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寂地》免柿子

28、急诊室

　　叶晓梅和Alex的到来，像一阵热带风暴，短暂地席卷了病房的宁静，又很快离去。他们留下了一大堆营养品和水果，叶晓梅还咋咋呼呼地表示等沈清好了要请他吃饭，好好谢谢他“英雄救美”。

　　他们走后，病房里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有些微妙。

　　沈清依旧大部分时间沉默，但唐林楚能感觉到，他似乎在做什么决定，眼神比之前更加沉静，也更深邃。

　　医生来查房，仔细检查了沈清的伤势。

　　“恢复得不错，后背的挫伤和骨裂情况稳定了，手臂的固定也可以拆了。年轻人，底子好。”医生翻着病历说道，“再观察一天，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出院。

　　这两个字让唐林楚和沈清都愣了一下。

　　这段时间，医院几乎成了她和沈清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在这里，她只需要照顾他的身体，暂时不用去面对外面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沈家的威胁，未来的不确定性，还有他们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出院，意味着他们要重新回到现实，面对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

　　“出院后，后背还需要静养至少两周，避免剧烈运动和负重。手臂拆了固定后，也要循序渐进地活动，不能着急……”医生交代着注意事项。

　　唐林楚认真地记下。

　　医生走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出院后……你有什么打算？”唐林楚试探着问。她知道沈清和他家里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他肯定不愿意回那个家。

　　沈清看着窗外，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唐林楚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可能会离开海城一段时间。”他轻声说，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唐林楚心湖。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她的心还是猛地一沉。

　　“去哪里？”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云南。”沈清吐出两个字，没有看她。

　　云南。那个他母亲在电话里提到的地方。

　　唐林楚攥紧了手指，指甲陷进掌心。她有很多话想问，想劝，想挽留，但看着沈清那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需要喘息，需要空间，需要摆脱沈家的控制。也许离开，是目前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

　　离开，意味着未知，意味着要独自面对一切。但他别无选择。留在海城，要么被祖母抓回去，继续过那种被操控的人生；要么就会连累唐林楚，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通打给母亲的电话，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也像是一线生机。他必须抓住。

　　“也好。”最终，唐林楚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有些干涩，“出去散散心，等事情平息了再说。”

　　沈清转过头，看向她。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感激，有不舍，还有一丝……歉疚。

　　“唐姐，”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段时间……谢谢你。”

　　谢谢你的收留，谢谢你的照顾，谢谢你的……理解。

　　唐林楚摇了摇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笑了笑：“没什么，你好好养伤就行。”

　　第二天，出院手续办得很顺利。唐林楚帮沈清收拾好东西，他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些没吃完的药。

　　苏眠也来了，开着她的车来接他们。看到沈清瘦削的样子，她难得没有叽叽喳喳，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保重啊！以后来姐的地盘，姐罩着你！”她试图用玩笑冲淡离别的伤感。

　　叶晓梅和Alex也打电话来说要送行，被唐林楚婉拒了，她怕人多嘴杂，节外生枝。

　　坐在苏眠的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熟悉街景，沈清一直很沉默。

　　车子没有开往沈家大宅，也没有去学校，而是开向了“慢时光”咖啡馆。

　　这是沈清要求的。他说，有东西落在店里了。

　　再次推开“慢时光”的门，风铃发出熟悉的脆响。夏晓雨正在擦杯子，看到他们进来，尤其是看到沈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沈清哥？你出院了？太好了！”夏晓雨高兴地喊道。

　　沈清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咖啡馆的每一个角落——吧台，卡座，那个他常坐的靠窗位置，还有空气中弥漫的、熟悉的咖啡香。这里曾是他短暂的精神避难所。

　　唐林楚看着他留恋的目光，心里酸涩不已。

　　沈清走到他以前放私人物品的小储物柜前，打开，里面其实没什么，只有一件旧外套，和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速写本。

　　他拿出那个速写本，摩挲了一下封面，然后转身，递给了唐林楚。

　　“这个……先放在你这儿。”他低声说，“等我……回来拿。”

　　唐林楚接过那个略显陈旧的速写本，感觉手里沉甸甸的。这像是他留下的一个念想，一个……承诺。

　　“好。”她郑重地点点头，“我帮你收着。”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矫情的告别。

　　沈清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咖啡馆，看了一眼唐林楚，然后对苏眠说：“苏眠姐，麻烦送我去机场吧。”

　　他终究，还是要踏上那条未知的路。

　　唐林楚站在咖啡馆门口，看着苏眠的车载着沈清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街角。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速写本，心里空落落的。

　　海城的天依旧很蓝，阳光明媚。

　　但有些人，已经踏上了离别的旅程。

　　住院的日子结束了，但他们的故事，似乎才刚刚翻开新的篇章。前路未知，归期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