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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弈局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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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欧阳世家府邸。
连日来的阴霾天气,如同笼罩在江南武林头上的愁云惨雾,细雨靡靡,沾衣欲湿。亭台楼阁浸润在水汽中,失了往日的灵秀,反添几分沉重。
议事厅内,气氛更是凝滞。欧阳肃、南宫博、慕容明、石猛四位家主分坐四方,皆面色沉郁,无人言语,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敲打着寂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管家引着两人步入厅中。走在前面的青年,一身青衫已被细雨打湿些许,却更显身形挺拔清瘦。他未戴任何面具,那张足以令满堂华彩失色的容颜暴露在众人眼前,眉宇间带着远途跋涉的风尘,却难掩其清冷剔透的气质,仿佛一块浸在寒泉中的美玉。正是沈惊澜。
跟在他身后的灰衣中年人,面容冷峻,气息沉静如古井无波,自然是许寒山。
四人目光瞬间汇聚过来,带着审视、期待,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欧阳肃作为东道主,率先起身,拱手道:“许公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他目光扫过沈惊澜的脸,虽有刹那的惊艳,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稳的打量。
沈惊澜拱手还礼,声音清越平静:“欧阳家主,南宫家主,慕容家主,石家主,诸位安好。在下来迟,还望见谅。”他态度不卑不亢,目光坦然迎向众人,随即介绍许寒山,依旧只道是自己的先生,姓许。
南宫博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沈惊澜,声音沙哑如同砂石摩擦:“许公子,客套话不必多说!我儿……我儿的尸骨未寒!”
沈惊澜迎着他悲痛而锐利的目光,缓缓道:“南宫少主之事,寒星已然听闻,深感痛惜。天之骄子,遽然凋零,实乃武林之大不幸。”
慕容明阴恻恻地接口,语带试探:“许公子消息倒是灵通。却不知公子对此事,有何看法?”他刻意忽略了沈惊澜对许寒山的介绍,显然对这位沉默的“先生”更为好奇,也存有戒备。
沈惊澜并未直接回答慕容明的问题,而是看向欧阳肃:“欧阳家主,不知欧阳少主与慕容少主伤势如何?可否容寒星先行探望?”
此举看似转移话题,实则体现了对伤者的关切,更显沉稳。欧阳肃脸色稍霁,点头道:“轩儿与雨儿正在后堂静养,许公子、许先生,请随我来。”
一行人移步后堂。欧阳轩躺在一张紫檀木榻上,面色苍白,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气息微弱,见到众人进来,尤其是看到沈惊澜时,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挣扎着想坐起,却被欧阳肃按住。另一边,慕容雨伤势稍轻,但左臂亦被固定,俏脸煞白,眼神中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
沈惊澜上前,并未号脉,只是静静看了片刻。许寒山则更直接,指尖隔空轻点,一缕细微难以察觉的气机探入欧阳轩体内,随即收回,对沈惊澜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二位少主伤势颇重,尤其是欧阳少主,心脉受震,需好生将养,切忌动武,亦不可忧思过甚。”沈惊澜语气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这位先生精通医术,稍后可开一剂方子,或对恢复有所助益。”
欧阳肃连忙道谢:“有劳许先生!”
