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宅斗文宠妾的女儿，我杀疯了》奈奈生生

6、第 6 章（修）

　　慕清把清芷送至穿堂，垂花门前站着一个月白绸衫罩着湖蓝缎子掐牙比甲的一个丫鬟正在和染墨说话——先前慕清二人进去找慕老爷时特地留她在此等候。
　　慕清听染墨喊这个丫鬟叫“采薇姐姐”，又听清芷问“我小娘遣你来寻我么？”这才晓得这是柳姨娘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采薇。
　　慕清暗忖，也无怪慕老夫人自矜是书香门第瞧不起林氏商女出身，慕府丫鬟的名儿都取得这般精巧，竟是两两相对，各有出处。四姑娘好丹青，身边便有“丹青”与“染墨”；三姑娘擅女红，跟着“织素”与“采蓝”。如柳姨娘的“采薇”，不仅与其女的“采蓝”呼应，“采薇”二字清雅中自带一缕哀愁，正合了柳姨娘那常年笼着轻愁的眉眼。
　　而林氏身边跟着她陪嫁过来的，比如现被抬成妾的三姑娘生母柳姨娘，这“春桃”一名就落了下乘。
　　倒也不是不好，就是不那么雅了。

　　采薇在廊下焦急地踱步，一见清芷身影，立刻迎上前。她瞥见一旁的慕清，只得强压下满腹话语，垂首沉声道：“姑娘可算出来了，姨娘请您即刻回去。”
　　她抬眼细看，见自家姑娘从老爷书房出来，脸上竟带着几分轻快，眉梢颦蹙露了些恼，“方才老爷跟前的长福管事亲自去了管事处，眼下已到咱们晚晴居回话，说炭火的事……委屈姨娘和姑娘了。”
　　慕清将采薇那欲言又止、频频瞥向自己的眼神尽收眼底，心知她们主仆有体己话不便当着自己的面说，便从善如流地松开挽着清芷的手，语气温和：“既然柳姨娘急着找，三姐姐就快随采薇回去吧，莫让姨娘久等。”
　　目送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慕清也唤过染墨，主仆二人不紧不慢地朝着锦霞院方向行去。

　　锦霞院里，清娆刚踏进院门就察觉气氛不对。
　　云姨娘的大丫鬟叠香悄悄朝里间使了个眼色，清娆会意，放轻脚步正要溜回自己屋里，却被从帘后出来的云姨娘逮个正着。

　　“还知道回来？”云姨娘一把将她拉进里间，纤长的指甲不轻不重点上她额头，“我的小祖宗，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你今天可是好大威风，夫人方寻我夸我养了个能干的女儿我还不解其意，叠香去问来了凝香馆的漱玉才知道你竟为了三丫头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敢闹到你父亲书房去！”
　　原来今日林氏得知长福去管事处敲打的消息后，脸色霎时铁青，当即恼火噼里啪啦摔了一堆瓷器，犹觉不解恨，又让贴身的冬青把云姨娘“请”过来，云姨娘不怕得罪林氏，面对林氏皮笑肉不笑的讥讽，也敢梗着脖子顶嘴一句“夫人说笑了，都是夫人教得好。”
　　她唯独怕女儿惹了主君厌弃。

　　“那对母女是死是活，与咱们什么相干？”云姨娘美艳的脸上尽是忧色，慕清被点得脑袋一偏，云姨娘的话冷冰冰的，甚至听起来残酷又自私，慕清却不恼，她心知云姨娘的心像一口窄井，满心满眼只映的了她的宝贝女儿，旁人的苦痛跌进去，却连回声都听不见。慕清被现代教育浸润过的道德感让她下意识对云姨娘对清芷母女的态度不适，然而情感上又对她这拳拳母爱搞得心头发酸，真是气也无从气起。

　　慕清就势抱住云姨娘的手臂，软声道：“小娘快别生气，气坏了身子，爹爹该心疼了。”
　　又随即扭头，挤眉弄眼对着旁边的叠香道：“好姐姐，快帮我娘倒杯茶来去去火，要那新到的云雾。”
　　叠香闻言，抿唇一笑，利落地应了声：“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见云姨娘神色稍缓，慕清忙转到身后替她揉肩：“您是没见着，三姐姐咳得小脸煞白，女儿实在看不过眼……”
　　“她咳她的，与你何干？”云姨娘挑眉。
　　慕清琢磨找个什么理由，手下动作不由加重，叠香在一旁瞧着，见云姨娘吃痛颦眉，连忙接过清娆动作，把这小祖宗驱赶到一边：“哎哟，小姐您可手下留情，姨娘怕重。”
　　慕清被推开索性也不忙活了，在云姨娘旁边坐下，喝了一杯茶润润嗓，开口道：“是是是，小娘说得都对，只是女儿想着，今日他们敢作践三姐姐，明日未必不敢小瞧咱们锦霞院。我这般行事，也是让那些奴才看清楚，连最不得宠的三姐姐我都护着，更何况我们锦霞院的，连阿猫阿狗都不容他们怠慢。”

　　这样解释一番，云姨娘才脸色好转，出现得意与欢喜的神情。
　　“你说的倒也对，听说正院那头今儿又噼里啪啦摔了一堆东西。”想象林氏脸色霎青的狼狈模样，云姨娘幸灾乐祸，“压过了那头，你可给娘大大长了脸！”
　　“不过，你这小滑头，尽睁眼说瞎话糊弄你娘老子，咱们院里什么时候让人欺负过？”
　　云姨娘转向叠香：“你来说说。”
　　叠香立刻站直了身子，下巴微扬，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与一丝小骄傲：“回姨娘，从没有过。外头那些人，谁敢给咱们锦霞院气受？咱们不给他们排头吃就是好的了。”
　　这倒不是虚言。云姨娘性子泼辣，又深谙市井手段，管事处若敢短了她的用度，她真能领着丫鬟上门叫骂，什么体面不体面，她从来不在乎。

