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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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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为的母亲名叫田苗淼,今年五十六岁,已经从教师岗位上退休。
自从李亦为离开家之后,田苗淼一个人居住在南宛,那地方和河东相距一千多公里,一个在内地,一个在沿海。李亦为只有过年才会回老家。
至于长时间不回去的原因,倒也不是因为太忙,之所以不回去,是因为母女两人的关系不太好,田苗淼爱管人,又是说一不二的脾气,每次李亦为回家,结局必然是闹得不欢而散。
索性她就不常回去了,只有见面的次数少了,她们才能在手机上好好说几句话。
把老母亲一个人丢在家里,一年也不看望几次,李亦为知道自己不是个孝顺的人。
感情上不能给予关怀,生活中不能时时照顾,她只能在金钱上找到弥补的方法。
五年前她刚拿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给田苗淼在南宛买了一套房,临近学校的高档小区设施齐全、安保森严,通勤也很方便。
为了让田苗淼高兴,房产证上也只写了田苗淼一个人的名字。
以前的日子清苦,是因为穷。现在李亦为挣到钱了,也就不会让她妈继续过苦日子,她是讨厌那种拮据和债积的,于是每月定期打钱,数额时多时少,但都至少维持在三千以上。
她真的不欠田苗淼什么。
李亦为开车回紫金华府,回去的路上,她把陈风放到车上的那盒香膏打开,让味道在车厢内弥漫。
她们今天晚上没约,因为陈风的男朋友从汤州追过来了,估计现在,那个见色忘友的小女人正在酒店和人你侬我侬,也没工夫顾得上她了。
昨晚,李亦为带着人吃完饭已经是九点了。陈风闹着要去酒吧喝一杯,说那家清吧她们以前经常去,难得重逢肯定要再去喝一杯。
李亦为禁不住她,提前约定不多喝。
灯光低沉昏暗,偶尔几个亮红色灯光闪烁,节奏强烈的爵士乐响彻厅内,墙壁上刻画着佛陀浮雕,神似魏晋风格,但又神情轻佻戏谑,将气氛烘托得玄乎而又迷离。角落里的绿植垂着细碎的叶片,在光影中摇曳着弧度。
这里人不多,甚至有些清冷,只有一两张桌旁坐的有人,其他都是空桌。
服务生将她们点的酒拿过来,一罐一罐地摆在桌上。蓝莓和草莓味的精酿汽酒,度数只有三度,和饮料没什么区别。
“哒——”李亦为开了一瓶酒,递给陈风,问:“打牌还是摇色子。”
陈风接过酒倒进杯子里,伸手够过夹子往里面添了几块冰,身子往前凑了凑,说:“打牌,人少摇色子不好玩儿。”
“行。”
李亦为拆掉扑克牌上的塑料包装,厚厚一沓卡片拿在手中,被洗得刷刷作响。她动作流畅干脆,细白的手指翻飞间,纸牌像一道黑白交错的瀑布,完全按照她心意流动。
一看就是老手。
“斗地主?”她问,提高声音让陈风听清。
陈风喝了一口酒,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说:“抽乌龟吧,简单,不用动脑子。”
李亦为没什么意见,她玩什么都可以,本身就是为了让这个家伙尽兴。
“行。”她转动手腕,开始发牌。
......
射灯滑过木质角桌,将两只文气修长的手衬得柔软,李亦为指尖夹着一张黑桃三,看向对面的的陈风,“该你了,可别又摸到乌龟。”
陈风笑着翻起牌堆最底层的一张,看到抽出的红桃五,随即拿着在李亦为面前晃了晃,笑得猖狂说:“运气总会回来,这次轮到你紧张了,小朋友,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哈哈哈!”
她眉梢张扬,红唇勾起笑意,两眼弯弯以胜者姿态看着李亦为。
杯中的酒冒着细碎冰气,李亦为摸牌时指尖蹭到冰凉的牌面,抽出那张孤零零的黑桃A时,她笑了笑,仰头饮下一杯酒。
“愿赌服输,下一轮。”
几轮下来,李亦为的运气出奇的差,只赢了两局,仿佛好运气全转给了陈风似的。
不过她也没想着赢,比起胃肠脆弱的陈风,还是身体健康得像牛一样的她,更适合饮酒。
虽说度数低,也不算上头,喝了这么多她的脸也不见红,但这毕竟都是水进了肚子里,李亦为有些想上厕所。
她将杯子搁在桌上,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快去快回啊!我的幸运女神。”陈风笑着朝她挥挥手,又低头研究起牌局。
洗手间在酒吧的最里侧,光线最亮。
李亦为走进女厕所的隔间,将门锁死,看了看周围。
解决完问题,李亦为洗了把手,走出厕所。冰凉的水珠从手上滴落,她甩了甩手。
刚绕过拐角,她就看见方才她们坐的卡座旁,多了一个黑影。那是谁?酒吧里什么时候进来了这么一个人?在进卫生间之前,她还下意识观察一番,因此敢肯定这男人绝对是刚刚进来的。
那人人高马大,背对着她,几乎将陈风完全挡住,只能看出他们在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似乎在说些什么。
音乐太吵,声音完全被掩盖。
李亦为的神经瞬间紧绷,脚步加快,她几乎不做思考,几个大步上前,挡在了陈风身前,正面对上那个男人。
这时,昏暗的灯光下,她才看清那人的长相。对方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寸头,脖颈处的肌肉线条硬朗。他居高临下时,李亦为目光警惕对上他的眼,眉骨高,眼窝深,下三白眼,一看就是凶悍的人。
“你干什么!”李亦为满脸冰冷。
男人沉默着不说话。
李亦为身后的陈风反倒笑起来,她走上前搂住李亦为,然后伸出手臂,踮起脚尖,一根手指头轻轻戳戳男人的脸,笑道:“被当成坏人了哦~”
看见陈风这个态度,李亦为立刻明白这是她认识的人,正当她思考对方是哪一号人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忽然伸出手,将倚在她身上的陈风揽腰拉过。
