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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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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再表现一次的关荷婷,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那抹精心维持的微笑凝固在嘴角,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而台下,何静怡看着蔺元洲顺利上台,终于松了口气,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心里祈祷着余跃那边能快点脱困。
关荷婷猛地转过头,精准地看向不远处还在喘息的何静怡,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怨恨和冰冷的怒意,吓得何静怡浑身发抖,脸色瞬间煞白。
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小步,连连哆嗦,几乎不敢与她对视。
何静怡不明白,自己只是帮苏文书传了个话,怎么会被关荷婷记恨上。
余跃在隔间里用尽力气猛踹了将近半小时,门板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被他硬生生踹开了。
他带着一身狼狈和滔天怒火,直接冲向了学校的保安室。
“我要调取四楼东侧男洗手间外面走廊的监控!就刚才课间那段时间!”
余跃语气强硬,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保安是个中年男人,面对余跃的怒火,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重复着千篇一律的规定:“调监控?不行不行,得有你们班主任的签字才行,这是规定。”
余跃据理力争,甚至描述了可能出现的可疑人物,但保安只是不耐烦地摆手,咬死必须按流程走。
最终,他只能悻悻地离开保安室,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余跃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觉得可疑,早不锁晚不锁,偏偏在他要去演讲前把他锁在厕所里?
直觉告诉他,这事儿跟关荷婷脱不了关系。
晚上,在医院走廊上,余跃见到了蔺元洲引荐的医生——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圆框眼镜的美国小老头。
他进入小书的病房,仔细翻阅了厚厚一沓病历和所有的检查影像和报告,手指时不时推一下眼镜。
看完后,小老头转向蔺元洲,语速极快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英文。
蔺元洲站在一旁,声音清晰地为余跃翻译:“他说,病人在水里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当时被救上岸后,现场的抢救并不完全、不专业,错过了最关键的黄金救援时间。”
余跃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眼前发黑,腿一软,伸手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蔺元洲看了他一眼,继续转述医生的话:“现在即使进行开颅手术,成功率也很难保证,很大程度上要看病人自身的求生意志和……运气。但如果一直这样拖延下去,不做任何有效的干预,他迟早会进入脑死亡状态。”
那位美国医生似乎想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对余跃努力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又说了一段话。
蔺元洲听完,对余跃说:“他建议,最好能带病人去美国进行治疗。那边有更针对性的先进设备和更成熟的案例经验,成功的概率会相对提高不少。”
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线曙光,但那光芒却遥远得令人绝望。
余跃靠在墙上,看着病床上弟弟安静的脸,巨大的压力和无助感将他吞没。
去美国?那需要多少钱?他连六十万都拿不出来……
蔺元洲将医生请上了等候在外的轿车,临关车门前,他侧过头,对站在医院门口灯光阴影里的余跃说道:“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钱不是问题。”
余跃没吭声,只是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各种情绪的眼睛,此刻却没什么温度,只剩下一种莫名的冷淡。
蔺元洲关上车门,还是不放心地往后看了两眼,黑色的轿车无声地驶入夜色。
车内,小老头透过车窗看了看余跃孤立的身影,忍不住好奇:“Lin, is he your lover?”
“No.”蔺元洲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他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表情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有些疏离,“Just a toy.”
“Toy?”小老头医生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似乎难以理解会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在心里暗暗摇头,中国的这些有钱子弟,有时候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真是令人不适。
医院门口,余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那辆车的尾灯彻底消失在街角。
他心里清楚得很。
一直依靠别人,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依赖蔺元洲这种人,无异于与虎谋皮。
短暂的妥协或许能换来喘息之机,但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对方的“兴趣”和“施舍”上,最终的结局恐怕会比现在更不堪。
余跃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医院大楼,重新坐在小书病床前的椅子上。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鼻腔,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他看着弟弟苍白消瘦的脸,手指缓缓收紧。
小书,你说好人真的会有好报吗?
