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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婚狂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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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在一阵迅速消散的惊慌感消失的瞬间,萩原研二睁开了双眼。
面前写了一半的案情报告停留在“炸弹的倒计时重新启动”,随后是一段深深的墨迹,罪魁祸首是正被他攥紧了的钢笔。
发生了什么?
发现倒计时重新启动时候的震惊感与迅速升高的肾上腺素并非梦中内容,而是现在让他回忆起都后怕万分的事实。
汗水打湿了萩原研二的刘海,一缕一缕的发丝贴服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旁,深紫色水晶般的眼睛视线停留在自己握着笔的手上。
然而他还活着。
在近距离的炸弹爆炸之后,他还活生生地坐在自己的家里,而不是变成了找都找不见的碎渣。
来到爆处的第一课,便是对自己的工作将面临什么样的风险有清楚的认知,而萩原研二的确做好了为公众牺牲的准备,不过那来得也太早了。
好在他还活着。
尽管失去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事的记忆,但这也应该能够用他是在遭遇了刺激性案件之后,突发了短暂失忆来解释。
萩原研二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死掉别的一切也都就好说了。
他把自己手中的笔放下,准备依靠自己的能力来推断出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放下笔的第一步是握着笔将它放倒,随后手指松开。
然而这本应犹如本能的行为,此刻却让萩原研二犯了难。
萩原研二看着自己和笔一起卧倒在桌面的手指,以及自己残缺的手掌,大脑好像短路一样愣住了。
在此前平静安好的皮肤表面与组装好的人体组织骨骼,此刻随着他的动作像是雪崩了一般坍塌。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四肢滚落的声音持续了将近三分钟,萩原研二成功从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了一地完整的碎片。
萩原研二“看”着自己房间发亮的灯光,陷入了沉默。
如果炸弹并不附带灼烧效果,那他在面对近距离爆炸之后,大概也会变成这样难以复原的状态吧。
好在没有血液,不知道是被蒸发掉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像是一个出现在现实世界里的乐高积木人一样干干净净地七零八落。
如果今天是万圣节,简直不用装扮,只用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就足够吓人了。
萩原研二努力感知了一下自己——话说回来,现在他到底是在用什么部件在思考——发现在一堆小碎片里,左手的完整程度是最高的。
不过,他左手上什么时候戴着有东西了?
来不及思考多出来的饰品是怎么回事,萩原研二操控着自己的左手把碎落一地的自己扫在了一块。
随后便是十分漫长的组装过程。
在来爆处之前,也没有人通知过他还需要学会人体怎么拼装吧?
不过虽然没有拼接人体的经验,但凭借着自己脑内的人骨架的记忆,以及先前自己拼装模型的经历,花费了一段时间,萩原研二率先拼好了自己的头与手。
果然还是现在这个视野更让人适应。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存在啊……
萩原研二一边努力地组合自己一边思考,骨头与骨头摩擦发出牙酸的声音。
如果还有痛感,大概会疼到发疯吧。
——有没有可能炸弹的确爆炸了,他没感受到疼痛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痛觉消失了。
有点像在说废话。
萩原研二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决定一心二用,一边拼好自己的碎片,一边思索拼好自己之后应该干什么。
