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茵青青》xxBanban

6、第 6 章

　　　　虞茵的床底垫了几块砖，就这么凑活着睡了，张子萱在医院陪床，没回来，虞茵充上电，兴冲冲地看着包裹在地图上的位置，快五月份了，天气慢慢热了，虞茵怕冷，所以脱得慢。
　　夏一帆找来个小太阳，虞茵觉得不安全所以睡前开了一会儿，再把电热毯插上，半夜觉得被子太冷了，被冻醒，也没其他被子，想着忍忍算了。

　　虞茵九点起来帮他收拾，她摘菜不认真，夏一帆总要再摘一遍，两个人就这么不说话，各自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点钟开始做菜，虞茵帮忙打打下手，夏一帆干活利索，也不玩手机，虞茵想不到他怎么能拒绝短视频的。忽然一摸兜，手机在震动。
　　张天华的电话。

　　虞茵才不想接，等他自己挂断之后，他接着打来了。
　　“喂？”
　　张天华那边似乎是课间，声音很杂，他的声音被教学熏染之后也变得干巴：“阿茵。”

　　好久没人这么叫她了，她有些反胃。

　　“是这样的，张子萱在学校有点问题，我们需要和她家长谈一谈，她说打给你。”

　　居然被叫家长了。虞茵好奇：“她怎么了？”
　　张天华：“张子萱同学早恋。希望你现在过来一趟，对方家长也在来的路上。”

　　阿西。
　　虞茵挂了电话就苦着脸，夏一帆挂了火：“怎么了？”
　　虞茵有些烦躁，她把围巾脱掉，换上羽绒服，拉起来拉链，整个人毛躁起来，夏一帆都看出来她十分不爽。
　　“去一趟张子萱的学校，她早恋。”

　　走在路上，她很好奇张子萱的情况，但她也同时清醒自己没有那么早走进婚姻，家长里短的事根本避免不了，如果她二十多岁就生了孩子，估计她早就跳楼了。也不知道崔爱婷这么些年怎么熬过来的。
　　凭什么还要随叫随到，家长都没工作的嘛。早恋就早吧，总比她现在一场恋爱都谈过，他妈的身边都是人精，不是比自己聪明的，就是要把自己往死里算计的。
　　一路愤怒着到了办公室，张天华面前站了一对男女。女的不必说，虞茵看着那个男的，居然有点眼熟。再仔细盯着，这不是那天买糯米饭的那个男同学嘛。

　　好巧不巧。

　　虞茵一打量这一对，都瘦瘦高高的，怪不得张子萱拼了命要减肥，恐怕不只是因为青春期吧。张子萱眼泪一直在流，不知道老师都说了些什么，把小女孩吓得。
　　“没事啊。”虞茵握住她的手，张子萱更加痛苦地落起泪来。

　　虞茵去看那个男孩，蛮清秀的。
　　“你上次考第几啊？”
　　文珏当然记得上次在校门口见到的和张子萱长得差不多的女人，他当时猜测就是虞茵，想了半天措辞最终还是没说，太奇怪了，怎么介绍，我是你侄女男朋友？
　　名不正言不顺的。

　　说来这次被发现也是科技的功劳：教室里的监控会转了。
　　新来的功能，同学还不知道，老师本来想看看班级的情况，没想到在最后一排抓到一对抱着的。张子萱因为妈妈的心思放不到学习上，文珏来安慰她。

　　文珏堂堂正正先喊了声：“小姨。”
　　变声期刚过的嗓音像公鸭，很难听，这个称呼更是吓了他一跳，虞茵不敢应，她没法跟姐姐交待。

　　“我上次考了第一。”
　　虞茵：“班级第一啊！”
　　文珏：“……年级第一。”

　　虞茵给了张子萱一个眼神，本来张子萱以为她要骂了，结果虞茵用一种“你真有点东西”的眼神看了她。
　　张天华适时打断：“文珏的家长有事来不了了，那么今天就我们就这个事儿得谈谈。”

　　文珏关键时刻不掉链子，他不怕老师，挺胸抬头道：“老师，我们不会分手。”张天华惜才啊，这样的好苗子如果高考有什么失误，他怎么但得起责任，文珏提前打断他：“老师，我成绩也不会掉下来，我发誓决定不会为谈恋爱的事成绩下滑，我还能保证把张子萱的成绩拉上来。老师，我不分手。”
　　张子萱感动地直掉眼泪，她没什么底气说，只是都有看着虞茵。

