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灯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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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立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区，总在下午三点准时迎来一场光与影的角力。
斜斜的阳光穿过老式木格窗，把书架切割成明暗两半，像幅未干的油画。
温知顺把脸埋在《信号与系统》的习题册里，笔尖悬在草稿纸上——不是不会做，是不敢动。
他右侧第三排书架后，有个人已经站了十七分钟。
十七分钟，是他数着自己心跳算出来的。从那人穿着黑色连帽衫走进视野开始，温知顺的余光就像被磁石吸住，连草稿纸上的拉普拉斯变换都歪成了波浪线。
直到对方终于转过身，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和腕骨上那道浅疤，温知顺的呼吸才猛地一滞。
是陆星予。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脚步顿了顿，随即径直走过来。温知顺慌忙低下头，假装和那道傅里叶级数同归于尽，连耳朵尖都在发烫。
他听见椅子被拉开的轻响，带着旧木头特有的吱呀声，然后是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陆星予居然就坐在了他对面。
“同学，”头顶传来低沉的笑声，“你的笔在纸上戳出火星子了。”
温知顺猛地抬头，撞进陆星予含笑的眼睛里。对方指间夹着支银色钢笔，笔帽在指间转得飞快，像只灵活的银蝶。
“刚在楼下看到你落的笔记，”他把一本浅蓝色封面的笔记本推过来，封面上用铅笔写着“温知顺”三个字，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熊——那是上周在图书馆打瞌睡时，被同桌恶作剧画上去的。
温知顺的脸“腾”地红透了。他记得自己昨天确实把笔记落在了阅览区，还以为早就被保洁收走了。
他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碰到陆星予的指腹，冰凉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上来，让他下意识地缩回手。
“谢……谢谢。”他把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烫手山芋。
陆星予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书页上，像两道安静的蝶翼。
温知顺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看的是本《天体物理学导论》，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连公式旁边都画着小小的星轨示意图。
这人……到底是学什么的？
温知顺心里嘀咕着，却不敢问。他和陆星予不算熟，只在上学期的公共课上见过几面。对方是那种走在人群里会发光的类型，成绩好，长得好，连打个篮球都能引来一群女生围观。
而他自己，不过是个习惯躲在角落、连说话都会脸红的普通男生。
实际上情人眼里出西施，温知顺不知道自己那副乖的模样多招人稀罕，好多追求者都被陆星予所搞定，也难怪他会觉得自己普通。
遇到讨厌的邪恶淋巴肉还会被骂两句娘炮！怎么偏偏就不是好小胖。
自习区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远处书架传来的轻微响动。
温知顺做着题，突然听见对面传来一声极轻的笑。他疑惑地抬头，发现陆星予正盯着他的草稿纸，眼神里带着点揶揄。
“这道题的辅助线……”陆星予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纸上那个画得歪歪扭扭的圆圈上，“是想把它画成太阳吗？”
温知顺的脸瞬间爆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刚才走神，把辅助线画成了一个圆圈，旁边还鬼使神差地加了几笔光芒，活像个简笔画太阳。他手忙脚乱地想把那张纸撕掉，却被陆星予按住了手腕。
“别动，”陆星予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其实……挺可爱的。”
温知顺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抬起头，撞进陆星予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嘲笑，只有满满的温柔和笑意，像一片平静的湖水，轻易就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播放着闭馆的通知。温知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脸颊依然滚烫。陆星予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陆星予站起身，自然地接过温知顺手里的习题册，“正好，我也该回去了。”
温知顺跟在陆星予身后，走在安静的走廊里。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看着陆星予宽阔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温暖而柔软。
“陆星予，”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微弱，“谢谢你……今天。”
陆星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月光在他的眼眸里跳跃。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温知顺的头发，动作自然而亲昵。
“傻瓜，”他说，“跟我还客气什么。”
温知顺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慌乱。陆星予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两人走出图书馆，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陆星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温知顺的肩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让温知顺感到一阵安心。
“路上小心。”陆星予说，眼神温柔。
“嗯，”温知顺点点头，“你也是。”
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陆星予还站在原地，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看到温知顺回头，他挥了挥手，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温知顺也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快步走去。他把脸埋在陆星予的外套里，闻到那淡淡的香味，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该死…他在心里骂道，自己真没出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