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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团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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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如同丧钟,准时响起。
卧室门打开,穿着睡衣的女孩揉着眼睛走出来,嘴里嘟囔着:“谁呀?”
看着女孩毫无防备地走向大门,纪寻顾不上适应这具笨拙的身体,四条腿并用,连滚带爬地从狗窝里冲出去。
“汪!汪汪!”
他冲到女孩脚边,围着她疯狂转圈。
别去!外面是那个疯子!
然而喉咙里发出的只有急促的犬吠。
女孩听不懂他的意思,还在一个劲儿地朝前。
纪寻急得没法,冲过去一口咬住她的睡裤裤脚,拼命往后拽,不让她靠近那扇门。
“哎呀,团团,别闹。”
女孩被拽得踉跄了一下,有些困惑地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大脑袋,语气温柔,“是饿了吗?等下给你弄吃的。”
说完,她轻轻推开纪寻,起身走向玄关,从猫眼里向外看了一眼,打开了门。
“小敏。”
房门刚开一条缝,前男友就挤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瓶,瓶口缠着几圈胶带,封得严严实实,闻不到半点汽油味。
女孩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不耐烦地皱起眉。
“你还来做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离开。”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错了。”前男友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砸得地板闷响,“我不能没有你。”
“你哪次不是这么说?你知道你到底错哪了?”
“我哪都错了!只要你别离开我!”
“啧,这八卦你还打算听多久?”
白芷琪凉嗖嗖的声音,冷不丁的在纪寻脑海里炸响。
纪寻猛地回神,立刻朝着前男友扑了过去,一口咬住他拿着汽油瓶的右手。
“啊!”
男人惨叫,吃痛松开了手,装满汽油的瓶子滚落在地。
纪寻看准时机,脑袋一歪,叼起那瓶汽油掉头就跑,直奔卧室方向。
“操!你这死狗!”
前男友瞬间暴怒,从地上弹起来,抄起墙角的晾衣杆就追。
一人一狗在狭窄的客厅里展开追逐战。
茶几被撞歪,水杯碎了一地。纪寻仗着底盘低,在家具缝隙里乱窜,男人挥舞着晾衣杆,把家里砸得稀巴烂,愣是连根狗毛都没碰到。
但屋子的空间终究有限,几个回合后,他就被堵在了阳台的角落里。
“住手!你要干什么!”
女孩尖叫着冲过来,张开双臂挡在纪寻面前,对着前男友怒目而视,“你疯了?这是团团!”
前男友双眼赤红,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经被彻底激怒。
“滚开!老子今天非宰了这畜生!”
他一把推开女孩,举起晾衣杆狠狠砸下。
就是现在!
纪寻抓住这个空隙,从男人和墙壁的缝隙间钻了出去,四爪狂奔,直接冲出大门。
楼道里空荡荡的。
他顺着楼梯疯狂下冲,刚跑了两层,脑袋“砰”地撞上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无路可逃。
这个梦境的地图实在太小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浮现,他想冒险一试,可又迟疑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在江雨眠眼里,到底是破釜沉舟,还是冲动莽撞。
他怕任务结束,写述职报告的时候,被江雨眠痛批一顿。
然而,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再犹豫。
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手里的晾衣杆已经换成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正一步步将他逼入绝境。
好消息是,他成功吸引了对方的全部仇恨,让女孩暂时脱离了险境。
坏消息是,他把自己玩进死胡同了。
眼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只能赌一把了!
纪寻不再犹豫,衔着汽油瓶的嘴猛地用力。
锋利的犬齿咬破了塑料瓶身,汽油从破口处汩汩流出,在地上迅速蔓延开。
前男友追到他面前,看见满地的汽油,刻印在程序里的指令瞬间被触发。
他脸上露出一抹狞笑,扔掉菜刀,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嚓。
嚓。
橘黄色的火苗窜起,映亮了他那张兴奋到变形的脸。
他上前一步,弯腰,手里的打火机就要往油泊里扔。
纪寻抓住机会,趁他重心前倾、注意力全集中在点火的一刹那,后腿骤然发力,整个身体猛地朝前扑出。
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精准地越过那滩汽油,重重落在男人后背上。
再借力猛地一蹬!
“呃!”
男人猝不及防,整个人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栽去。
“噗通”一声,他脸朝下,结结实实地摔进了那滩自己准备的汽油里。
已经点燃的打火机脱手飞出,瞬间将汽油引燃。
轰——
橘红色的火龙瞬间腾起,狭窄的楼道变成了炼狱。
“啊啊啊啊——!”
