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潇》小婷听不听

3、双缝干涉

　　这次的竞赛题很刁钻，安潇是在收卷的最后几秒钟才写完的。
　　刁钻是一方面，还有一点是他中午没有吃药，中途手抖甚至将笔都掉在了地上。
　　赛后安潇信守承诺的在场馆外等负青，很后悔的在想中午那么长时间怎么不知道加他一个联系方式。
　　“安潇。”负青笑着朝他走来。
　　他上次说的果然没错，人笑的时候也会带动眼睛的情绪。而现在的负青……
　　分明是在装笑。
　　“你考砸了?“安潇双手插兜看着眼前的人。
　　负青倒没主意，只当是小同学的嘴毒。
　　“没啊，前三估计没问题。”
　　安潇不打算问下去了。
　　“走吧，食堂。”
　　在安潇的记忆中，这两天真真正正是第一次认识负青。但总感觉对方对自己的熟悉，像间不容发的朋友般……
　　“想吃什么，我去打饭。”
　　“随便。”
　　“一会儿吃完去打羽毛球呀。”
　　“随便。”
　　负青个子较他高出不少，而且安潇的头发也长了些许，前额的刘海就这样挡着眼睛。
　　安潇透过自己眼前的发丝，看着负青。
　　或许对方是想看出自己眼底的情绪。
　　“呼——”安潇常常呼出一口气。
　　叹气，呼气。
　　这是安潇得病一来认为最能让自己舒服的动作。
　　“鳗鱼饭。不去打羽毛球，我要回宿舍吃药。”
　　“好吧。你先去找座位。”
　　饭后负青把安潇送回宿舍后就急匆匆的跑走了，跑走的方向是校门口。
　　安潇在宿舍走廊的窗户前看着他，又低头看看手机。
　　“又要出校?”
　　安潇不大知道这药落下一顿有没有什么影响，一边放空，一边掰着药。
　　反应过来时，手里已是满满一把的药片。
　　“……”
　　安潇手一抖，药都撒在了桌子上。
　　随后，手抖就停不下来了，连带着心跳的剧烈跳动。
　　“咳咳咳——”
　　安潇直接吞了手里剩余的药品，也没注意是不是常量。
　　这一夜，无眠。
　　次日天刚有些亮光时，安潇就起床了。
　　昨夜的自己像是一株花，经历了一场风雨的摧残。
　　直到下楼，安潇都保持一个坐在桌前发呆的样子。
　　好在清晨的一阵冷风让自己清醒了。
　　安潇没去吃早饭而是在去场馆前买了一盒薄荷糖。
　　负青今早没来找他吃早饭，也可能是晚上回来的迟，安潇也没去敲他的房门。
　　这个时候的场馆人很少，安潇找个位置垂眼补觉。
　　“你是安潇吧。”
　　冷不丁听见自己的声音，安潇迟疑的睁眼。
　　“真是你啊。你好，我是隔壁十三中的，路临。”
　　“你好。”
　　“早就听说过你，你理科不错来着吧。”
　　“嗯……你也是高三的?”
　　路临摇了摇头开口：“我高一新生，昨晚老师打电话说这里器材坏了，但是送去店里要三四天才能修好，我就来了。”
　　“这么厉害?怎么在……”
　　“你想问怎么在十三中?”
　　“嗯。”安潇不知道提这个对方会不会生气。
　　“中考考砸了。没事，十三中也还……”
　　安潇以为他会说“还行”“还好”什么的。
　　“还……挺次的。”
　　话一出口，两人都忍不住的笑了。
　　路临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忙了一晚上，我得回去补觉了。拜拜，祝你有个好成绩。”
　　“拜拜。”
　　莫名其妙的聊了一会儿，但安潇还是没懂对方是怎么认识自己的。
　　“安潇！”
　　又是听见自己的声音，安潇下意识回头看。内心希望千万别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哦，是负青。
　　“你来这么早。”负青伸了一个懒腰，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你不也是。”
　　“刚刚那人谁呀?你同学?”
