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儿遮满天》上青云Y

19、新年快乐

　　瑞雪兆丰年，顾南风的家里热闹极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年除夕，家里都会来很多人，都是同村的街坊，有儿孙没时间回来的老人，有父母外出打工的留守儿童，有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也有带着一大家子过来的，反正只要是来的，没有空手的，也没有闲着的。
　　“小风哥哥，你能带我去放鞭炮吗？”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抱住了顾南风的腿。
　　“小风哥哥，你能陪我堆雪人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住了顾南风的另一条腿。
　　“小风啊，你去你刘叔家借口锅！”顾奶奶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好！”顾南风答应着。
　　又蹲下身，一手揽过一个小孩儿说道：“你是小男子汉，你先陪小妹妹堆雪人，哥哥回来在带你们去放鞭炮好不好？”
　　“好！”两个小孩儿手牵着手跑远了。
　　扛着借来的锅，顾南风帮奶奶架起了火，今年的人比去年多，可能还需要借几张桌子板凳了。
　　“来来来，包饺子！”于姨端着一大盆肉馅儿放到了已经准备好面团，围坐在一起的人中间。
　　像顾南风这个岁数的孩子，有的帮着贴春联，有的帮着哄孩子，有的挨家挨户去借东西，中年妇女们就擀皮，活馅儿，包饺子，身强力壮的男丁，劈柴，剁骨头，杀鸡剥鱼，上了年纪的就负责烧水，洗碗碟，谁也闲不住。
　　“小风，镇上的领导说今晚来咱村舞狮，你字写的好，你给写个横幅？”村里的书记急急忙忙跑来找顾南风。
　　顾南风点了点头道：“好！”
　　忙了一天，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吃上了年夜饭，屋里，院子里灯火通明，五六桌人挤满了这个小小的家。
　　“小风啊，点炮！下饺子！”于姨喊道。
　　“欸！好！”顾南风小跑着去门外。
　　燃烧的纸卷，点燃了引线，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大地，四散的纸染红了白雪，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刚出锅的饺子冒着白腾腾的热气，觥筹交错的嬉笑声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里。