男人瞬间被火海吞噬,凄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纪寻沿着楼梯,返回女孩家中。
女孩正拿着手机打电话报警,看见他回来,泪眼婆娑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他。
“团团……呜呜呜……吓死姐姐了……”
滚烫的眼泪砸进毛发里。
纪寻任由她抱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周围的墙壁像蜡一样融化,扭曲,色彩褪去。
最后,世界归于一片刺眼的白。
……
周日一早,阳光正好。
二分之一推理社的全体成员,按照约定在校门口集合。
不多时,一辆香槟色的SUV稳稳停在路边,曹力从驾驶座探出头来,冲大家招了招手。
江雨眠坐在副驾驶,戴着耳机,头靠着车窗,视线落在窗外的街景上,整个人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淡范儿。
“哎呀,还剩三个位置,我们五个人坐不下啊!”
苏祈安第一个凑过去,把头伸进车窗里探头探脑。
“要不挤挤?反正没多远,只要别碰上交警查车就行。”
“别介!”曹力吓得一哆嗦,连连摆手,“我可不想被抓,罚款是小事,驾照的分扣没了,以后谁来给老大当司机?”
“那怎么办?”苏祈安抓了抓头发,“要不老规矩,剪刀石头布,谁输谁走路?”
苏祈安和倪好好撸起袖子,摆开架势,准备在大街上划拳定胜负。
就在这时,一道凉飕飕的声音插了进来。
“祈安上次受了伤,身体还没养好,上车。”
江雨眠头都没抬一下,声音平得像条直线。
“还有好好,一恒,你们作为后勤脑力担当,体能跟不上那几个冲在一线的,也上车。”
说完,他终于撩起眼皮,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扫过站在路边的纪寻和白芷琪。
没什么情绪,却让人心头一紧。
“你们俩办法多,绝处都能逢生,这点路程肯定难不倒你们。”
车身周围的气压瞬间低了八度。
这哪是夸奖,分明是敲打。
大家都不敢吭声,缩着脖子装鹌鹑。
唯有白芷琪,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伸出胳膊,大大咧咧的往纪寻肩上一搭,笑得没心没肺。
“没问题,你们先走。”
她冲车里的人挑了挑眉,发尾那抹冰蓝在阳光下格外扎眼。
“我和纪寻扫个小电驴就过去了,说不定比你们还先到。”
“那……那我们先走了啊。”
曹力犹犹豫豫地挂上档,一脚油门踩下去。
“你们路上小心。”
车窗里,几张脸带着担忧和尴尬,挥手跟两人再见,谁都不敢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纪寻盯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灯,心里跟吞了黄连似的。
那天任务结束,他把附身变狗的报告交上去。
江雨眠看完后,微信上就回了三个字。
“有创意!”
之后的四天,这三个字就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转,而江雨眠再没跟他说过半个字。
SUV车厢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
“社长……”
倪好好跟江雨眠是发小,两家妈妈是闺蜜,仗着这层关系,她大着胆子打破了沉默。
“其实芷琪和纪寻也只是想完成任务,虽然做法是有些……不可取,但看在他们救人心切的份上,你就原谅他们这一次吧!”
苏祈安见缝插针,赶紧附和。
“就是就是,大家立场不一样,做事标准有所不同,但目标是一致的,都想尽快完成任务,救出目标人物。社长,你就跟他们再好好说说,我相信他们也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下次肯定会改的。”
说完,他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丁一恒,让他也劝两句。
丁一恒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应该是不会改的。”
苏祈安听了这话,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声音拔高八度。
“老丁你怎么回事?让你劝架,不是让你火上浇油!”
丁一恒没理会他的咋呼,镜片后的双眼透着股理性的冷光。
“掩盖问题不是办法,只有直面它,接受它,才能真正解决它。”
“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直面?怎么接受?”
“站在社长的立场,他要对每位社员的安危负责,自然是希望大家稳字当头,安全第一。”
丁一恒顿了顿,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可作为社员,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性格和做事风格。”
“像老白,她就是一把开了刃的快刀,简单粗暴,直来直往。你非让她像绣花一样三进三出、抽丝剥茧找漏洞,那是难为她,她也做不到。”
“与其费尽心思限制每个人的天性,不如合理利用,让他们在适合他们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车厢里彻底安静下来。
这番话像石子投进深潭,激起一圈圈涟漪。
曹力从后视镜里,偷偷瞥了一眼副驾驶的江雨眠。
他还是那个姿势,头靠在椅背上,侧脸对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微微柔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