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火［先婚后爱］》蘅昭

7、演绎你的心动剧本

　　傅氏总部顶楼的灯，在夜半十二点依然亮着。

　　宽大的办公桌上，钢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是寂静里唯一的响动。

　　傅京时抬手捏了捏眉心，缓解连日压缩行程所带来的疲惫，而后，他的目光掠过桌上那份《心动讯号》的流程草案。

　　特助在一旁轻声提醒：“傅总，您接下来三天的行程已经压缩到极限，是否需要取消……”

　　“不必。”他打断。

　　特助无声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关上电脑，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城市的流光更多地漫了进来，他侧脸所被勾勒的轮廓映入晦暗。

　　他拉开了左手边的抽屉。

　　里面没有文件，只安静地躺着一本边角磨损的旧护照，以及一个透明的保护夹。保护夹内，是一张褪色的兔子便签。

　　上边娟秀的字迹写着：

　　【感谢您的帮助……下次再见面，是否有幸请您喝咖啡?】

　　笔迹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穿越了回忆，在此刻，与他寂静相对。

　　他又想起当年坐在咖啡厅解题的小姑娘，每当她皱眉头的时候，他就知道她遇见麻烦了。

　　那时，他装作不经意地走去离她最近的书柜，取下一本书，余光却悄悄落在她的习题……

　　窗玻璃上，映出他沉静的眉眼，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顶替他的姓名。

　　“滴滴滴——”手机响起提示音，新消息来自“夫人。”

　　对话框里，是好几条长语音。

　　“傅～京～时~你怎么还不回家？”阮夏薇叫他名字的语气刻意放得极缓，语调还有些蔫蔫的，“大忙人，十二点半了，该回家了。”

　　听到这里，语音电话就已被接起，他的笑攀上嘴角，向后靠进椅背，“喂。”

　　“我刚从阿影那儿得到内部消息，由于我们是夫妻档，与其他嘉宾不同，所以到时候我们会有一个心动提问环节，我需要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心动的?”她的语速很快，带上几分认真，听见她还在翻动纸页的声音，“我们得统一口径，千万不能露馅了。剧本呢，我也想好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就说，是去年冬天，你得了重感冒，在家昏睡了一天。醒来时，发现我在你家厨房，手忙脚乱地给你煮一碗卖相不怎么样的姜汤。你当时就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女人，原来也有这么笨拙又可爱的一面。”

　　电话那头，傅京时沉默着。

　　阮夏薇以为他在斟酌，声音不自觉放软，“怎么样？这个场景够生活化吧？”

　　她其实也觉得这个剧本不够完美，但是毕竟没有感情，也没有真的亲密互动，自然写不出来更贴近现实的台词了。

　　“听上去是有些幼稚，但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太聪明，否则真怕傅总会树敌无数，毕竟你已经很厉害了，结果还有一个更厉害的枕边人~”

　　电话那头，傅京时依然没有说话。

　　但阮夏薇似乎能透过电波，看到他此刻的样子，按他十分君子的性格，他一定漾开了极淡的笑意，洞悉一切，却又愿意纵容她所有的小心思。

　　“傅京时？”她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终于，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被取悦后的松弛：“嗯，剧本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早点回来，我们再对对细节！”

　　“好。”他应下。

　　挂断电话，傅京时目光落在窗外。

　　她精心编织着一个基于谎言的剧本，却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进他早已为她准备好的陷阱。

　　他很好奇，当某一天，她发现所有她编造的温情，都曾真实地发生过，只是主角互换时，会是什么表情。

　　夜色渐浓，电话挂断后，这座大楼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下一盏为他而亮的灯，在家。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傅京时刚推开门，一道带着清香的身影扑到眼前。阮夏薇显然早就守在门口。

　　“你回来啦！快快快，我给你抓紧演示一遍。”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衣袖，将他带到客厅沙发坐下，自己则站在茶几前那片空地。

　　“傅总，请看好，这里是情景再现。”

　　第一幕：虚弱的傅京时。

　　她模仿着他平日沉稳的样子，捂着胸口，蹙着眉，脚步虚浮地走了两步，嘴里还配着音：“咳咳……头好晕……”

　　傅京时交叠着长腿，靠在沙发里，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将他演绎成一副林妹妹的娇弱模样，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第二幕：贤惠的下属。

　　她角色切换，脸上立刻挂上焦急与关切，小跑到厨房区域（实际上只是客厅的空地），手忙脚乱地对着空气模拟操作：

　　“哎呀，姜在哪里？水要放多少？怎么办怎么办，他好像很难受……”

