下这段感情，以及你是否愿意承受随之而来的痛苦。”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虽然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却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她的分析总是那么条理分明，逻辑严密，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可以被归纳总结，然后找到一个最“正确”的解决方案。但有时候，理性的分析，并不能完全解决情感的痛苦。它只能帮你看到问题的本质，却无法替你承受那份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