陈风轻笑一声,随即柔若无骨地倚靠在对方身上。
李亦为:“......”这下不明白也该明白了,这家伙估计就是陈风的男朋友沈云衢,她成小情侣play中的一环了。
她看向陈风,眼神质问:你把他喊来的?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陈风两手一摊,满脸无辜。
人还真不是她叫过来的,是沈云衢自己要来的,第一眼见到他时,她也很意外。
她正色起来,开始为两人做介绍,“这是沈云衢,我男朋友。”
陈风又看向沈云衢,说:“云衢,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李亦为,我最好的朋友。”
沈云衢的目光这才从陈风脸上移开,落在李亦为身上。
他淡淡地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李亦为同样骇首算作回应。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陈风拉着沈云衢坐下,又拉着李亦为把她按在座位上。
她扭头看向沈云衢,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定位。”声音粗粝沙哑。
陈风:“怎么忽然想着来找我。”
那男人又不说话。
李亦为听那闷子憋出两个字,感觉他像锯嘴葫芦在那装高冷,不由有些无语,又想到他往好友手机里装定位,一时更加瞧不上。
陈风怎么找了这样一个人做男朋友。
陈风倒像是习惯了男友惜字如金的风格,轻笑一声,“你想我了?”这句话语调九曲十八弯,尾音轻得像是在调情。
李亦为瞥了坐在对面的两人一眼。
沈云衢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侧头看着陈风,“为什么喝酒?”
陈风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失笑:“什么叫‘喝酒’?我这是和朋友小聚,喝点饮料一样的果酒,放松一下嘛。”她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冰块叮当作响,“又不是酗酒,你紧张什么。”
沈云衢沉默了几秒,才说:“不好,伤身。”
“三度的饮料还能伤身?你未免把人看得太脆弱了。”李亦为冷不丁出声。
沈云衢闻声,目光从陈风脸上移开,转而投向李亦为。昏暗光线下,那双眼睛显得锐利凶狠,像是无声的审视,又带着被质疑后的冷硬。
他开口:“任何酒精,都对身体无益,尤其是对她。”
李亦为差点没冷笑出声,这种“我认为对你好,你就必须接受”的逻辑,真是令人反感。
一个智力健全的成年人,会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酒是陈风自己要喝的,无非是要图个开心。他算是老几?管着么宽,家住海边?
李亦为:“她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力,也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
陈风伸手贴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背,轻拍两下安抚,说:“他只是有些紧张我,你别太在意。而且他这个人一点儿也不会说话,平时就这个样子,容易让别人误解。”
李亦为不是个爱插手别人事的人,何况,朋友自己都没说什么,她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做评判。
但在她看来,这男的不仅监控陈风的行踪,还爱管教别人一股爹味,说话时语气不容质疑态度强硬,都精准地踩在了她的雷区上。
她越看越不顺眼,脸上的表情逐渐冷淡。
这顿酒算是喝不下去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坐在桌子旁。
陈风开口缓和气氛,笑着问男友想喝什么,说她还没有见过他喝醉的样子,想听他酒后吐真言。
李亦为觉得她的语气像是在哄人。
她们又玩了一轮,陈风凑近沈云衢的耳朵,和他讲游戏规则,男人弯下腰默不作声听着。
两人在狭小的卡座内,挤挤挨挨地贴在一起,自成一方不容外人插足的小天地,亲密无间。
李亦为有些不爽,感觉喝下的酒在口腔中里发酸,心里也不是滋味。名为嫉妒的占有欲涌上心头,她从没见过陈风和别人这样亲近。
李亦为忽然意识到,自己最好的朋友,生命中有了另一个优先级更高的人。
在这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是谁的唯一。
和小孩子不同的是,成年人贯会伪装。
她面色不显,抽牌的动作依旧云淡风轻。倒是陈风,摸到一张牌时“哎呀”一声,将那张象征乌龟的小王亮在桌上。
“风水开始轮流转了,现在到我总是输了。”她笑着拿起杯子。
一只宽大的手掌却抢先一步按住杯口。
沈云衢拿过,一饮而尽。
陈风似乎很吃这套,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几乎要偎进他怀中。
李亦为移开视线,将杯中的酒喝完,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她对自己心中的别扭感到厌烦。
不该。
理智和情感总是分割,李亦为知道自己是个嫉妒心重、占有欲强的人,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包括她的人。
可陈风不是她的。
“时间不早了,”李亦为放下杯子,找借口要离开,“明天还有早会,我先回去了。”
陈风没挽留,她也觉得是时候回去了,男友从汤州一路开车来,她想带他回酒店休息。
“好,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