慕容明也拱了拱手,脸色缓和了些许。
探视完毕,众人又来到设于偏厅的灵堂。白色的帷幔,摇曳的烛火,正中供奉着南宫珏的灵位,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定格。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悲伤的气息。
沈惊澜肃立灵前,静静望着那冰冷的牌位,心中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那个骄傲飞扬的南宫少主,还在他面前把酒言欢,畅谈江湖。不过短短时日,已是阴阳两隔。那鲜活的生命,终究成了这权势倾轧、阴谋诡计下的牺牲品。
他心中有不忍。这些少年,本不该卷入如此残酷的漩涡。
他亦有叹惋。英才早逝,总是令人扼腕。
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如细针刺入心扉。他早已料到李甫党羽在京都受挫后,极可能对态度暧昧的江南世家下手,以此立威并攫取资源。他本可以提前警示,但他没有。为了逼使这些尚在观望的江南巨擘彻底站队,为了更快地整合这股力量,他选择了沉默,借李甫之手,来促成这迫不得已的联盟。他只是未曾算到,代价会是南宫珏年轻的生命。
这份愧疚被他深深压在心底,冰封于那片哀恸之心凝成的功法根基之下,未露分毫。他抬手,取过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插入香炉之中,青烟袅袅,模糊了他过于精致的侧颜。
“南宫少主,安心去吧。”他轻声道,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笔血债,会有人来偿。”
吊唁完毕,众人重回议事厅。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南宫博眼中的悲痛已化为实质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许公子,”欧阳肃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寂,“如今情况你也看到了。李甫老贼,欺人太甚!此仇不报,我江南武林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详细讲述了事发经过。
十多日前,欧阳轩、南宫珏、慕容雨三人于寒山寺论剑后,乘船沿运河返回姑苏。行至一处较为僻静的河段,突遭数艘快船拦截。对方皆黑衣蒙面,人数约在二十左右,武功路数各异,但配合默契,出手狠辣刁钻,显是经过严格训练。为首三人武功尤为高强,一人剑法迅疾诡谲,一人掌力刚猛霸道,还有一人身形飘忽,擅长暗器与短兵刺杀。
“激战之中,南宫贤侄为护轩儿,被那使剑的贼子一剑穿心……当场……”欧阳肃声音哽咽,说不下去。南宫博更是双拳紧握,骨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慕容明接口,声音冰冷:“那使掌的贼子,掌力灼热异常,带有一种腐蚀内息的特质,雨儿左臂中其一掌,至今经脉仍有灼痛之感,难以驱除。至于那擅长暗杀之人,身法如鬼魅,应是专精此道的杀手。”
石猛补充道:“事后我等仔细勘查现场,发现一些线索。对方虽刻意掩饰,但使用的弓弩,制式与军中所用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抹去了标记。此外,在岸边找到一枚遗落的飞镖,形制奇特,非中原常见,镖身上淬有剧毒,见血封喉。”他说着,命人将一个锦盒呈上,里面正是那枚泛着幽蓝光泽的菱形飞镖。
欧阳肃最后道:“最重要的是,事发前数日,我们安插在漕帮的眼线曾回报,有一批身份不明的北方客商,出手阔绰,在姑苏盘桓多日,行踪诡秘,与李甫门下一位管事有过接触。事发后,这批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惊澜静静听完,目光扫过那枚毒镖,又看向四位家主,缓缓开口:“诸位家主所言线索,与我所知,大抵吻合。”他指尖轻轻点在放置毒镖的锦盒边缘,“此镖形制,源自西域‘毒教’,但其锻造工艺,却又掺杂了北地军工的痕迹。若我所料不差,此乃有人刻意混淆视听,集合多方势力所为。”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使剑者,剑路迅疾诡谲,应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独行客‘鬼剑’崔勉;掌力灼热带蚀,乃是塞外‘赤焰掌’的传人,名为巴图;而那身法鬼魅的杀手,如果我没猜错,应是‘影楼’叛逃后,投靠了某些人的‘无影’韩杀。”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在场众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这三人都非易与之辈,皆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凶徒,竟被李甫网罗麾下,同时出动!
“至于军制弓弩,北方客商,”沈惊澜目光深邃,“不过是李甫欲盖弥彰,既想震慑江南,又不敢明目张胆动用朝廷力量,故以此等手段,嫁祸江湖仇杀或不明势力。其心可诛,其行可鄙。”
他抬起眼,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众人:“李甫此举,意在立威,更在断诸位家族之根基传承。他深知诸位乃江南支柱,若继承人凋零,家族必然动荡,他便可趁机渗透、掌控,将江南富庶之地,彻底变为其私产与后花园。今日是南宫少主,明日,便可能是欧阳少主、慕容小姐,乃至石少主。”
他话语中的残酷真相,如同剥开血淋淋的伤口,让四位家主面色铁青,呼吸粗重。
“所以,”沈惊澜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诸位如今,已无退路。要么,忍气吞声,坐待家族被逐步蚕食鲸吞;要么,奋起一击,与那朝中奸佞,斗个你死我活。”
厅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雨声不绝。四大世家家主的目光,最终交汇于一处,落在了那青衫绝世的年轻人身上。
沉默如同实质,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烛火跳跃,将众人脸上挣扎、愤怒、决然的神色映照得明暗不定。
南宫博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檀木应声裂开一道缝隙,他霍然站起,双目赤红如血,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颤抖:“忍?如何能忍?!我儿尸骨未寒,此仇不共戴天!李甫老贼,我南宫博与你不死不休!”他转向沈惊澜,深深一揖到地,语气斩钉截铁:“许公子!我南宫世家,愿奉公子为首,赴汤蹈火,唯公子马首是瞻!只求公子助我,手刃仇雠,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欧阳肃紧随其后,他虽不像南宫博那般情绪外露,但眼中亦是沉痛与决绝交织。他起身,对着沈惊澜拱手,声音沉凝:“欧阳世家,亦愿追随公子。李甫此獠,不仅害我侄儿性命,更欲亡我江南武林根基!若再姑息,我等皆成俎上鱼肉!公子智勇双全,胸怀韬略,我欧阳肃信得过公子!”
