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囚笼》簪花碌行

12、第 12 章

　　南方的九月阴天很难得，而今天无风无雨，天空也是灰白色的。

　　在学校那片废旧的教学楼中，一个壮实的男生被几个人联手压在了地上，他虽然一脸屈辱，但对方人手过多，他一时也没有办法，于是他只能瞪着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也就是沈绥言。

　　沈绥言盘腿坐在男生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微笑：“封宸是吧，我叫沈绥言，很高兴认识你。”

　　“啊呸！老子一点儿都不想认识你！”

　　封宸虽然半张脸都压在了地板上，但这一点儿都不耽误他眼里的那股傲气。

　　而这种傲气，恰恰是沈绥言最喜欢的。

　　相反，那种一吓就立马求饶的软骨头，其实最是没劲，可又偏偏占绝大多数人。

　　沈绥言满意地打量着前面的人，心想，这种好货可真不多见了。

　　封宸见沈绥言盯着自己奇怪地笑了一下，其实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但是他要面子，尤其在他厌恶的人前面，更是要面子要到极致。于是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沈绥言这个卑鄙小人如何对待他，他都不会向对方求饶，绝对不会。

　　沈绥言一手托腮，笑道：“怎么火气那么大？你不想认识我，我还想认识你呢。再说，我其实是来找封同学帮忙的。”

　　“帮忙?”“封宸哼笑一声，“艹尼玛的，我可没见过这么请人帮忙的。”

　　沈绥言微微叹气道：“我当然不想如此对待我的朋友，只是一见面你就对我大大出手，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不说，也是伤了我的心啊。”

　　“我呸，遇见你就是老子最大的晦气！！”

　　闻言，沈绥言直接听乐了：“我可是真心实意想请你帮忙，不如，先把成见放下，我们好好聊聊。”

　　封宸思忖片刻，大概是想知道沈绥言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于是他最终默认了对方的提议。

　　沈绥言：“听说封同学最近和警察来往很密，没想到，你还认识警察呢，不过好巧，我也认识一个警察，说不定他们这些同行很乐意见面，你说对吧？”

　　沈绥言说最后四个字时，语气中暗暗掺杂了一些诡异的欢喜，像是某种恶趣味。而封宸在听见“警察”二字时，一颗心就已经往海里沉了。

　　封宸原本以为沈绥言会找上自己，大概是因为那天他的辱骂，所以来报复他的。但是现在，情况往不可预料的地方滑去了。

　　封宸家里有个表哥，刚刚当上了警察，又从他嘴里听说了沈绥言的恶事，于是义愤填膺地打算“惩恶扬善”。

　　为了收集沈绥言霸凌同学的证据，表哥让封宸仔细地跟着沈绥言，甚至有必要时，还可以主动创造机会来收集证据。反正目的就是要让沈绥言彻底消失在学校，如果可以让他收到法律惩罚那就更好了。

　　但是沈绥言这个人太过厉害，想要抓他的把柄，可谓难如登天，于是封宸陆陆续续地跟了沈绥言几天，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证据。

　　可是如今封宸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反倒被沈绥言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可以说是非常糟的情况了，就连封宸这样心大的人也不禁有些心悸。

　　反观沈绥言，依旧是一副笑脸模样，仿佛刚刚他只是在和对方拉拉家常，聊聊闲天，并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绥言：“封同学，警察呢，可是很忙的，他们可没有闲心和我们这些学生胡闹，你说对吧？”

　　封宸看着沈绥言脸上和蔼的笑，紧张地默默咽了咽口水，因为他从沈绥言的话语中隐隐察觉到了些许威胁。

　　其实沈绥言这一点说的不错，他现在已经识破了封宸的计划，如果封宸执意要继续跟踪沈绥言，最后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承担被沈绥言报复的极大风险，现在停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封宸还是很不甘心，为什么沈绥言不能得到报应呢?