　　张天华也没办法了，搬出之前的政策：“之前就说过，让我发现你们谈恋爱我就把成绩差的调出去。”
　　虞茵看了眼张子萱，哭得更凶了。

　　文珏忽然拉住张子萱的手，正气凛然，但他的声音也在抖：“那就把我也一起调出去吧。”

　　苦命鸳鸯视死如归。
　　虞茵咂舌，她小时候没顾得上早恋，原来这个时候这么纯爱呢。

　　张天华没办法，问虞茵：“你怎么看呢。”
　　虞茵点点头，派头得装起来：“张子萱你把手给我松开，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得跟你妈谈谈。”张子萱忽然崩溃：“不，小姨……”
　　文珏也着急：“姐姐，你别……我能帮她把成绩提起来的，真的，我发誓！”
　　“我发誓！”

　　文珏发现对面的人不信，他忽然退后一步，“崩”地一声，双膝跪地。

　　虞茵和张天华更加不知所措。

　　文珏异常坚决：“姐姐，你别跟她妈妈说行吗，在学校不就是成绩嘛，她没有因为谈恋爱影响成绩，她是太担心她妈妈了，下个月，月考肯定能考好的，相信我这一次，行吗！”
　　少年出乎意料地坚决，看着她不应，还要跟她磕个头。

　　“打住！”虞茵受不得，妥协：“那好吧，下次月考，考不好再说。”
　　张天华勉强同意，但是把他俩的座位调开了，虞茵这才知道原来二人是同桌啊。

　　解决完这一桩事，张天华想请虞茵吃个饭，虞茵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就头疼，没等她拒绝，班上的学生又出事了。
　　“下次啊，下次我一定请吃饭！”

　　*
　　邵文强忽然加了他的微信，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虞茵实在不好意思拒接了，也是这样，她才明白了夏一帆和徐洁儿的事儿。
　　原来徐洁儿是技校来这里上学的，和夏一帆同一个专业，一起实习的时候在一块的，本来好好的，徐洁儿的妈妈生病了，夏一帆那个时候刚成年，哪有钱，一穷二白，徐洁儿为治病嫁了个包工头。夏一帆那时候哭的撕心裂肺，说要去拦婚车，说要等她一辈子，徐洁儿不忍心，约定了最晚 30 岁就离婚，再迟就不用等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虞茵听完后仰天长笑不止，想起来这个时候两个娃娃都刚满十八，说出来这么幼稚的话也差不多，但还是好好笑。
　　蒲公英的约定吗。
　　虞茵和邵文强打开话匣子，邵文强：“当初我还一直羡慕夏一帆呢，人家虽然嫁人了，但依然对他有意思，就夏一帆开店铺的时候，没啥钱，徐洁儿还要借给他钱开店。”

　　虞茵忽然想到了她老公，问：“不是，人家老公不知道嘛，他不管的嘛？”
　　想到这个邵文强几乎要笑疯了：“知道啊，她老公一家把她看的很严，她老公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外面养女人，花天酒地，孩子也不管。徐洁儿过得也不怎么好，家里催着她生二胎，上次怀了一个，小三找上门来，就打了。”

　　挂了电话，邵文强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和她说这段故事啊？
　　旁边的伙计都看不下去了，调了杯酒给他：“你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嘛。”

　　邵文强仰头一饮而尽，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
　　虞茵挂了电话呆呆看着天花板，木制的阁楼，三角窗，整体来说有点闷。虞茵从小长大的地方就是这样的，一楼放牲口，二三楼住人，但还是潮湿难耐。她下定决心考大学要去北方，可是她爹给她改到了上海，就这样，她在上海待了七年。
　　现在，她又回来了。

　　之后几天，虞茵六点就起来了，主要是睡得也早，张子萱经历上次的事后每天晚上写作业，和文珏打着电话讨论题，虞茵没有告诉崔爱婷，没什么用。
　　夏一帆早餐出摊的时候，虞茵帮忙，和张子萱跟在后面。自从知道虞茵吃不得糯米饭之后就给她天天买包子，这里的破酥包也很有名，虞茵好久没回来，也不吃惯，她还是喜欢吃松软的大包子。