　　训诫的话说尽了，云姨娘看着女儿低垂的小脸，心头莫名一软。这孩子病过一场后，像换了个人似的，心思沉静得让她这个做娘的都探不到底。
　　她伸手，将慕清轻轻揽进怀里，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这总是她的骨肉。
　　“娘的娆姐儿，受委屈了。” 云姨娘的嗓音是罕见的柔软。
　　慕清身体微微一僵。这怀抱温暖馨香，话语里的疼惜也听起来这么真实，她几乎是快有点沦陷了，云姨娘的容貌与她现代的母亲毫无相似之处，她原以为那份母亲的爱已遗失在另一个时空就没有了——遗失在“你不结婚，我抬不起头”的抱怨里，消耗在“妈妈都是为你好”的无休止掌控中。
　　可此刻，又好像给了她错觉，属于母亲对孩子毫无条件的疼惜，在这片时空重新落回了她身上。然而慕清心里又一片雪亮——这是给“慕清娆”的，不是给她这个异世孤魂的“慕清”。
　　理智在叫嚣着疏离，本能又产生眷恋。几番挣扎，只得暗自劝说自己是为了生存伪装需要，慕清任由云姨娘将她揽住，甚至刻意放松了身体，将脸埋进那片温暖馨香的怀抱。
　　“没有。”她闷声反驳，手臂却下意识地收紧，环住了云姨娘的腰，仿佛溺水之人抱住浮木。
　　云姨娘不再多言，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小娘，”慕清依偎到云姨娘怀里，岔开话题，“您方才说父亲夸赞我，可是真的？父亲……当时还说了什么？”
　　她需要知道慕崇文更真实的反应。
　　云姨娘只当女儿害羞想听好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自然是真的！长福说，老爷虽面上没多夸，可事后特意吩咐了他去管事处严办，这就是给你做脸呢！还说了，往后你们姐妹缺什么，直接去取，就说是他的意思。这还不是看重你？”

　　慕清垂下眼帘。父亲这话，看似是恩典，何尝不是一种制衡？他给了她们越过林氏直接获取资源的权力，等于是在林氏掌家的权柄上撕开了一道口子。这固然方便了她们，却也彻底将她们母女放在了林氏的对立面，再无转圜余地。
　　父亲啊父亲，您这手平衡之术，玩得可真熟练。

　　慕清又想起云姨娘的消息来源，“今天的事叠香是从凝香馆的漱玉那打听到的？”她回想了慕府各个主子的居所，不确定道：“凝香阁是方姨娘的住处不是？”
　　慕清并没有忘记二姑娘慕清蓉三言两句就引着把矛头对准林氏的事情，三姑娘慕清芷是个没主见又耳根软的糯性子，四姑娘慕清娆既被她戏称“小辣椒”，又从生母云姨娘可见一斑，原先应是个心直口快的“炮仗”。
　　两人心计手段怕是赶不上这位素来温和亲善的二姑娘。
　　这要是真的跑到夫人那里不管不顾打闹一场......

　　慕清忽然伸手，挽住了云姨娘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
　　云姨娘正说到兴头上，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一愣，随即脸上笑开了花，轻轻拍着她的手：“怎么了？可是累了？”
　　“嗯。”慕清闭上眼睛阖上又还是睁开，“就是觉得，咱们太难了。”
　　大夫人是凶悍锋锐的老虎，方姨娘是圆滑心机的豺狼，都不是好相与的。
　　唯一护着她们的老夫人和老爷又不知道其中有几分真心可言。

　　“咱们再难还能难得过柳姨娘母女去么？”云姨娘情绪也有几分低落，“原先我与春桃一同在府里做丫鬟虽不在一处倒也打过照面，今日听你说晚晴居那头境况这般差，我这心里不知为何竟有几分过意不去，也跟着难受，你说是怎么回事？”
　　慕清闻言，侧头看向云姨娘。她蹙着眉，美艳的脸上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那神情不像个精于算计的姨娘，倒像个弄不明白自己心思的年轻女子。慕清又才想起，其实云姨娘本就不老，她做了母亲，其实年龄也才三十出头，算起若在现代，读研出来工作没几年。何况她自小没出过慕府，没被很好教养过却也难有太坏的心思。
　　要说起来，无非简单的“恻隐之心”罢了。

　　不过云姨娘随即撇了撇嘴，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春桃也是没福的，当年在夫人跟前也算有几分体面，谁承想……唉，也是她自己立不起来。”
　　慕清一听眼珠一转试探打听：“柳姨娘曾是母亲身边的陪嫁出身，为何母亲对三姐姐她们这般忽视呢？”她心里转过好几道心思，据她打听，林氏怀上大姑娘时，老夫人想将身边一个伶俐的婢女塞给儿子做通房。林氏听闻风声破釜沉舟，先发制人，“贤惠大度”地把知根知底、性子又绵软的陪嫁婢女春桃开了脸，抬了姨娘。
　　让老夫人算盘落空，活活怄了一口气。
　　但如此就说不通了，林氏按理要拉拢扶持柳姨娘才好和云姨娘分庭抗礼才是。

　　云姨娘不在意，轻描淡写笑道：“什么为何？对主子没用处了，没价值了就是原因。”
　　这句话慕清心头一凛，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云姨娘，神情骇然，瞬间通体生寒。她猛地抬眼，想从云姨娘脸上找出一点深意，对方却已浑不在意地转身，对着镜子比划新得的赤金点翠梅花簪了，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

　　她正想追问，却见父亲慕崇文踱步进来，只得暂且摁下满肚子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