　　她演得投入，甚至真的仿佛被想象中的锅烫了一下，猛地缩回手，对着指尖吹气。

　　傅京时的目光追随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看她微卷齐腰长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金光，看她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

　　这种鲜妍的笑脸，鲜活的生命力，与他世界里惯有的冷静克制截然不同，像一束暖光，不由分说地照了进来。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松弛下来。

　　第三幕：心动的瞬间。

　　阮夏薇最后定格，模拟着他醒来看到厨房一幕的场景。她双手捧在胸前，用一种极其夸张的戏剧性语气总结：

　　“就在那一刻，傅京时看着阮夏薇在厨房里笨拙却努力的背影，他冰封的心，咔嚓一下，被击中了！”

　　她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场，弯下腰，笑得肩膀都在抖。

　　“我看言情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她笑够了，跑过来，一下子坐到他身边的沙发上，身体因惯性微微靠向他，带来一丝温热的气息。

　　她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等待他的评价，像一只迫不及待求表扬的小猫。

　　傅京时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她的睫毛很长，因为刚才的笑，眼角还带着一点湿润的痕迹，他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带着樱桃气味的香。

　　他喉结微动，“嗯。”

　　然后，他抬起手，非常自然地抬起手，想将她因为刚才蹦跳而蹭到脸颊的一缕碎发，轻轻别到她的耳后。

　　阮夏薇却立马躲闪，脸上戏谑的笑容瞬间凝固。

　　没来得及触碰的温度却仿佛早留在耳边，那片皮肤像被点燃了一样，热度迅速向脸颊蔓延。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傅京时看着她骤然绯红的脸颊和微微睁大的眼睛，落下一声轻笑。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为她这场精彩的独角戏落下注脚：“演得很好。”他打趣道，“不过，我不这样。”

　　“啧。”一股说不清是羞恼还是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阮夏薇撇撇嘴，借此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伸手从果盘里拿出一个鲜红的苹果，泄愤似的咬下一大口，含糊地说，“傅总真难伺候，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并不擅长说谎…但我会好好做的。”他左手两指扯下领带，解开领口最上端的两颗纽扣，无意间露出清晰的锁骨，“不会让你失望。”

　　“傅京时，其实做不好也没关系，你这样的身份愿意陪我上节目，已经很够意思了。”

　　她拿出iPad打开文件，“我们只是素人参录，剪辑出来有我们的正片时间不会很长。”她将一些编排好的细节展示给他看，认真给他详细介绍，她并不希望给他带来任何烦恼，耗费他的心力。

　　保持合约里的基本关系和利益交换就足够了。

　　……

　　距离节目录制还有两天，阮夏薇办公室只有林歌菡进进出出对接工作，忙得热火朝天。窗外的光影在文件堆叠的桌面上缓慢爬行，直到铺出漫天火红的彩霞，她才和林歌菡一起瘫坐在沙发上，一人靠左，一人靠右。

　　林歌菡闭上眼睛，摇头试图缓解劳累，“你是不知道，当时阿影说节目出问题，我冷汗都下来了。我爸昨天还打电话，说要是这次搞砸了，就让我立刻回美国，从家族企业最基层的岗位做起。”

　　阮夏薇有气无力地抬手拍在她肩上，“大小姐，我已经快累散架了，你就别雪上加霜了。要不你问问林叔叔，愿不愿意跟我爸换个女儿？让我去体验下百亿家产继承者的快乐。”

　　“得了吧，真要换你舍得？”林歌菡斜眼看她，“一声不吭找到傅京时那样的好男人，要颜值有颜值，要财力有财力，连我爸那样的老古董都对他赞不绝口，阮夏薇，你这是对我们友谊的背叛。”

　　提到傅京时，阮夏薇怔了怔。眼前闪过昨夜他解开领扣时清晰的锁骨线条，还有那句“不会让你失望”。

　　她第一次被林歌菡问得哑口无言：是啊，他那么好，她找不到任何推开他的理由。

　　“嗯，好吧，我承认，是有点舍不得的。”

　　“切。”林歌菡用脚尖轻轻碰她，“傅千泽造谣你抄袭那事，到底想好怎么收场没？”

　　“是他该想自己怎么收场。”阮夏薇轻笑，“我以Berenice的名义，给他发了合作邀请函。”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适时亮起。

　　一切正如她所料，傅千泽毫不犹豫地咬住了鱼饵。看着对方回复框中那些迫不及待的谄媚措辞，她缓缓勾起唇角，将屏幕转向林歌菡：

　　“看，傻子上钩了。”

　　而且，咬得比想象中还要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