　　走到校门口，生意很好，虞茵这边一队，夏一帆那边一对。虞茵的网上买的衣服到了，她选择了三合一的北面冲锋衣，这样热了也能脱，今天出摊穿了新衣服，心情很美丽。
　　夏一帆教她：“这样，把保鲜膜撕开之后摊在手上。”

　　两个人伸出双手，夏一帆的手长满了老茧，又大又粗，虞茵没干重活，手指跟刚剥了的自从似的。
　　一个大手，一个小手。

　　“我抓一手掌的量，拳头大小，你看看。”虞茵整了一份，也差不多一手掌，只不过黏米饭在她手里显得份量大。
　　夏一帆笑笑：“差不多。”
　　“嗯。”

　　虞茵上手很快，想着夏一帆的胳膊可能要换药了，这么多天了，那么深的小刀扎进去，啧啧啧。

　　三轮车上的一个竹筒，很深一个，就这么两三个小时就快卖完了，学生上学之后他们又换了个地，旁边有个工地，师傅们也要开工，两个人守着，几个工人和他很熟：“来啦！”
　　“呦，这是你对象啊！”

　　夏一帆笑着说：“不是。”
　　虞茵专注地包糯米饭，记着他们要的小菜，分不了心。

　　工人们络绎不绝，一个个都看着差不多。
　　“小帆，你老婆啊！真漂亮啊！”

　　虞茵出门戴了口罩，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出来的，虞茵专注着，夏一帆看她没听见，还是摇头说：“不是，叔，我一个朋友。”

　　“一帆啊，大早上也舍得你老婆跟着受罪啊！”
　　“不是，叔……”
　　“小老板，你结婚啦？你媳妇儿不是本地人吧？”
　　“老板来份糯米饭，你从哪娶的老婆，还跟你出去出早餐啊！我们这都是耙耳朵，你要被你丈母娘骂的！”
　　夏一帆：……

　　夏一帆也回不过来了，看着虞茵没反应，索性也不回了，别人说什么也就嗯一声。
　　又来了个缺了个耳朵的大哥，上来就拍拍他肩膀：“我就说吧，你小子这两年就要结婚，你就说吧我算的准不准！我还算着你孩子就在路上了！”
　　夏一帆也累了，只笑了下，大哥递过来一支烟，夏一帆接了，还借了个火。

　　“大哥，也给我一支。”
　　虞茵累的直不起腰，笑嘻嘻地眼睛水灵灵地大。大哥二话没说：“给，弟妹！”
　　夏一帆琢磨她的情绪，虞茵累得说不出话。

　　橙色的冲锋衣外壳把她的脸衬得气色都好。大哥看她脱了口罩，“嘿”了一声，“你小子有福气哦。”

　　虞茵知道他可能是算命的，伸出来手掌让他看看，虞茵不信这些，也不忌讳。
　　大哥哎了声，按着她手指头看她掌心纹路，琢磨片刻：“你现在多大了？”
　　“我 31.”

　　大哥不敢置信瞪大了眼：“嘿，你看着可不像嘞，看着比这小老板还小。”
　　虞茵笑笑，奉承的话听的也多。

　　“你最急几年过的不好吧，尤其是身体上的病痛。”大哥抬眼看她，虞茵才看到他一只眼居然是灰蓝色的，半个瞎子。
　　夏一帆眉头一跳。
　　虞茵小瞧了这小瞎子：“还真是。”

　　“尤其要注意胃，和背。”
　　说的虞茵又是一跳，态度也恭敬了不少：“那还有没有别的，帮我算算姻缘，事业之类的？”

　　“姻缘……不就在眼前嘛？”大哥嘿嘿笑笑，虞茵不和他掰扯：“不是，我俩不是，你在帮我好好看看，长什么样，多大？”
　　“嗯……也就近两年，比你小点，旺你。”

　　啊，原来是个弟弟，虞茵干着急：“那我怎么才能知道是谁啊？”
　　“缘分在水边。”

　　水边？
　　大哥简单说了几句事业，说她不日之后将有一笔横财。

　　虞茵开心坏了，管他横不横呢，反正她要接！
　　夏一帆听完了虞茵的命，才知道她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你最近几年哪里不舒服啊？”

　　收了摊，虞茵和他挤在前面，她漫不经心地说：“胃呗。”
　　“胃癌。”

　　耳边风太大，夏一帆差点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