　　吃了年夜饭，小孩儿在雪地里追逐打闹，大人则围坐在一起磕着瓜子唠家常，顾南风揣着手机，远离人群，纠结良久，拨通了祁天末的电话。
　　此时的祁天末正在厨房里，煮秦母包好并让秦昊送来的饺子，几次邀请他去家里过年，都被祁天末婉拒了。
　　手机响了几声，祁天末就接通了，顾南风那边的爆竹声隐隐约约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在干嘛呢？”顾南风问道。
　　“煮饺子。”祁天末单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搅动锅里漂浮的水饺。
　　“怎么那么安静？”顾南风抬头看着满天的烟花道。
　　祁天末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盛着熟透的水饺说道：“市里很少有放烟花的。”
　　“那我给你听。”顾南风把手机举向空中。
　　隐约的声音逐渐变大，祁天末似乎真的身临其境了，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暗黑的天空中，迸发出七彩的烟火，伴随着响彻云霄的声音，像一场盛大的告白。
　　零点的钟声越来越近，春晚主持人正在倒计时。
　　十、九、八、七...
　　祁天末发现顾南风那边的烟花声又变得微弱，便把手机又贴在耳朵上。
　　六、五、四...
　　顾南风在心里默默数着。
　　三、二、一。
　　“祁哥，新年快乐。”
　　顾南风的声音，明明隔着屏幕，却那样清晰。
　　只一秒，祁天末就作出了回应。
　　“新年快乐，顾南风。”
　　顾南风攥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
　　因为祁天末足够主动，足够耐心，所以顾南风开始相信自己可以拥有一个知心的朋友，慢慢不再把美好瞬间写在冰冷的日记里，而是分享给祁天末。
　　因为顾南风足够优秀，足够坚强，所祁天末才愿意主动和他交流，希望能够带他走出困着自己的躯壳，他觉得他是星星，是月亮，是太阳，更是自由且热烈的自己。
　　窗外响起了烟花声，祁天末踩着拖鞋来到了阳台，楼下有人在放烟花，一束烟花划破长空，绽放在祁天末面前。
　　他突然觉得，年，也挺好的。
　　锣鼓声响起，舞狮队来了，顾南风把手机塞进兜里，向外跑去。
　　“值此良宵，我代表舞狮队全体成员祝大家新春快乐！节目马上开始了，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嘞！”说话的应该是队长，穿着一身行头。
　　顾南风三两下爬上了大柳树，底下就是舞狮场，里三层外三的围满了观众，各个带着小板凳，手里捧着瓜子，柳树的枝干粗壮，这会儿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祁天末就着顾南风那边的声音，吃完了凉透的饺子，看着扔在一旁未贴的福字，还是刘姨给的，祁天末决定把他们贴上。
　　扯着胶带，剪成小块，贴在了四个角上，祁天末打量了一圈，最终把它摁在了门上，抬手拍了拍确认粘结实后，祁天末后退两步掐着腰，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
　　窝在沙发上继续看春晚，手机里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祁天末疑惑的摁开界面，通话结束，两点了，他以为是顾南风挂断了电话，其实顾南风还在大柳树上看演出呢，手机在兜里没电了都不知道。
　　未读消息的红点在界面上排了长队，祁天末大体略了一眼，无非就是熟悉或不太熟悉的人发来的新年祝福，挑了几个重要的回复，其余的一个同乐群发过去，里面包含了林宥0点0分发来的祝福。
　　秦昊打了很多电话一直占线，消息轰炸也无人回复，祁天末点开他的聊天框，没看内容又退出去，拨通了电话。
　　电话刚拨出去就被对方接听了，秦昊气势汹汹的说道：“你要是在不出现，我就报警了！”
　　祁天末不予理会。
　　“跟谁打电话呢？两个小时。”秦昊八卦道。
　　“我把你拉黑了。”祁天末给了一个不可能的理由。
　　“你这个人真是...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到底有没有看我跟你说的？”秦昊想起了正事问道。
　　“没有。”祁天末直白道。
　　秦昊忍住了爬出屏幕给他揍一顿的冲动，咬着牙道：“饺子馅不一样，明天第一顿你得吃素馅的，我妈说这是云禾的传统。”
　　“好。”祁天末回道。
　　难怪他今晚下的饺子是素馅的，合着不一样啊。
　　“那包最小的，才是素馅的。”秦昊继续说道。
　　“知道。”祁天末回道。
　　可不知道嘛，已经下肚了，寻思不算饿，还是特别挑的小包下的呢。
　　除夕夜，大部分人是不愿睡觉的，舞狮表演刚结束，顾南风掏出手机想着看看几点，结果摁了几下没有反应，什么时候没电的？顾南风心里嘀咕着。
　　跳下树，顾南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自己的家就在村头，也可以说，直线距离来看，大柳树就在他家门前，几步就跑进了院子，松木燃烧的味道灌进他的鼻腔，四下寻找着奶奶的身影。
　　“奶奶！”在厨房里顾南风看见了正在烙糖饼的奶奶。
　　“欸！”顾奶奶答应道。
　　“糖饼？”
　　顾南风看见盘子里的糖饼伸手就要拿，被顾奶奶及时制止。
　　“先端去分分，少不了你的，小馋猫。”顾奶奶笑着端出了一碗早就留好的糖饼。
　　顾南风笑嘻嘻的端着糖饼往屋里跑去，糖饼分完，还收获了几个大红包。
　　“奶奶，看！”顾南风炫耀的朝顾奶奶晃动手里的红包。
　　顾奶奶从兜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大大的红包，塞到了顾南风手里：“给。”
　　顾南风接过红包转了一圈，今年的收成不错！
　　云禾的街道上，也很热闹，只是祁天末不想出门，挂断秦昊的电话后，就窝在了床上，凌晨四点，才渐渐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父母陪他过生日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