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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宿舍锁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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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帆一个亲戚要结婚了,这两天正大张旗鼓地通知亲朋好友,家庭群里全是喜结连理的祝福。
他到家的时候,发现桌上摆着两张请柬,陆以帆不用看就知道是给他和母亲的,并且两张都有打开的痕迹。
方映月今天情绪相对稳定,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从他进门开始就偷偷瞧着他。
陆以帆知道她是想去的意思。
他过去拿起请柬粗略地看了一遍,方映月把目光放回电视上,假装不在意。
要是搁别人家,妈妈去吃个席还要看儿子的脸色,那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但方映月还是有些紧张,她发病控制不住自己,因此儿子不让她出去她也自觉理亏。
但陆以帆觉得是该让母亲多出去走走看看,多和人交流交流,前提是他得在身边。
“妈,和我一起去吧,人家结婚是大事,咱们也不好缺席是不是。”
最近母亲生活得很规律,病情稳定很多,药也按时吃,心理医生也按时看,医生说也许过段时间真的能彻底痊愈也不一定。
听到这句话,方映月喜出望外,连说了几个好字。
新娘是陆以帆的表妹,小时候他自己都还在换牙的年纪就对脸肉嘟嘟的小孩子感兴趣,可爱逗比自己年龄小的表妹玩了。
虽然上大学后没怎么交流,但感情毕竟还在那。他跟基地请了假,安排好事情便开车带着母亲吃席去了。
母亲原本人缘就好,不发病的时候性子温温和和,和谁都谈得来。娘家的人跟她关系都还不错,她一到场就有很多人围着他们聊。
今天的重头戏很快就上了,灯光一打,新娘新郎便走完了婚礼仪式,孩子们跑来跑去,头发上挂满五颜六色的彩带。
场里摆了十几桌,作为小辈的陆以帆举酒给长辈挨个敬了一圈。
“谢谢大家照顾我妈,我妈身体不好,麻烦大家多担待了。”
他敬酒主要是因为这里的人基本都是母亲的亲戚,和他有那么一半的关系吧,但母亲离了婚,除了他这个独子,能指望的就只有娘家人。
总之陆以帆觉得先客套客套打好关系不是坏事,就是胃里一下子进了这么多酒,他多少感觉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喝得感觉有点晕才停下来。
吃饭的时候,大舅忽然问:“小陆啊,现在在干什么呢?”
陆以帆一下子清醒些许,他知道躲不掉的盘问来了,几乎每个小辈都会经历这种时刻。
“最近上班呢,体力活,工作还算稳定。”陆以帆笑笑。
大舅“哦”了一声:“行啊,咱踏踏实实养家就好。”
“对。”陆以帆附和着。
“那你有谈对象不?怎么没见带回来瞧瞧。”大舅这话一出口,周围人都乐呵呵地捧哏。
陆以帆感觉有点尴尬,他长得还行,大学时追求者其实不少,但那会太忙了,压根没心思谈恋爱,毕业之后谈过一个女孩,还带回家给母亲见过,当时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认定这个人了,但才谈了半年,女孩家里人没看上他这穷小子,安排女儿去相亲了。
算算日子,离上回在朋友圈看见前女友怀孕的照片都过去两年多了。
看陆以帆说不出来话,二舅妈连忙圆场:“哎哟,你看给小陆紧张的,孩子还年轻,急着结婚干什么。”
“也不小了,早点抱孙子,你妈也高兴。”大舅笑道。
陆以帆敷衍地应和两声,希望他们赶紧问下一个问题,把这个话题转过去。
大舅这人直爽,想说什么说什么,不依不饶地对方映月说:“妹子,你给表个态吧。”
方映月笑了。
“啥时候结都行,他喜欢就好。”
陆以帆就知道母亲会这样说,对于他恋爱那方面,母亲一向随和,不怎么爱管。
三舅突然在这会开口了:“哎,小陆啊,我同事他女儿也单身呢,人家那条件可好了,一米七大高个,性格又好,我约一下让你俩见一面?”
“再说吧三舅。”见他们围着这个话题没完没了了,陆以帆回完这句话,赶紧找借口说自己要先上个厕所,站起身就溜走了。
虽然刚喝了不少酒,但陆以帆一时半会还没上厕所的想法,直接走到门外。
最近降温,外面风大又冷,他吹了一会感觉脑子清醒多了。
马路边有和他一样站着的人,基本都是出来透透气抽根烟的,应该是表妹婆家那边的人,陆以帆看着好几个都眼熟,怕搭上话,加上怕母亲一个人在里面出什么事,没待多久就想转头回去。
他走路走得快,门口有一小段路是看不清的死角,陆以帆刚走过去,就被里面出来的人冷不丁地撞了一下。
陆以帆转过脸,发现是他那个不着调的表哥。
说到他这个表哥,今年都快三十多了,也没找对象,不知道是身体有毛病还是什么,据他父母所说,一个女孩儿都没带回家过。
这都是小事,他表哥最大的问题还是爱犯浑,刚成年的时候就喜欢飙车顺东西,拘留所都进过好几次,每次都是爸妈找人又花钱地给弄出来的,还是死不悔改。
表哥和表妹的关系听说差到极点,不过今天是表妹生日,来了也是正常。
陆以帆刚想跟他打个招呼,表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敏锐地捕捉到表哥的脸很黑,情绪很差的样子。
陆以帆和这个从小就辍学去外地打工的表哥不是很熟,便没有怎么在意。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婚席就差不多结束了,陆以帆被灌得厉害,找了个代驾把自己和母亲送回去。
他喝了不少酒,到家收拾完就往床上一躺睡了过去,睡得天昏地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串电话铃声把陆以帆叫醒,他挣扎着去摸手机,有一股冲动想把电话挂断,但还是撑开一只眼去看上面的名字。
“游知恒”。
这孩子没事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他强行提起精神接了起来。
“喂,小恒啊,怎么了?”