　　“我不认识他，隔壁学校的。”
　　“喏。”负青从大衣口袋拿出一袋包子出来。“没吃早饭吧，给你，趁热吃。”
　　安潇道谢递了过来。
　　还是热的……
　　安潇一边吃一边想怎样开口问问对方昨晚去哪里了
　　“包子是随便买的？”
　　“什么意思？”
　　“没有葱姜蒜。”
　　“没听过谁家包子里有蒜的。”负青把手机息了屏，装进大衣口袋。“你快吃吧，我去给你买瓶水。”
　　“哦。”安潇双手捧着包子，很赌气的一口接一口吃。
　　如果是一天前，安潇绝对会讨厌死双人实验赛。
　　但经历了一天的相处发现，负青这个人挺好的。
　　但总感觉他身上有秘密似的，不过也是。刚认识一两天，真有秘密也不会和自己讲。
　　安潇咽下开口询问的心思，把吃剩的包装扔了。
　　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一中也就没在赛前收手机。只是强调手机在比赛期间必须放在柜子里，柜子有锁，倒是个有安全感的地。
　　负青没出去多久，回来的时候人也来了不少了。
　　“吃完了？”负青问。
　　负青把手里的水拧开递了过去：“喝点水。”
　　“好像快开始了。”
　　“嗯。不用太紧张，有我在。”
　　“……”安潇想说他根本没紧张。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双人实验赛，现在开始。
　　本次实验共分为三项。
　　一.电路的连接。各位考生要在计时器归零前连接面前实物图，并保证在无短路的情况下使桌面上所有物品都参与电路图的连接。且要有一人在第一份报告单上记录相关数据及绘制电路图。
　　二.基于补偿法的电源电动势与内阻测量。各位考生要精准测量桌上的干电池的电动势，并填写第二份报告单。
　　三.基于双缝干涉的介质折射率与波长依赖关系的精准测量。考生精准测量后填写第三份报告单。
　　时限为每项实验不得超出35分钟。第一步骤为检查实验器具，确认后将在比赛期间不提供任何相关材料。
　　注意：考生间禁止抄袭，作弊。计算禁止使用计算机等设备。一经发现，扣除参赛资格，小组分数归零。”
　　“第一个实验是初中题？”安潇将桌面上的器材一一摆了出来。
　　“可能后面两个太难，给其他人一点得分的机会。”负青坐在实验台前看着安潇检查器材。
　　“别光看着，你也检查检查。”
　　“哦。”负青伸了一下懒腰，随手拿起他手边的小灯泡。
　　“报告！我们组的器材有问题。
　　直到拿来了新的小灯泡安潇才开口。
　　“你看都没看，哪里有问题。”
　　“反正有问题就对了。”
　　算了，反正都一样，哪个不是小灯泡？
　　第一项实验二人用了不到10分钟就结束了。
　　虽然是第一次但却莫名其妙的有默契。
　　安潇看向四周，他不太懂。为什么高三生不会连电路。
　　不过他这种物理天才不懂实在人之常情。
　　“我测，你算。”
　　负青就说了四个字，二人很默契的是全场第一组做出第二个实验的人。
　　时间较第一项付出了多点。
　　“双缝干涉……”负青小声嘀咕。
　　“怎么着？不会？”
　　“我还能有不会的物理题？”
　　负青把器材全部摆好后，开始了第三项的实验。
　　他们第一项只用了8分钟，第二项用了22分钟。
　　所以……长达两个小时的比赛，他们在一个小时内就可以结束。
　　负青一边操作一边说：“听没听过双缝干涉一个很浪漫的说法？”
　　“什么说法？”安潇要等负青的数据，此刻百分无聊的转着笔。
　　“其实双缝干涉的本质就是一束光通过双缝变成两束，再次相遇时会产生‘干涉条纹’一条亮纹，一条暗纹。明暗相间，像是光写出的密码。有个很浪漫的说法，两个相似的灵魂相遇，再次重逢不会相互抵消，而是形成更亮的光。就像两个人各自经历不同的人生，但源自同一个初心，相遇时总能在某些时刻‘合拍’，那些亮纹是他们‘同频’的证明。”
　　两个灵魂相似的人，相遇后，变成了更亮的我们。
　　“……”
　　你说。
　　我们算吗。
　　第三项也顺利结束了。
　　虽然提前结束了将近一个小时，但也要等其他参赛者结束。
　　负青坐在安潇身旁的椅子上，抬头看其他赛生手中的器材。
　　安潇好像很累的样子，枕着胳膊在旁边睡觉。
　　又下雪了……
　　立冬好像什么咒语，出现后，就没几天晴天似的。
　　外面的旧雪已经压了许多了，厚厚的一层。放眼望去，一片白色尽收眼底。
　　“安潇，醒醒。结束了。”
　　安潇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脱离。摇醒他的自然是负青。
　　早上就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放在宿舍楼下。安潇打算拿上行李赶紧回家。
　　“比赛什么时候出结果？”
　　“得些日子吧。还得判笔试的题呢。”
　　也是，笔试零零散散也是好几套卷子。
　　“走吧。”安潇站起身，随着他一起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雪像蒲公英的绒毛，走几步，肩上就积了薄薄一层。
　　“安潇。”负青冷不丁的喊了他一声。
　　“嗯？”安潇怀着疑问回头，下一秒，一个在雪天下闪着银光的东西被他抛了过来。
　　那是一个小灯泡，刚刚在比赛前被换掉的小灯泡。
　　“这是干什么？”安潇问。
　　“搭档一场嘛。留着做个纪念吧。”
　　“哪有拿小灯泡做纪念的？”安潇在手里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开口道：“它也没不好使啊。”
　　“谁说他不好使了？”
　　“你不是……”
　　“我说他有问题。”
　　好吧，这可恶的文字游戏。
　　负青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再见了，物理小天才。”
　　又是初次见面那个烦人的称呼。
　　“学校见，我先走一步。”
　　负青冲着安潇摇了摇手。
　　安潇很想叫住他加一个联系方式，不过看对方那么着急的样子，也就没在停留对方。
　　雪在空中打着旋，慢慢的落下。
　　安潇拖着行李箱往校门口走，手里紧握那颗小灯泡。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此时此刻……
　　安潇刚刚从洛杉矶的一家心理诊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