首先最大的目标肯定是弄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爆炸之后还活着,为什么现在变成碎片还有思维,失去的记忆里有什么内容……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去给长官请假。
写报告按照推测来讲是在用自己的休息时间,不过明天按照原计划要不要上班还不清楚,为了让自己的铁饭碗牢固一点,还是提前请假比较好。
顺便还可以打听一下最近发生的事。
请假完之后,就打开看一下刚刚眼球滚到床底看见的,自己毫无印象的箱子好了。
右手拿出手机给长官打电话,左手继续拼装任务。
只有一个头声音怎么发出来的,仔细想想感觉会破坏他的科学观,还是略过不去想好了。
“吉野长官,明天我——”
“萩原啊,请假是吧,比起任务你还是要更加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这样吧,这个月你好好休息,炸弹和工作的事就先不要在意了。”
“等等,长官——”
“就这样吧,剩下的一些事我相信你可以自己完成的,我还等着你之后继续来工作呢哈哈,这个月的工资也照常发,这个不用担心。”
“嘟嘟嘟……”
完全没有用自己的口才发挥的余地,长官迅速地抢先他一步给出了假期与工资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如果是知道他现在会变成积木碎片的情况的话,比起给他假期,更应该直接把他辞掉,或者是像电影情节那样,把他给带到什么特殊的组织里边去吧。
依旧是完全弄不清的状态啊。
萩原研二成功组装好了自己的上半身,发现被他再次组装好后的身体,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坍塌。
顺利的完成了一组简单的上肢锻炼,发现除了关节链接处有点容易松动之外,别的和他身体完整地活着的时期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手指的灵活度经过刚刚的实际操作,也可以看出没什么变化,甚至更加灵活了一些。
如果现在来拆弹说不定更有优势,不过同时也需要担心自己的零件不小心掉落的毛病。
请假的任务也勉强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打开他毫无印象的箱子。
用打开来形容并不恰当,箱子还位于他的床底的时,实际上已经处于半开状态,不过床底的光线过于昏暗,就算让眼球近距离去观看,也有些模糊。
而且同时还有虽然没有感知到,但心底依旧残留的对床底灰尘的担忧,还是让他尽快操控自己的眼球离开了那个地方。
现在他对自己身体各个部分的操纵已经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将注意力转移到箱子内部。
堆叠在箱子里的是一系列被磨损了一半的相片,上面除了开心笑着的他以外,是一个面容模糊了的人。
萩原研二翻过第一张表面略微有些崎岖的相片,发现它的背后粘着一个戒指,戒指的内环刻印着他的名字。
除了名字让他眼熟之外,戒指的款式更是眼熟。
毕竟同款的另一个,现在正戴着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并且无法取下来。
和别的自己一放松警惕就会掉下来的人体组织相比,左手的零件十分牢固,连带着上面的戒指,一起处于牢不可分的状态。
这对戒指是属于他和相片上另一个人的吗?
难道是所谓的转生梗,或者是被失忆的他遗忘了的爱人?
萩原研二看着仔细观察着箱子里的相片,如果这些相片是他恋爱的时候留下来的——
那他还挺朋克的。
照片上他的年龄与现在看起来差不多,甚至要再年轻一点,不过和疑似“爱人”的家伙拍摄照片的地方,倒是现在的他不可能当做约会地点的选项。
谁恋爱会和对象去墓地啊!
除去约会地点和相片里自己灿烂的笑容不符合以外,“爱人”,哪怕他在相片里的样子被刻意模糊了,但这隐约可以看出的两人亲密状态,也让萩原研二有些毛骨悚然。
完全无法想象他和别人靠得这么近。
尽管经常由于外表和亲和力被陌生人当做是花花公子,但萩原研二实则连一段亲密关系都还没有发生过。
举动这么亲密,再加上戒指,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恋爱关系了。
不然还能是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吗?