慕容明阴沉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女儿,又想到家族面临的危机,终于也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狠厉:“慕容家,也算上一个!李甫既要赶尽杀绝,便休怪我等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公子有何谋划,尽管道来,我慕容明,绝无二话!”
石猛见三家都已表态,他虽忠于皇家,却也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更对李甫如此下作手段深感不齿。他重重一叹,抱拳道:“石家虽力量微薄,但也愿为江南同道,尽一份心力!愿听许公子调遣!”
至此,江南四大世家,在这血与火的悲愤中,正式结盟,并一致拥戴沈惊澜为首。
沈惊澜看着面前四位态度决然的家主,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与算计之中。他抬手虚扶,清冷的声音在厅中回荡:“诸位家主深明大义,寒星感佩。既蒙信任,寒星必当竭尽全力,与诸位共渡难关,铲除奸佞,还这天下一个清明!”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然,欲行大事,需有周密计划,步步为营,不可逞一时之勇。”
“首先,需稳定内部,安抚人心。欧阳少主与慕容小姐的伤势需全力救治,南宫少主的后事需风光大办,既要彰显我等哀痛,亦要向外界展示江南武林同气连枝、绝不屈服的决心。此事,烦请欧阳家主与南宫家主主持。”
欧阳肃与南宫博肃然点头。
“其次,加强戒备,清查内奸。”沈惊澜语气转冷,“对方能如此精准掌握三位少主的行踪,恐怕我等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需立即着手清查,尤其是接触过少主行踪的人员,宁可错查,不可放过。此事,慕容家主心思缜密,可由您主导,石家主从旁协助。”
慕容明眼中寒光一闪,点头应下:“我定将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揪出来。”石猛也郑重称是。
“第三,暗中备战。”沈惊澜指尖在桌面上划过,“江南富庶,钱粮、工匠、各类物资储备需秘密进行,分散存放,以备不时之需。各家的护院、私兵,需进行整编训练,提高战力。此事关乎根本,需四位家主同心协力,共同负责。”
四人互望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决心,齐声应道:“理当如此!”
安排完这些基础事宜,沈惊澜话锋一转,开始触及更深层的谋划。
“稳住内部根基之后,便是对外破局。”沈惊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李甫借柳铭轩之手,暂时稳固了圣眷,看似风光,实则危机暗藏。”
他分析道:“皇帝病情好转,对李甫是福,而李甫与三皇子关系匪浅。三皇子得势,对其余几位争夺储位的皇子,却是巨大的威胁。他们绝不会坐视李甫借助皇帝,进一步坐大。尤其,若他们得知,李甫竟敢暗中对江南世家下此毒手,意图掌控江南财赋之地,诸位觉得,别的皇子会作何感想?”
欧阳肃眼中精光一闪:“公子是说……挑动别的皇子与李甫之间的矛盾?”
“不止。”沈惊澜微微摇头,“是加剧他们之间本就存在的裂痕。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渠道,将李甫勾结江湖凶徒、残害江南士族、意图不轨的‘证据’,巧妙地送到太子、二皇子,乃至病中皇帝的手中。不需要确凿无疑,只需要种下怀疑的种子。皇帝多疑,皇子们更是视权位如性命,他们自然会去查,去斗。”
慕容明阴冷一笑:“此计甚妙。让他们狗咬狗,我等便可坐收渔利,至少能牵制李甫大量精力。”
“正是。”沈惊澜颔首,“此为一。其二,江湖之势,亦需借力。”他目光转向窗外迷蒙的雨雾,“李甫能网罗‘鬼剑’、‘赤焰掌’、‘无影’这等凶人,我们亦可联合更多志同道合的江湖力量。川陕影楼已与我结盟,接下来,可派人联络两湖、岭南等地的武林同道,共抗暴政。江湖虽散,然聚沙成塔,其力亦不可小觑。”
石猛忍不住问道:“公子,那京都萧家那边?”他性子直,想到如今要与朝廷对抗,自然想到了手握重兵的镇国大将军府。
沈惊澜眼神微动,瞬间恢复平静,语气淡然:“萧将军忠勇为国,然近年来亦受奸佞排挤。其对朝廷的态度,也未必一如既往。”他巧妙地将萧家摘出。
“至于眼下最紧迫之事,”沈惊澜看向南宫博与欧阳肃,“便是找出崔勉、巴图、韩杀这三人的下落。血债,需血偿。诛杀此獠,既可告慰南宫少主在天之灵,亦可沉重打击李甫气焰,向天下人展示我等复仇之决心与能力!”