　　沈绥言仿佛看破了对方一般，说道：“我的确不是一个好人，但是，这和封同学又有什么关系，我相信，你应该也不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大好人吧。”

　　“与其和我作对，不如帮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封宸想了想，愈发觉得沈绥言的提议很有吸引力，但是鬼使神差的，封宸就是不想顺沈绥言的意。

　　于是他难得和和气气地说话，内容却不是沈绥言想听的：“老子可以不管你的事，但是我也不会帮你做事。”

　　对他来说，给沈绥言做事，不亚于成为当一条失去尊严的狗，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沈绥言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他的眼神瞬间冰冷，但是脸上却依旧是良善的笑，仿佛沈绥言这个人已经分裂成了两部分。

　　封宸顿时感觉不妙，接着下一秒他震惊地看见沈绥言拿出了一把折叠水果刀。

　　封宸瞪大双眼，声音都有些颤抖：“沈……沈绥言，你要干什么？！”

　　“不打算干什么，”沈绥言沉声笑道，“就是，看你这么顽固，有点不爽。”

　　说完，沈绥言打开水果刀，用刀尖极其缓慢地在封宸脸上滑动着，封宸一阵胆寒，顿时觉得有一条冰冷的毒蛇在自己脸上游弋，然后等待时机一招致命。

　　而豢养毒蛇的猎人正愉悦地看着猎物，等待着收获丰美的果实。

　　封宸几乎心跳骤停，身体也变得极度僵硬。他没底气威胁道：“沈绥言，我……我哥是警察，你……你最好别动我。”

　　沈绥言不屑地一笑：“呵，就算你哥是警察又能怎么样，如果我往你身上割几刀，只要没有证据，他又能奈我何。”

　　封宸双目发红，有些激动地说：“我！我是受害者，我有权利指控你！！”

　　沈绥言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

　　封宸目眦欲裂地看着对方，他觉得自己似乎在看一个恶魔。

　　沈绥言笑够了之后，悠悠说道：“证据，就凭你几句话?如果我让人捅我几刀，然后我说是你做的，那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凶手呢？”

　　沈绥言一边说一边将刀抵在了男生的脖子上。

　　封宸脸色唰地变白，一时，他竟然不知道是刀恐怖，还是沈绥言恐怖。

　　沈绥言用刀尖在封宸的脖动脉上轻轻划着，然后煞有介事地说：“听说割喉会出很多的血，可惜，我还没有亲眼见过呢。”

　　封宸颤抖着声音说：“杀……杀人，是要坐牢的。”

　　“哦，谢谢你关心，反正，也不是你坐牢。”

　　封宸看着面前用微笑掩盖邪恶外表的少年，心里那根硬气的弦终于岌岌可危，于是他认命似点头：“我答应，我答应行了吧！”

　　沈绥言拿着刀的手依旧很稳，他笑道：“你说答应什么?”

　　封宸盯着沈绥言，大喘气之后，卑微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言哥，你的忙就是我的忙，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行吧。”

　　沈绥言沉默两秒，而后倏地将刀收回，他一边站起身一边说：“让他起来吧。”

　　几个小弟闻言解除了对封宸的桎梏，随后封宸默默站了起来，他一抬头，看见沈绥言笑着朝他举起了一只手，沉默过后，封宸颤抖着和沈绥言击了一下掌，不过一触即收。

　　沈绥言笑道：“合作愉快。”

　　下午大课间，鹿熹阳踩着夕阳余晖回到教室，却发现琚然的位置还是空的，他不禁有些疑惑。

　　晚饭时，琚然饭吃到一半就有事先走了，可是鹿熹阳不是瞎子，他能明显感受到琚然有心事。

　　正当他对着同桌位置发呆时，突然有一个陌生面孔跑过来说找赵斯蒙，可是赵斯蒙此时并不在教室。

　　鹿熹阳出教室问道：“同学，你找赵斯蒙有什么事吗？”

　　那个同学是一路跑过来的，此时又急又喘地说：“是……是琚然，他让我来找人帮忙……”

　　鹿熹阳一听关系到琚然，不禁紧张了起来：“难道琚然出事了?”