比起自己疑似有恋人的震惊,恋人在照片上的身形似乎是男人这种事倒算不了什么了。
萩原研二端详着照片。
模糊的程度太厉害了,除了身高比自己矮一点点,头发是黑色,衣服是黑色的之外,完全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拍照的墓地背景倒是有一些眼熟。
如果没有猜错,墓地的位置离他也不算远,完全来得及让他在天亮之前去一趟。
将拼好的下半身与上半身连接,萩原研二现在从外观看来与常人无疑。
被拼好的皮肤也没有龟裂的痕迹,完全是奇迹一样的存在啊。
萩原研二测试了一番自己现在的状态,得到了如果是在大体比较完整的情况下,如果自己掉了一块,那缺失的部分会很快复原,而掉下去的一块自己,会变成神秘的捏起来很干扁扁的泥态。
为了预防自己的肢体像雪花一样飘散,他还是在将自己用绷带缠绕了几圈之后,才严严实实地换上了西装,准备出门。
如果被人发现了,也可以假装自己不过是在cos木乃伊。
毕竟比起被人误会,走路的时候四肢掉落才是大问题,日本街道上可没那么多垃圾桶能够让他扔掉不需要的四肢。
萩原研二收集自己可能存在提示的警察手册,与在门口神秘地贴着“出门必带”的垃圾袋以及箱子内他认为比较特殊的相片以及戒指,顺利地打车出发。
注:若非这个月工资提前发放,加上现在自己开车不能确保四肢的完整性,萩原研二定然会选择自己开车前往。
不过他除了作为一个优秀的司机以外,同时还是一个富有责任感的公民兼警察。
被交通部的同事逮到自己危险驾驶,结果可是会变得很恐怖的。
在距离陵园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与司机告别,萩原研二开始回忆自己有关这片陵园的记忆。
停止入园的时间比自己出生都还要早,在这个地方拍相片,感觉还需要谴责一番自己的道德。
据说里面大部分是殉职的警察,如果是他躺在里边发现有人来这里拍恋爱照片……比起愤怒好像更多的是惊奇。
人死后究竟有没有灵魂呢?
不清楚自己现在能否称为活着或者死去的萩原研二陷入了哲学思考中。
翻过围墙,躲过巡逻员的手电筒,萩原研二对比着照片上的位置寻找着墓碑。
照片里的陵园倒是比现在要新得多,至少植物没有现在这么茂密。
跨过一个差点把自己绊倒的树枝,在一众墓碑中,萩原研二找到了与相片中墓碑名字最相似的那一个。
同样也是植物最多的那片区域。
完全旺盛得不像是墓地了,更像是雨林,难道这里的管理人从来不在意植物吗?
在隐约可以看见墓碑上“松田”两个字的时候,萩原研二躲过了突然掉下来的树枝,却没能躲过陷阱一般的小石子。
至少比平地摔要好些。
稳住身体,感受到自己胸前的口袋一轻,萩原研二抬起头,正好看见自己滚落的戒指向墓碑奔去。
恰好卡在了凸出的地面的枝丫上,在昏暗的月光下,枝丫甚至看起来像是人的手骨一样。
但好像只是一瞬间的错觉,萩原研二松了一口气,前进去蹲下身子,试图把戒指拔出来。
而冰冷的触感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萩原研二果断地放弃戒指打算抽身离去,却被无法反抗地力量缠住,枝丫在他的眼前真实地变幻成节骨分明而苍白的一只手,与他死死地十指相扣。
指甲圆润而有力,指节修长,就连伤口与茧都给萩原研二一股油然而生的熟悉感觉。
是只比他的手要小一点的成年男性的手。
左手的力气,由抗拒变为支撑,萩原研二有点好奇他会看见谁了,难道是真正的僵尸先生吗?
另一只手,黑色的柔软的卷发,随后——是卷发男子闭着眼睛的精致面庞。
姿势顺利地变成了双手十指相扣,萩原研二一个愣神便被带倒在了地上,柔软的草拖住他的后背,他感到自己的身上多出了一人的体重。
抬眼便是卷毛男子情绪不明的凫青色眼眸,沉重而湿哒哒的气氛像他压来。
没有一个人从这场对视挑战中移开视线,直到巡逻员的灯光隐隐约约出现,两人才躲在了墓碑之后。
“松田阵平,”自称是松田阵平的卷发帅哥视线擦过眼前的墓碑,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握得萩原研二的左手更加用力,
“新婚快乐——亲爱的。”
在茂密植物沙沙的摩擦声与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里,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不存在的心跳声也开始在耳边砰砰作响。
等等,什么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