第二天照常上学,余跃刚踏进教室,敏锐的直觉就让他察觉到一丝异样——班里似乎少了一个人。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何静怡常坐的那个位置,此时空空如也。
余跃看向前排关荷婷挺直的背影,心里那份猜测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
现在的他,白天要上课,放学后要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照顾小书,还要抽出时间应付蔺元洲,晚上要去兼职,一整天忙得很陀螺似的。
在蔺元洲那间过分宽敞安静的办公室里,余跃背靠着床头的软包,他侧过头,看向旁边躺着闭目养神的枕边人:
“你还记得宋雅岚吗?”
蔺元洲慵懒地闭着眼睛:“被你弄得退学的那个?”
“记性不错。”余跃扯了扯嘴角,伸手过去,摸了一把蔺元洲光滑的脸庞,“是她。”
蔺元洲终于睁开眼,浅色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没什么情绪:“她怎么了?”
“她跟我说。”余跃收回手,眼神沉了下来,“在背后指示她欺负小书的是关荷婷。”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这个关荷婷……究竟是个什么背景?”
蔺元洲也坐了起来,靠在另一侧,他语气平淡:“关荷婷的父亲,是京市的检察长,宋雅岚以前扒着她,是因为她家里的生意出了大问题,需要借助关家的关系网。”
余跃有些意外,挑眉看向他:“哟,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关心这些呢。”
蔺元洲凉凉地瞥他一眼:“这是最基本的交际信息储备。”
余跃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生出点好奇,用手肘碰了碰对方:“哎,那你爹的官,和她爹的官,谁更大?”
蔺元洲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连眼神都懒得多给一个:“没有可比性。”
余跃看着他这副矜贵倨傲的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
哎呦,还给你小子装起来了。
“那何静怡呢?”余跃继续追问,“她什么背景?我看她平时也挺……”
蔺元洲打断了他:“她不是普通人吗?”
“什么?”余跃大惊,反驳道,“我听说她们家很有钱的啊……不是都说她家司机接送吗?”
蔺元洲微微侧过头,昏黄的光线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在京市,真正的有钱人只占了百分之一,在这个圈子里,大家都彼此认识。”
蔺元洲说得很委婉,但余跃瞬间就听懂了那弦外之音——何静怡并不在那个“彼此认识”的名单里。
“她在撒谎?”余跃感到难以置信,他回想着何静怡总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实在无法把她和“骗子”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她为什么要装有钱?”
蔺元洲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有时候,撒谎……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能力。”
尤其是在这个捧高踩低的环境里,一个没有足够家世背景的女孩,编造出一段谎言,或许是她能找到的,避免被轻视或欺凌的唯一方式。
余跃更好奇了:“那我呢?”
蔺元洲不说话,他对余跃的观感,就好像一座动物园里跑进来一头野生豪猪,看谁不爽就拱谁。
过了好几秒,他才慢悠悠开口,“横冲直撞,野蛮生长。”
余跃听完,非但没生气,反而乐了:“谢谢夸奖啊,蔺少爷。”
蔺元洲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重新闭上了眼睛。
但微微上扬的唇角,默认了其中有一丝他未曾言明的欣赏。
接下来的一周,余跃感觉自己像是被衰神附体,大大小小的倒霉事接踵而至。
周一,他明明交上去的数学作业本,老师愣是说没收到,害他被训了一顿,最后在教室后面的废纸篓里找到了被揉得皱巴巴的本子。
周三体育课,他回去换衣服,更衣室的门莫名其妙从外面被挂住了,他踹了半天门才引来路过的保洁阿姨把他放出来。
周五下午,他只不过想找个安静地方补个觉,刚进一间闲置的画室,门就在身后“咔哒”一声被反锁了,硬是困了他两节课,直到丁小嘉来找他才脱身。
这些小动作不算致命,却像苍蝇一样烦人。
余跃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是关荷婷干的。
关荷婷也心知肚明,余跃知道是她干的。
但余跃抓不到任何把柄。
每一次“意外”都看起来合情合理,像是他自己粗心或者运气不好。
这种明明知道对手是谁,却无力反击的感觉,让余跃憋了一肚子火,却又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