　　同学点了点头，说：“我路过的，只见当时突然冒出一群人，他们好像和那个叫琚然的人有仇，看样子可能快打起来了，然后琚然就使眼色让我来找人了。”

　　鹿熹阳一听，也顾不得琚然到底要找谁，赶紧让这位同学带路，他们二人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去的地方有点偏，跑了好久之后终于看见了打架现场，说准确点，其实是好几个人围殴一个人。

　　鹿熹阳看见这场面直接就想报警，但是他也知道，现在报警也来不及了。

　　可恨的是，现在就算加上一个自己也是打不过他们的，因此他急中生智，冲对方人群大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有人叫王主任过来了！被抓到就完了！”

　　王主任是高二的教导主任，他这个人平时什么都好，就是特别讨厌打架斗殴，所以处理这种事件的惩罚也是比别的学校严重。也许真的是王主任威严的作用，对面一群人顿时停了手，然后齐刷刷地往旧教学楼里跑了去。

　　鹿熹阳见那群人纷纷跑了，顿时舒了一口气，然后飞快地跑到琚然身边，只是当他扶起倒在地上的人，却猛地发现对方根本不是琚然，而是一张陌生的脸。

　　然而鹿熹阳还没有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不远处传来大喊声。

　　“老师，就是他！我亲眼看到这个人在欺负同学，你看，人还没有跑呢！”

　　鹿熹阳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男生领着一个老师正在往这边来。

　　那一刻，鹿熹阳的大脑隐隐发觉了什么，但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只见那位受伤的同学立马甩开鹿熹阳的手，随后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向老师。

　　“老师……救命啊，呜呜呜……”

　　鹿熹阳没有听见那个老师说了什么，他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受害者”，脑子里一片浑浊。

　　最后，鹿熹阳和那个受害者被老师一起带回了教师办公室审问情况。由于对方一口咬死了鹿熹阳是施暴者，情况一时对他很不利。

　　而鹿熹阳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人做了这么一个局，其目的应该就是想让他背这个黑锅，已达到抹黑他的目的。

　　先前受害者一番激烈言辞，直接指控鹿熹阳的“罪行”，但他只是一言不发，既没有被诬陷的慌张，也没作为“施暴者”的辩解，有的只是沉默，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等到老师问鹿熹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时，鹿熹阳这才慢慢开口。

　　“老师，我可以请求查看监控吗?在我去旧教学楼之前，我想看看还有什么人也去了。”

　　也许是鹿熹阳的周身气质使然，老师下意识就同意了这个要求。在鹿熹阳去旧教学楼之前，的确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地朝那个方向去了，但他们去的时间不一致，而且都比鹿熹阳早很多。

　　旧教学楼里没有监控，平时也没有人去，所以现在能看的监控只有食堂后门的，因为去旧教学楼路上一定会经过食堂后门。

　　而鹿熹阳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群人在逃跑时都选择了跑进旧教学楼，那是因为向外跑会被监控拍个正着。

　　就算把这些人全部找到，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做了什么，以至于去旧教学楼的理由，不少男生会在那里抽烟喝酒，这早就不是秘密了。

　　看来有人为了诬陷他，也是费尽苦心啊。

　　鹿熹阳思考过后，说道：“老师，我并没有对这位同学施暴，而且我相信，校方办事肯定也要讲究证据，怎么能只凭这位同学的片面之词。”

　　那位受害者一边红着眼一边反驳：“老师……呜呜呜……鹿熹阳他……他现在的样子都是装的！！他根本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平时他就没少欺负我，今天更是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一顿打……”

　　一边是平静的鹿熹阳，一边是激烈的受害者，老师也是十分头疼，但这件事又非同小可。

　　这时，鹿熹阳突然开口：“老师，请问我可以问这位同学几个问题吗？”

　　老师当即点了头：“可以。”

　　鹿熹阳转头看向男生，问道：“这位同学，你说我霸凌你很久了?”

　　男生摸不着头脑地点了点头。

　　“那你肯定知道我的名字吧？”

　　“……鹿熹阳。”

　　“那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男生迟疑地看着他，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鹿熹阳笑着说：“其实，我骗了你，我的名字叫琚然。”

　　男生听后，眸子里不禁溢满惊讶。

　　这不对啊，不是让他诬陷鹿熹阳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