那头有点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不知道是信号原因还是什么。
“什么破信号。”陆以帆刚睡醒头晕目眩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嘟囔了一声。
“帆哥。”游知恒先叫了声他,又踌躇好半会才说,“我能去你家住一晚吗?”
这句话彻底让陆以帆清醒过来,坐起来拧着眉道:“怎么回事?你不是住宿舍的吗?”
“我今天下班太晚,宿管锁门了,我怕回去会挨骂。”
“我今天给你排的班不是早班吗?”
“我还另外找了一份兼职。”游知恒说,“不能的话就算了。”
陆以帆一时间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了,他当然不会随便同意,若是个普通朋友他还能收留一晚,关键他知道游知恒是个同性恋。
“你其他朋友呢?”
“我在这边没有校外的朋友。”
陆以帆想了半天,心里还是有点迈不过去那个坎。
“我给你出钱,你去住酒店吧,别在外面冻坏了。”
“谢谢帆哥,不用了,我不花你的钱,我自己想想办法。”
游知恒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陆以帆顿住,叹了口气,他觉得游知恒都打两份工了,是不可能花一百多块钱去住一晚上酒店的。
但人家的事情,他没法怎么管,也没办法。
他躺在床上刷了会手机,手机上方忽然弹出来几张即将大幅降温的预警,他本来已经划走了,心里却总觉得有个疙瘩似的。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他知道是母亲还在看电视,便起身走出去看看母亲的情况。
方映月今天出了趟门,还和这么多人畅快地聊天,到现在还是春风满面的,却看得陆以帆心里过意不去,要不是怕母亲发病伤人被拉去精神病院,他压根就不想把母亲绑在家里。
电视上正巧播放着一则天气预告。
“受较强冷空气影响,预计从24号夜间开始,我市温度将降至10°以下。”
“哎哟,难怪我晚上觉得有点冷,早上还没这么冷咧。”方映月把身上的衣服往里裹,“还好我提前把你过季的衣服拿出来了,乖乖你去我房间看看是不是就那些了。”
方映月便念叨着便拿起遥控器换台,播报声戛然而止。
陆以帆手指捏紧。
他回房间换了外衣,还多拿了个自己的外套。
“妈,我得出去一趟。”
“这么晚啊。”
“嗯,有事。”
“注意安全,这刮大风的,可别把你人刮走了。”
陆以帆答应着出门了。
……
他在一个公园的长凳上找到了游知恒。
寒风刺骨,呼啸着把树刮得抖下一大片树叶,远远看去,树底下有个人冻得把下半张脸都埋进高领外套里,手都藏在袖子里。
陆以帆快步过去,先把手里的外套搭在人身上,近距离一看,这才发现他穿得很少,不知道已经冻了多久了。
“走吧,我去给你找个酒店先住下。”
游知恒摇摇头,耳尖和眼下都冻得有点泛红,从俯视这个角度看来,睫毛又细又密,陆以帆没由来地觉得他一副可怜相,有些没忍心生气。
“那你想怎么样?”
游知恒没说话,一副纠结的样子。
看着他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陆以帆到底还是妥协了。
“你睡得了沙发不?”
游知恒抬起头,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半遮住眼:“没问题的。”
“走吧。”陆以帆说,“不过我得跟你说好啊,我妈在家,你别跟她说太多话,尤其是你那……性取向。”
“我保证。”
游知恒这人倒是挺有边界感的,陆以帆又一次让他坐在副驾驶,一路上他都紧紧地并着双腿,生怕碰到陆以帆一样。
陆以帆一直以来印象里的同性恋就是那种非常黏腻恶心的存在,但身旁这人长得又漂亮又礼貌,这基本颠覆了陆以帆对同性恋的认知。
游知恒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前方的挡风玻璃扫视了好几遍,这才发现空荡荡的少了点什么。
陆以帆在等红灯,恰好注意到他的目光。
“那个摆件我拆掉了,反正听人说也是个安全隐患。”
游知恒模糊地“嗯”了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以帆刚睡醒,又喝了很多酒,此时胃里有点不太舒适:“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吃个夜宵?”
“好。”
陆以帆拐去一家面馆,让老板给下了两碗热腾腾的面。
他是这家面馆的常客,老板笑呵呵地说不够可以续面。
吃着面两人都感觉身子暖和起来,陆以帆的话匣子自然而然也就打开了。
“基地那边的工资还不够你生活费吗,怎么还多去干一个兼职。”
“我想攒点钱,放假的时候能租个房子,就不用回家了。”
把一个好好的孩子逼得家都不愿意回,陆以帆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父母平时对孩子是有多差啊。
“还是那句话,要是缺钱,就跟我要,别把自己累坏了,我至少也工作好一段时间了,多多少少还能借你点,你毕业之后有钱就还,没钱就算了。”
游知恒摸着身上厚厚的外套,对他来说有点小,但很暖和,有一股很淡的洗衣粉味,不难闻,个位数的温度,心里却跟着身上一起变得暖洋洋的。
“谢谢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