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之上》liusy

6、第 6 章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郊区，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现代风格别墅前。

　　门廊下早已有穿着得体的服务人员等候着，许岩跟着沈知珩下车，脚步略微迟疑的踏上石阶。

　　就在他准备迈入那扇巨大的玻璃门时，面带微笑的侍者礼貌拦住了他：“先生，抱歉，私人聚会，需要暂时保管您的通讯设备。”他手中托着一个铺着黑色丝绒的托盘，里面已经躺了几部最新款的手机。

　　许岩一愣，下意识的想遵守规定，伸手去掏自己的手机。

　　然而，他刚把手机握在手里，身前已经半踏入门口的沈知珩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只淡淡的抛下一句：

　　“他不用。”

　　侍者脸上的微笑只凝固了零点几秒，迅速恢复，微微躬身，什么也没问，托着托盘无声后退一步，为许岩让开了路。

　　许岩心里瞬间就明了，这不是信任。沈知珩是不会放心他这存在“把柄”的手机离开视线范围，哪怕实在这个看似严密的私人领域。

　　他正要抬脚跟上，沈知珩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顿住，转过身，看向许岩，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低声告诫：

　　“管好你的手机，这里不能拍照录像，记住我说过的话。”

　　许岩攥紧手机，那冰冷的硬物此刻却格外烫手，他点了点头，喉咙发干，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跟着沈知珩踏入那个流光溢彩的世界。

　　别墅内部的光景与他想象中的聚会不同。没有喧闹的音乐和躁动的人群，只有低回的爵士乐如流水般流淌。

　　室内的光线考究，将极简风的宽敞空间切割出富有层次的明暗区域。衣着精致的年轻男女们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空气里混合着清浅的香氛，酒香与食物诱人的气味。

　　走过的每一处细节，从墙上看不懂的抽象画，到角落沉默的金属雕像，都在无声的向许岩诉说着一种他完全陌生的，用巨大的财富积累起的生活。

　　沈知珩的出现，理所应当地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之一。

　　而当跟在他身后，神情拘谨，与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的许岩映入众人眼帘时，那些目光瞬间从热情，熟稔转变为惊愕和好奇。

　　林羽最先端着酒杯晃过来，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许岩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最终落在沈知珩身上：

　　“知珩，这位朋友眼生啊，你带来的？”林羽在“你”字语气格外加重。

　　沈知珩从侍者托盘上取下一杯鸡尾酒，闻言侧过头，语气平淡：

　　“嗯，前几天认识的...朋友，刚好遇上，就一起过来了。”

　　“朋友？”

　　这个词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更大的涟漪。连林羽都愣了一下，周围的人脸上都闪过微妙的神色。

　　接下来的时间，许岩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种无形的压力里。那些目光不仅仅是好奇，更多了几分审视和掂量。

　　没一会就有人开始靠近他。一个穿着小洋装的女孩笑着递给他一杯果汁，眼神灵动的在他和不远处的沈知珩之间转了转：“嗨，我是周倩，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和知珩...是同学？”她巧妙的把“什么关系”换成更委婉的问法。

　　“我...”许岩喉咙发干，准备好的说辞在“朋友”那两个字和沈知珩冰冷的警告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旁边穿着休闲西装的男生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笑着解围，语气里仿佛带着一种自然地宽容：“周倩，别盘问人家了。”他转向许岩，笑容友善：“放松点，你是知珩的朋友，在这随便玩，那儿有点心，其他想要什么直接和服务生说就行。”

　　这种友好的待遇是许岩来到海城后很久没体验过的，没人会提“特招生”这三个字，也没人嘲笑他的局促，只因为他是“沈知珩带来的人”，周围这些光鲜亮丽的，原本他只能遥远仰望的人，竟然都对他释放出表面的善意。

　　尽管他知道这善意如同泡沫，一触即破，但一种微妙的，混杂着虚伪与麻痹的满足感，仍像细小的暖流，慢慢浸润了他僵硬的心。

　　他这次没有因为来自“上层”的注视而无地自容，反而...在这种被误解的“特殊”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假的飘然感。

　　他偷偷望向被众人自然簇拥在中心，游刃有余的沈知珩，那个他曾经嫉妒的身影，在此刻的许岩眼中，似乎披上了一层复杂而诱人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