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乘云》闻人晞

2、第 2 章

　　陆时年习惯了肖明跟在身边，看到他为了自己想前忙后，暗爽不已。
　　感情就这样在陆时年的心里膨胀，他一看到肖明手就痒痒，从他身后路过的时候，总会摸他圆溜溜的后脑勺，勾肩搭背的时候忍不住捏捏他的耳垂。
　　肖明记事以来，陆时年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还一直投喂他。不是今天扔给他一块巧克力，就是明天带他喝汽水。肖明每次认真地说谢谢，就会看到陆时年的耳朵泛红，然后就听他嘴硬道：“家里多的是，我吃不掉也浪费，正好便宜你了……别不信，下次你来我家看看就知道了。”
　　想起巧苦力融化的苦，和气泡在舌尖炸开的甜，肖明喜滋滋感谢肖思瑶，如果不是想摆她一道，他根本不敢主动接近陆时年，那样就会错过一个很好的朋友。
　　肖思瑶要是知道肖明是这样想，估计会气到吐血。
　　同校的人看到陆时年的态度，都见风使舵，肖明在学校里的人缘好了很多。
　　肖明过得好了，肖思瑶就不好了。
　　她扮扮小白菜，说说肖明的小话，顶多自己的小圈子好使，哪怕追着她跑的舔狗，也只敢背着人放两句狠话，憋得她下巴冒了好几个痘。
　　有天肖思瑶上卫生间忘了锁门，肖明不小心推门进去了。
　　肖思瑶的一声尖叫，演了一出闹剧。
　　肖明的后妈杨瑶逮住机会了，红眼抽噎，变成一个大苦瓜，到处和人说，“我们家好心养他，好了，养着养着，养了一头小畜生。”咬牙切齿说完，拼命压制住上翘的嘴角，手指缝里露出包着眼线的眼，四处偷看旁人的神色。
　　很快，大院里、学校里都在说肖明是个小流氓，偷看肖思瑶上厕所。
　　肖思瑶对肖明的恶意，可以正大光明地释放出来，都不需要她带头，一些自以为替天行道的男生，组团霸凌侮辱殴打肖明。
　　肖明的课桌上写满了流氓、你去死吧、CSN各种污言秽语，桌肚里有死老鼠、臭虫、烂鱼死虾，走在操场上，篮球、足球时不时往他身上飞。他们诋毁、侮辱他的时候还喜欢顺上陆时年，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时年肯定也是肚内藏奸的坏种，把天之骄子拉下神坛是这群庸人顺嘴的事。
　　肖明被堵在厕所，他们嬉笑着，嘲讽他不是人，上手就要扒他的裤子，看看他是不是男人。
　　外面天色很暗，阴雨绵绵，厕所里脏兮兮的灯泡一闪闪，照出一张张类人的面孔，他们五官扭曲，像是厕所里的怪物跑出来作祟。
　　肖明在七八只手的缝隙里，慌乱地拽着裤子，那些人恼羞成怒，拳打脚踢，肖明极力忍耐，喉咙发出类似野兽的闷哼，就在他眼前发白，疼得要死的时候。
　　“艹！我要干S你们！”是陆时年的声音，接着是一片混战。
　　肖明来不及反应，身上撕扯的力量就消失了，他摔到了地上，两只手依然死死攥住裤子。
　　有人走过来，拍打他的脸，“张嘴！张嘴！”
　　见他没反应，来人强硬掰开了他的嘴，防止他差点咬死自己。
　　肖明睁开眼，眼皮肿痛。
　　陆时年站在一片光源里，肖明看不清楚陆时年的脸，这让脸侧的手指温度更加清晰，他不自觉蹭了蹭手指。
　　陆时年心头麻到手指头，冷不丁想要缩回手，在肖明又贴上来的时候，他换了个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
　　肖明撑住陆时年站起来，看到一群人混战在一起。他心底涌出戾气，甩开陆时年就冲上去，狠揍那几个欺负自己的。
　　这一架惊动了教导主任，他痛心疾首，要求互殴的两群人第二天在早操上当着全校人检讨。
　　肖明心里直打鼓，当着全校检讨，是难堪又畏惧。陆时年却不当一回事，偷偷伸手，拍拍肖明的腰让他放轻松。
　　一夜过去，肖明脸上的红肿瘀青越发明显，印在他的白皮上，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渗人感。
　　陆时年看着却觉得格外带劲，直呼玉面修罗。
　　上台检讨的时候，陆时年和他的兄弟团身穿校服，昂首挺胸，骄傲好似去拿军功章。
　　“我们被欺负侮辱了，选择自卫选择反击是对的。我们能够保护自己，这是非常自豪的。”
　　“那你不问问他们为什么只欺负我？你知道，他们说我……”
　　陆时年嗤笑一下，“你偷看肖思瑶上厕所了？”
　　肖明拼命摇头，“我没有，我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陆时年低头看向他的眼睛，眼里是信任，“我相信你。”
