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红袖添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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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颜夜里梦见秦慎非礼自己，她怒不可遏地扇了他一耳光。醒来后，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再无睡意，索性起身去看看女儿。小床上女儿睡得香甜，她安心多了——此心安处是吾乡，她想。
早上刚上班，张老师把秦慎叫到办公室，提了几句昨晚的事情，简单敲打了他几句，让他以后做事注意分寸，别再冒失。秦慎唯唯诺诺，忙不迭地陪着笑给张老师续热水。
敲打完毕，张老师拿出秦慎前些天做的家居文化宣传方案：“领导看了你写的公司家居文化宣传片的拍摄方案，觉得很不错，创意和台词都没问题，写得挺有意境。只是男女主角怎么定？男主角嘛我们都觉得你最合适，你本身就挺儒雅，一身书卷气，而且只有你最懂自己的策划思路。现在女主角有三个人选——褚芬、郦颜、宁玉，你觉得谁最合适？三选一。”
秦慎是个直男，几乎没多想就直抒己见：“褚芬有点儿显老。宁玉又太嫩，她不上镜，像邻家小妹，缺少家居场景的温婉感。只有郦颜最合适，她脸型轮廓分明，还自带了点西方血统似的，化了妆会很惊艳，特别适合拍广告。也很成熟，自带文艺气质，有家的味道，有母性气息，最贴合我们公司的家居文化主题。”
张老师听完，觉得秦慎的分析比较有道理，点了点头，说：“行，我跟领导商量下，你先去准备。让综合办协助你们选场地、布置场景，广告公司那边一定要对接好，这是大事，不能出错。”
一个细雨纷飞的午后，他们把翠湖一间画室布置成了家的模样，秦慎和郦颜衣着民国风坐在茶几旁。工作人员忙着布景、拉线、测光、打灯、试镜，导演坐在监视器前调度着这一切。
郦颜静静坐在秦慎面前，鬓边别着珍珠发卡，月白旗袍裹着纤腰，像工笔画里的古典美人，与翠湖里的白睡莲相映成趣。秦慎直勾勾地盯着郦颜看，就像是在欣赏远处悄然的陌上花开。她觉察到注视，脸颊烧得慌，侧脸望向窗外翠湖，心有所想。
“若到越溪逢越女，红莲池里白莲开。”他轻声对她说。
郦颜听了一愣：“想什么呢？这是在工作。我又不是女道士。”昨天接到这个差事，她开心地去烫了头发，还特地做了些功课，看了脚本，原想显得专业些，不料被他一句诗勾得心神慌乱了。
“我就是想帮你尽快进入状态，有利于拍摄。你有点拘谨。”秦慎挑着眉说，眼底藏着撩意。分寸之间，暧昧悄然弥漫。
郦颜低声“嗯”了声，又转回头望湖：“是我不专业。”
“你喜欢睡莲？因为她‘出淤泥而不染’？”秦慎不禁而问。
郦颜回头，似问似答：“世人皆睡，尔何独醒？”他想了想，答道：“该睡就睡，似睡非睡，能糊涂绝不清醒。是这个意思吧？”郦颜笑而不答，换了话题：“听说，翠湖以前是陈圆圆的住处？”
秦慎说是的，翠湖和莲花池都是陈圆圆的住处，吴三桂还为她修了座金殿，宠爱冠绝一时，不惜为她背负千古骂名。
“冲冠一怒为红颜？男人会为女人而放弃天下？”郦颜追问。
“会的，陈圆圆是亡国之祸，有倾覆天下之貌。”秦慎答道。
郦颜忽然冷笑：“男人亡国就怪女人？西施负吴，妲己负商，杨妃负唐，男人总让女人背历史的锅。那越国亡了，又能怨谁？”郦颜有些忿然，轻柔的反诘，“不过我挺欣赏吴三桂，至少他对陈圆圆的宠爱是真的，始终如一。哪怕她被李自成强夺，哪怕天下人都骂他，宠爱也未曾减过半分，比起那些只会写几句诗、说几句情话，转头就弃妻另娶的相如、放翁之流强多了。”
“这个嘛，历史都是各说各的，就不讨论了。”秦慎又词穷了，无言辩驳，讪笑着说：“咱求同存异，求同存异......”他尴尬起身，想给两人找矿泉水来结束辩论，偏偏没有准备，只得作罢。
郦颜见状，指了指茶几说：“导演不是准备了茶叶和茶具吗？反正现在还在布景，不如，我给你泡壶茶吧？”茶几上摆着一套白瓷茶具，旁边还有一小罐普洱。宣传片里有“夫妻共饮”的镜头，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现在只需烧壶开水就能用。
秦慎求之不得。于是，郦颜就着茶几上的茶具，烧开了水，又娴静地焚了香，幽幽地提了提气，拿起茶夹开始烫杯、洗茶。她将茶水通过漏网倒入公道杯，红酒般色泽的普洱在玻璃杯里流转，像被暮色囚禁的落霞，连余晖都透着温柔的挣扎。
“公子请闻香！”郦颜鞠捧着闻香杯，双手奉送到秦慎面前，一股浓郁茶香扑鼻而来。闻过香，郦颜又奉上一杯酒红色茶水。一种举案齐眉的感动扑面而来，秦慎竟有些似梦非梦的恍惚。
“公子请品茶！”她微微颔首，轻柔地做了个请茶的手势。
茶汤滑过舌尖，回甘在喉间绽放，秦慎赞赏不已。
三泡后，郦颜举起手里的公道杯展示给他看色：“公子请看，这茶色泽红润，晶莹剔透，像温香软玉，又像窖藏多年的红酒，喝起来回甘生津，回味悠长。公子，这一泡值多少钱？”
“无价之宝！”他答道——她无疑就是他的“临水照花人”。
郦颜笑了，就像她身后那一树琼花，解语解忧，寂寞幽艳，开于淡泊，谢于宁静。仿佛纷扰无尽的痛苦彷徨，此刻都得到了片刻休憩，万事皆已放下——没有人间烟火，没有凡尘俗世，没有世事纷繁，没有俗事喧嚣，只有眼前人和一片玉壶冰心。
茶香氤氲中，郦颜的侧脸在香炉青烟的衬托下愈发的朦胧。她婷婷危坐，轻煮岁月，慢煮时光，恬静而娴雅，从容而淡定，心无旁骛。白鹤沐浴、观音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每一步都做得丝丝入扣，妙不可言。
疏雨摇碎窗外一树琼花，如诗如雪，如怨如慕，恍若走进了六朝古画。疏淡陈旧的画卷上，写意着红袖添香的古老情事，题跋着婉约的花间词，看得秦慎如痴如醉。此情此景，比诸他一贯向往的“春风吹鬓影，弹琴看文君”，更加美艳得不可方物。
秦慎品着手中茶，赏着眼前人，忽然想起《牡丹亭》里那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那一刻，他真的以为，瞬间即永恒。
两人坐在那里摆弄茶道，虽有些矫情，却也自得风流。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19章 红袖添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