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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双轨守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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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蝴蝶你是石》
第二十五章双轨守望
杰夫的离开,像一首未完成的交响乐突然中止,在别墅里留下巨大的寂静。他没有隆重的告别,只是在某个清晨,将一张飞往坦桑尼亚的机票轻轻放在早餐桌上。
“无国界医生组织需要一个儿科专家,”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两年。”
玛瑞娅手中的咖啡杯微微晃动,深色液体在杯沿荡出不安的涟漪。她看着杰夫,这个陪伴她走过最艰难岁月的男人,此刻他的蓝眼睛里没有逃避,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壮的温柔。
“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杰夫走上前,最后一次为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有些答案,需要距离才能看清。如果我回来时,你的心还在这里,”他的手轻轻按在她心口,“那我就知道,这是命运的选择。”
他转身抱起还在揉眼睛的艾莉娅,在她额头印下深深一吻,又用力拥抱了已经和他一般高的阳。“照顾好妈妈。”他在阳耳边轻声说。
门轻轻关上。玛瑞娅站在原地,望着桌上那张薄薄的机票,感觉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肩上。
同一天,凯搬进了卡梅尔那栋依山而建的古老别墅。他没有选择回到玛瑞娅身边,而是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别墅面朝大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日夜不息的海浪,仿佛在诉说着永恒的守望。
他将别墅改造成舞蹈学校与图书馆的结合体。一层是宽敞明亮的舞蹈教室,二层是藏书丰富的阅览室。他亲自授课,从附近社区的孩子教起,那些稚嫩的舞步常常让他想起玛瑞娅年轻时的模样。
玛瑞娅的生活陷入了某种悬而未决的状态。她依然住在帕罗奥图的家中,每天送艾莉娅去幼儿园,等阳放学,打理玻璃花房。但房子里少了杰夫的身影,一切都显得空荡。
凯的存在像一道温柔的保护网。艾莉娅生病时,他会连夜驱车送来特效药;阳在学校遇到麻烦,他会以生父的身份出面解决;玛瑞娅的车在高速上抛锚,他总是在第一时间赶到。
但他从不越界。每次送来东西,都只站在门口;每次帮忙解决问题,都通过电话沟通;每次见面,都保持着朋友般的距离。
一个雨夜,玛瑞娅发烧了。她挣扎着给凯发了条简短的信息。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出现在门口,头发被雨水打湿,手里提着药袋。
他熟练地给她量体温、喂药,就像他们逃亡时互相照顾那样。当他的手无意间触碰到她的额头时,两人都微微一颤。
“睡吧,”凯为她掖好被角,“我就在客厅。”
玛瑞娅在昏沉中抓住他的衣袖:“别走...…”
凯的身体僵住了。月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照亮他挣扎的侧脸。最终,他轻轻抽回手:“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他真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夜。听着卧室里玛瑞娅平稳的呼吸声,看着壁炉上那幅她起舞的油画,直到天明。
第二天玛瑞娅退烧后,发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和一张字条:你需要的是能给你完整幸福的人,而不是一个只剩下回忆的幽灵。杰夫值得你等待。——凯”
与此同时,在非洲的难民营里,杰夫正在给一个患病的孩子做检查。帐篷外是肆虐的沙尘暴,帐篷内是他坚定的身影。他偶尔会拿出手机,看着屏保上玛瑞娅和孩子们的合影出神。
同事问他:“想家了吗?”
杰夫收起手机,继续手中的工作:“我在等待一个让时间告诉我的答案。”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死相隔,而是当两个深爱你的男人,都选择用离开来证明爱的深度。一个远走天涯给你思考的空间,一个近在咫尺却恪守着朋友的界限。
玛瑞娅站在玻璃花房里,看着新绽放的蝴蝶兰。这朵花同时需要阳光和雨露才能盛开,可现在,阳光远在非洲,雨露近在卡梅尔却不肯降临。
她终于明白,真正的选择不在于挑选谁,而在于认清自己的心究竟属于哪里——是停留在刻骨铭心的过去,还是走向细水长流的未来。而这个问题,需要整整两年的时间来回答。在这七百多个日夜里,每一份思念都会成为砝码,“我究竟是上天的宠儿,还是时间的囚徒?”她对着无声绽放的蝴蝶兰,发出肺腑间的诘问。
若说是宠儿,为何幸福近在咫尺却如隔天涯?
若说是囚徒,囚禁她的,又为何是这世间最深沉、最奢侈的爱如锯的刑罚?
玛瑞娅每一天都在等待着杰夫的亲笔信。即使在这个被数字化淹没的时代,杰夫仍用亲笔信构筑一座爱的孤岛。他的每一笔笔画,都带着画笔的顿挫与墨水的温度,信纸角落永远栖息着一只他亲手绘就的蝴蝶。它们飘洋过海,成了玛瑞娅日子里最郑重的期盼。
邮差又来了,他送来一份异乎寻常的邮件,当她拆开,一束来自非洲大陆的苏丹凤仙花红叶赫然呈现,犹如一团凝固的、远方的火焰。
爱,竟可以炙热如斯,灿烂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