南宫博眼中顿时爆发出浓烈的恨意与杀意:“公子所言极是!老夫愿亲自带队,必将此三獠碎尸万段!”
沈惊澜却摇了摇头:“南宫家主报仇心切,寒星理解。但此事,需从长计议。此三人皆非易与之辈,且行踪诡秘,背后更有李甫势力支持。盲目搜寻,无异于大海捞针,反而可能落入对方陷阱。”
他沉吟片刻,道:“此事,交由我来处理。我会动用一些特殊渠道,追查他们的下落。一旦锁定位置,再以雷霆之势击之。届时,还需诸位家主鼎力相助。”
欧阳肃等人见沈惊澜已有定计,且思虑周全,便纷纷点头同意。
“最后,”沈惊澜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格外凝重,“诸位需谨记,我等所求,非为一己私仇,乃是为肃清朝纲,涤荡奸佞,还天下以太平。故,行事需有章法,占据大义名分。日后所有行动,需统一号令,不可擅自行动,以免破坏大局。”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将复仇的怒火与颠覆天下的野心,纳入了有条不紊的轨道之中。
密议持续了数个时辰,直至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细致的方略一条条被拟定,各方职责被明确,一个以沈惊澜为核心,联合江南四大世家、辐射整个江湖的反抗联盟,已初具雏形。
四位家主告退离去,各自按照商议结果,开始紧张地部署。灵堂的烛火依旧在夜色中跳动,但笼罩在欧阳府上空的悲愤与绝望,似乎被一种更为坚韧、更为凛冽的决绝所取代。
客院中,沈惊澜屏退了侍从,只与许寒山对坐。
窗外夜雨未停,敲打着芭蕉叶片,声声入耳。
“你心中那点愧疚,可以放下了。”许寒山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毫无起伏的冰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南宫珏之死,是李甫造的孽,非你之过。若非如此,江南这盘散沙,岂能如此快速凝聚?”
沈惊澜执起茶壶,为许寒山斟了一杯热茶,雾气氤氲了他过于精致的眉眼。“先生教训的是。”他语气平静,“我并未沉溺于此。只是终究是一条性命。”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那三人的下落,还需先生费心。”
许寒山接过茶杯,并未饮用,只淡淡道:“‘鬼剑’崔勉,好赌,最近在扬州最大的赌场‘千金阁’出现过。‘赤焰掌’巴图,嗜酒如命,尤爱烈酒,应在金陵一带活动。至于‘无影’韩杀,”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此人最是狡诈,但据影楼最新传来的消息,他似乎在杭州西湖畔,盯上了一个致仕的官员,意图劫掠其家传宝物。”
沈惊澜眼中寒光一闪:“消息可靠?”
“七成把握。”
“足够了。”沈惊澜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通知冷凛,让他派往江南的人手,分头盯住扬州千金阁、金陵各大酒肆,以及西湖畔那名致仕官员的府邸。确认目标后,不必打草惊蛇,立刻回报。”
“你欲亲自动手?”许寒山看向他。
沈惊澜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被雨幕笼罩的漆黑庭院,声音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此三人,是李甫伸向江南的爪牙,亦是告慰亡魂,立威联盟的必要祭品。我亲自去。”
他需要让江南世家看到他的决心与能力,也需要用这场血腥的清算,来奠定他在这联盟中无可动摇的地位。
许寒山不再多言,只道:“何时动身?”
“明日。”沈惊澜道,“先去扬州。欧阳轩与慕容雨伤势未稳,先生还需留下,以防万一,也可震慑宵小。”
雨声渐密,长夜漫漫。
但在这江南核心之地,一点星火已然燃起,终将燎原。沈惊澜的江南之行,以一场葬礼开始,却将以更激烈的血与火,拉开颠覆天下的宏大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