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的雨季》墨尔墨

5、少女心事

　　夏沐婉回去后一直很好奇，好奇江淼淼和我魏老头短暂的变化，好奇江淼淼放学要带自己去哪，好奇那个“钥匙”是什么。
　　马上就放学了，夏沐婉站在小卖铺门前，魏老头还在藤椅上坐着，只是这些他没有扇扇子，而是在那闭目养神，那只胖橘也不知道去哪了。
　　“小夏！”江淼淼小跑着过来。
　　江淼淼没有穿校服，而是换了一件无袖还露腰的吊带上衣和一个牛仔短裤。
　　“淼淼……你这是……”夏沐婉看着眼前人的打扮。
　　“哦，回了一趟家，去那还是不要太老实好。”江淼淼毫不在意自己的打扮，走进小卖铺拿上钥匙就走了。
　　夏沐婉跟着江淼淼走出巷子，拐了个弯，又走了好一会儿。二人走到一个破旧的、只有六层的矮楼房门口，江淼淼从里面推出一辆被保养地很好的黑色机车。
　　“上车。”
　　江淼淼熟练的坐上车，插上钥匙，夏沐婉小心翼翼地坐上，有点不知所措。
　　“怕摔的话可以抱着我的腰。”
　　“好……”
　　夏沐婉小心翼翼地抱住江淼淼的腰，下一秒，机车飞到马路边上。
　　两个少女一路狂奔。
　　现在时间不早了，天黑得吓人，也静得吓人。蝉鸣反常地消失，马路上的汽车也没多少，也就零星几辆。
　　上了一座桥，夏沐婉看着两岸灯火通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嘴，眼神暗淡。
　　车子最终停在了文瀛湖门口，江淼淼停好车，拿着钥匙走到湖边的台阶上坐下。
　　江淼淼心情不好。夏沐婉捕捉到了江淼淼的反常，一路上话也没说，不对劲……
　　坐到江淼淼身边，刚想开口询问，江淼淼就说话了。
　　“这地方……是我妈死的地方……”
　　冷冰冰语气，简短的话……
　　“什么……”
　　江淼淼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望着母亲生前最爱的明月。
　　“我妈是东北人，我在东北出生后全家搬来大同，我妈很爱大同的古建筑和文瀛湖，最喜欢在文瀛湖赏月……”江淼淼抱着膝盖坐在那儿，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惜后来……我妈和我爸吵架了，自己开车来这儿开月亮，结果出了事儿……再也看不到了……”
　　“……”
　　夜晚的世界是死一般的寂静，两个少女的心情是万般沉重。
　　“后来我也定居在大同，我爸再婚娶了……后妈，还带来一个比我大几个月的哥哥……”江淼淼的语气充满了对这件事的不满。
　　“你不喜欢后妈和哥哥?”夏沐婉问。
　　“没有。”江淼淼答，“反而相反，我很喜欢他们。”
　　“那怎么听你有点不满呢?”
　　“那是对我爸的不满……”江淼淼身体后仰看着天，“钟阿姨和哥哥对我很好，钟阿姨从来不强求我叫她妈妈，哥哥也想亲哥哥一样保护我……只是我爸，自从钟阿姨和哥哥来了后就一直无视我……零花钱都是钟阿姨给的……”
　　对啊……
　　2020年，那年江淼淼十一岁，马上步入青春期的轨道，可生活却给了她当头一棒。母亲厌倦了和父亲在一起后每天被婆家压榨的生活，二人吵了一整天，等五点多江淼淼放学回来时，离婚协议就摆在桌上，母亲的一句“孩子跟你，我不要”让江淼淼的心跌落谷底。可父亲不依不饶，二人又大吵了一架，母亲开车想去文瀛湖散散心，结果出了意外。
　　一个少女在嘻嘻哈哈一整天后得知家庭破裂的消息，甚至进门时还是拿着一等奖的奖状准备给父母展示的。谁不哭?谁能忍住不哭?
　　同年十月份，父亲带回来了一个阿姨，阿姨带着一个哥哥。
　　“这就是淼淼啊……来，让阿姨看看。真可爱！”阿姨捧着自己的脸。
　　“以后他们就是你妈妈和你哥哥了”。”父亲站在“哥哥”身旁。
　　江淼淼从来没有想过曾经那么相爱的父母会在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日子里吵架。
　　“江淼淼……江淼淼……”
　　夏沐婉的手在江淼淼眼前晃了又晃，好不容易把江淼淼叫醒了。
　　“你怎么了……”
　　看着夏沐婉满脸担忧的样子，江淼淼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都没有说话。突然一丝甜丝丝的雨点滴在夏沐婉鼻尖，一点、两点，天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比平常的雨更温柔，更可爱。
　　“下雨了，咱们回吧！”江淼淼平复好情绪，笑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嗯……”
　　两人重新坐上机车，嗡嗡的引擎声响起，两个少女的身影在街道上疾驰，世界仿佛只剩她们。
　　此刻，这就是她们的舞台。
　　二人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一辆机车停在她们旁边大概两三米处，车上坐着两个少年。
　　“诶诶诶贺哥，你看那车像不像淼淼姐的?”坐在后座上的杜景珩道。
　　“还真挺像……”贺煜轩看着那辆熟悉的黑车陷入沉思。
　　贺煜轩调转车头抄了近路，杜景珩人都还处于懵逼状态。
　　“不是?大晚上的你走土路?”杜景珩在后座尖叫。
　　“死不了，坐稳了。”贺煜轩加快速度在路上冲刺。
　　两个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夏沐婉不禁发出惊叹。
　　“哇塞，那两个人骑那么快！”夏沐婉下意识收紧了手。
　　“小夏～你的手……”
　　“诶诶诶不好意思……看到他们骑那么快自己也有点害怕。”
　　贺煜轩和杜景珩来到台院六号楼处，果然机车不在了。
　　“喂，妈。”贺煜轩给钟了了打电话，“江淼淼又去文瀛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小轩啊……妈妈实在不好意思问太多关于淼淼妈妈的事，实在不好意思和淼淼说。你……你能不能帮忙问问，年轻人之间应该很容易就说到一起……”
　　“好……”
　　等江淼淼回到家，就看见自己爸爸黑着脸坐在沙发上。
　　“江淼淼……”江之夏缓缓站起身走到江淼淼面前，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家里，“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许骑那辆车?！你妈死了，早死了，你还留着一个死人给你的车?你他妈不嫌晦气我还嫌！”
　　面对父亲的怒吼，泪珠在眼眶里翻滚，脸上多了两条流淌的泪痕。
　　“我妈死了还不是因为你?！”少女一把推开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那他妈是我妈给我留的唯一的东西，你他妈凭什么管?！刚离完婚没多久，他妈拢共就两个月的时间你给我带回个后妈，你还有脸吗？这就是你他妈当初对我信誓旦旦的承诺一定对我好?”
　　“你！”江之夏气得捂着胸口。
　　钟了了立马冲上去扶住江之夏：“淼淼，别生气，你冷静冷静。你爸有心脏病，你就道个歉，阿姨也劝你爸别管你骑机车，咱们好好的行吗……”
　　看着钟了了惊慌的样子，江淼淼没有说话，只是回到卧室，狠狠地把门砸了一下，锁住了门，不愿说话。
　　贺煜轩站在原地，看看妹妹，看看妈妈，再看看那个所谓的“爸爸”，默默地回到房间，也锁住了门。
　　一晚上，两个孩子都有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