　　肖明在陆时年的眼珠里看到小小的自己，开心地飘起来，“你不怕我骗你。”
　　陆时年眉头一蹙，肖明的心提起来。
　　“识人不明，我自会有自己要付的代价。”
　　肖明心漏跳了一拍，脸火辣辣地疼，他先移开了视线，虽然认识陆时年的动机出于报复，但他暗暗发誓，不会让陆时年因为他付出所谓的代价。
　　肖明站在台上，腰板挺拔，就像操场四周的小松树。
　　“首先我要向肖思瑶道歉，以后我在家里上厕所前一定会敲门，避免发生这种尴尬。其次要向被我殴打的同学说声抱歉，但以后你们打我，我还是会选择反击。最后，我想对陆时年说，谢谢。谢谢你在我无助、百口莫辩的时候相信我，谢谢你教会我勇敢，敢于反击那些暴力和不公平。”
　　说到这里，肖明视线往陆时年的方向看去。
　　陆时年太好认了，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里，他一直是最出众的那个。他站姿随意，却又说不出潇洒，笔挺的鼻梁，清晰的下颚线，一副冷峻到薄情的好长相，但肖明知道，这个人的心有多真诚有多好。
　　陆时年上台检讨，全程就一句话：“我为自己骄傲。”
　　酷毙了！
　　操场一下子被点燃了，所有人一起起哄鼓掌，教导主任头疼地看着他们，最后无奈地笑了笑。
　　陆时年和肖明在学校出尽了风头，但在家里没有一个讨得了好。
　　陆时年被赏了一顿竹笋炒肉，肖明被肖老爷子骂睚眦必报 ，难成大器，但杨瑶和肖思瑶也落了一顿数落，之后肖建国就大张旗鼓改装了一个洗手间，才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肖明和陆时年在检讨大会上一战成名。即使再规矩的学生，也忍不住被他们的勇气感染，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肖明和陆时年都是校园里最叛逆的神话。
　　肖明就这样，融进了陆时年的圈子里。在陆时年的督促下，学习也是稳扎稳打地上升，在学校是混得如鱼得水。
　　肖老爷子知道后，特意把肖明叫回来夸奖了几句，还叮嘱肖建国好好照顾儿子，敲打杨瑶说孩子无辜，不应该为长辈的恩怨买单，何况肖明的妈也是可怜人。
　　此后，肖明的穿戴上了档次，生活费也涨了，脸也长开了，一双瑞凤眼是顾盼生辉，棕色的眼珠在阳光下就像是琉璃。他和陆时年待久了，行走坐卧间带着漫不经心矜贵，活脱脱一个风流公子哥。
　　这样的肖明怎能不让人喜欢，他身边也多了呼朋引伴的人。
　　有钱了，肖明对陆时年好的方法也是买买买，但是他抠门惯了，2分钱的冰棒随便买，但是一毛钱的花脸雪糕只能两个星期吃一次。
　　肖明对陆时年好，陆时年只会对肖明更好。
　　陆时年会领着他吃牛排看电影，也会骑着自行车，载他走街串巷吃各色苍蝇小馆。
　　就这样，肖明偶尔会吃何花的醋。
　　何花是陆时年在大院里的发小、铁哥们，他本名叫何以，为人讲义气就是花了点，爱谈女朋友，于是被人取了个绰号“何花”，他也不恼，自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是本事。
　　何花爱玩，也爱招呼人一起玩，他组的局上什么稀罕玩什么，充斥着资本主义的纸醉金迷。
　　肖明跟着陆时年去凑热闹，瞳孔连番地震，什么游戏机、赌博机，还有迪斯科、人头马、什么摇滚披头士，风月片，全都见识了一下。
　　一开始肖明放不开，被人拉着去跳舞，他手忙脚乱，眼神慌乱，频频向陆时年求救。
　　又急又羞之下，漂亮的瑞凤眼沁着一汪水，俊俏的脸蛋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染上了迷离的风情。
　　这张脸看痴几个人，再仔细一瞧，纷纷痛惜他不是女儿身。
　　“不是，也是可以的。”
　　气氛一窒，接着心照不宣，笑得猥琐。
　　“有那张脸，还管什么男女啊。”
　　肖明是个聪明人，跟着人学了几次，就跳得有模有样。很快，他喜欢上了舞厅热烈的氛围。他本来就容易出汗，跳舞出汗后就像是被雨打湿的玫瑰花，美得又纯又艳。
　　眼看肖明身边围的人越来越多，陆时年本能不开心，他走过去护着肖明一起跳，一米八的身高轻易隔绝了旁人的垂涎。
　　肖明和陆时年跳着跳着，就会看着对方笑起来，但是那个眼神，黏糊得让人面红耳赤。
　　何花看到了，胳膊上起了一堆鸡皮：这太奇怪了！也太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