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儿遮满天》上青云Y

6、保密协议

　　叶岚翻出了夹在册子里的申请书，她又一遍看着上面的文字，顾南风这个孩子，心思细腻，要强，一点不像他写的字，锋芒毕露。
　　“你真的想知道？”叶岚问道。
　　她承认自己想留住顾南风，又觉得祁天末和他关系不错，说不定真的能有办法。
　　“绝对保密。”祁天末认真道。

　　“我也是猜测，顾南风父亲在外躲债，他兼职赚的钱，要供自己在校学习，还要帮父亲还债，照顾年迈的奶奶，云禾师资好，环境好，费用当然也要高一些，听主任说，高一入学时，他就曾因为学费太高而申请回普高就读，校领导知道，他能以这样的成绩考进来，是个好苗子，在普高太可惜了，便商量减免他的学费让他入学，他吧，要强，硬生生打了几份工，又把这个钱给凑上了。”
　　叶岚的眼底泛起心疼。
　　“入学之后，学校有规定，每半年会给予一定的帮助，但起不了什么作用，你应该了解，以后得竞赛很多，报名参加也是需要费用的。”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他很少提关于自己的事情。”叶岚又补了一句。

　　祁天末站在那里听着，难怪他第一次见顾南风，就觉得他有心事，都是有原因的。

　　叶岚不知道的是，顾南风的父亲，顾青华也是受害者，那年云禾市房地产兴起，顾青华出于好意，带着家乡二十多个壮年来云禾市打工，结果被黑心老板拖欠工资至今，一开始还好，时间长了难免有怨。
　　在那个小小的村庄，没有钱就没办法生存，一批批的人去顾青华家门口闹，闹的家里鸡犬不宁，被逼无奈，顾青华只能再一次来到云禾市打工，一边用自己的钱还别人欠下的债，一边寻找那个不见踪影的黑心老板。

　　“奖学金。”
　　祁天末想，顾南风成绩好，用奖学金的方式他没有负担。
　　叶岚叹了口气：“云禾每年都有奖学金，但学校资金有限。”
　　“我出。”祁天末毫无波澜的说道。
　　听见这两个字的叶岚很是惊讶：“你出？”

　　祁远山每三个月都会给他汇入一笔钱，她们也怕自己的儿子受委屈，除了日常开支，祁天末根本花不了什么钱，他也不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铺张浪费的人，所以每次余点，日积月累，也攒下了一些。

　　叶岚答应把这件事反应给校领导，商量总是需要时间的。
　　月亮挂在上空，明天是个大晴天，熄灯后的祁天末又侧过身，看着对面的顾南风，他好像知道为什么顾南风这么瘦了。

　　“祁天末，你跟我来。”
　　正上着自习，叶岚叫走了祁天末，她带着他来到了校领导办公室，推开门，呜呜泱泱坐了一片，祁天末自许见过不少大场面，这场面还是头一次。

　　“各位老师好。”祁天末依旧不失礼貌。
　　“进来坐吧。”一个面色和蔼带着眼镜的老师开口道。
　　能第一个开口的，肯定是校长了，祁天末顺着他示意的位置坐下。
　　“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祁天末，我是咱学校的校长，你真的愿意出钱，填补学校的窟窿吗？”校长问道。
　　祁天末还是淡定说道：“钱的意义可大可小，我想选择更大的意义。”

　　两句话就表明了立场，钱是我自愿出的，和各位没关系。
　　其实这件事本身是行不通的，但多数人是有人情味儿的，她们愿意担这个不存在风险，再说了以学校的名义，贴金也贴她们脸上了。

　　“我有要求。”祁天末说道。
　　校长问道：“什么要求？”
　　“保密协议。”祁天末回道。
　　保密协议，就是保证谁也不能说漏嘴，走出这间办公室，钱就是学校用来奖励品学兼优好学生的，和他祁天末没有一毛钱关系。
　　几个不惑、知天命年纪的领导，被祁天末指挥着签字，摁手印，像这种游刃有余，处变不惊，敢作敢为的少年，最讨人喜欢了。
　　也不谁，都能有这份不求回报的真心，祁天末骨子里就有无私奉献精神，这一点倒是像极了祁远山和苏昕。

　　“歪！歪？同学们注意了，同学们注意了，下午两点，在操场集合，举行表彰大会。”孙秃子的声音响起。
　　祁天末心嘀咕道：这速度够快的啊。
　　“表彰大会？”
　　“没听说这次有表彰大会啊。”
　　“上次表彰大会也没见发几个钱...”
　　听见通知的学生开始议论起来。
　　“好了，安静下来。”叶岚从门外进来“学校为鼓励学生积极进取，临时决定开的表彰会，别说你们没听说，我也刚听说。”

　　两点的太阳正是晒的时候，祁天末不想和那些人挤在一起，悄悄溜到了阴凉处，也就是正对颁奖台的最南边。
　　“你怎么在这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校长，看见了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的祁天末。
　　祁天末尴尬的笑了笑：“这儿凉快。”
　　可能碍于这位大少爷刚刚投资的面子，校长没说什么就走去对面颁奖了。

　　“同学们，本次表彰大会不同以往，为鼓励大家积极进取，学校也是加大了奖赏力度，本次设立奖项一百个，第一名奖金两万元...”
　　“我靠！！！”
　　此起彼伏的震惊声，淹没了孙秃子的声音，台下的顾南风也愣在了原地。
　　“同学们，同学们，安静，安静。”孙秃子稳了稳场面“听我说完，听我说完。”
　　“第二名五千元，第三名两千元，第四名到第十名五百元，第十一名到第三十名200元，第三十一名到第六十名100元，第六十一到八十名草稿纸一摞，第八十一到一百名纪念钢笔一支。”
　　每说一个奖项都伴有尖叫和呼喊，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也算云禾下了血本了。

　　坐在远处的祁天末，听见声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给的钱远远不够，学校为了这场表彰大会看起来合理，也掏腰包了。
　　“下面有请，顾南风，李珊珊，徐一凡上台领奖，大家掌声欢迎！”
　　说是上台领奖，可不是捧着一大摞人民币合影，钱已经打到了每个学生的卡里，现在手上举着的，不过是一本荣誉证书罢了。
　　祁天末离顾南风太远了，他看不清顾南风的脸，如果能看清，他一定能发现顾南风如释重负的表情变化。
　　他从未觉得成绩好，是他的优点，这一刻，他明白，成绩好真的有用。

　　“恭喜。”祁天末轻声说了两个字。
　　恭喜什么呢？
　　恭喜顾南风留在了这里？
　　恭喜祁天末留住了顾南风？
　　他也不知道，只觉值得恭喜。

　　晚自习间，叶岚的办公室又被敲响了，他以为是祁天末，结果是顾南风。
　　“叶老师。”顾南风站在门口。
　　“顾南风？进来吧。”叶岚放下了手里的笔。
　　“您...”顾南风还在思考说什么。
　　“怎么了？”叶岚的声音总是很温和。
　　“您把我的申请书交上去了吗？”顾南风问道。
　　叶岚在抽屉抽出申请表，放在了顾南风面前：“还没有，前几天给忙忘了，明天给你交上去。”
　　顾南风抬手拿走了那张纸：“不用了，叶老师，我还想留在云禾。”
　　“好。”叶岚没有多说什么，以顾南风的性格，简言意赅更让他觉得放松。
　　出了办公室的顾南风，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笑容，他应该常笑笑，因为他笑起来像个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