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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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画室之中。
金旺旺猛地睁开眼睛，依旧维持着紧紧抱住孟白卿的姿势，后背那神识被撕裂的剧痛让他冷汗涔涔，脸色惨白如纸，又是一口鲜血咳出。
孟白卿也同时睁眼，他第一时间不是查看周围环境，而是依旧紧紧抱着金旺旺，灵识疯狂地扫描着他的识海。
当感知到那虽然受创但并未崩溃、正在缓慢自行修复的神识时，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了一瞬，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后怕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与震怒。
“你……”
孟白卿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想斥责对方的鲁莽，想问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但所有的话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痛意的低唤：
“……旺旺……”
金旺旺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孟白卿那失了节奏的心跳，能感受到那紧紧环抱住自己的手臂传来的、几乎要将他揉碎的力道。
虽然背后疼得钻心，但他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丝甜意，甚至有点想笑。
他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气若游丝，却带着点狡黠和满足：“师兄……你……你抱得太紧了……我……我没被那碎片弄死……也要……被你勒死了……”
孟白卿闻言，手臂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瞬，随即又小心翼翼地收紧，仿佛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他空茫的眸子低垂，对着金旺旺的方向，那里面翻涌着的情感，复杂得让金旺旺心悸。
有担忧，有后怕，有愤怒，有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孟白卿自己都无法在此刻欺骗自己的、超越了所有界限的在意与……心疼。
金旺旺看着他这从未有过的、近乎失态的模样，心中那个念头愈发清晰、笃定——
什么弟弟？
去他的弟弟！
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喜欢他而不自知。
画灵的危机看似解除，但真正的风暴，却在孟白卿的心底，刚刚开始酝酿。
而金旺旺，虽然身受创伤，却在对方这失态的拥抱与毫不掩饰的关切中，收获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甜蜜。
画室里，一切尘埃落定。
那盒颜料静静地躺在画案上，色泽黯淡，灵韵尽失，仿佛只是一盒普通的陈旧颜料。
角落里，丫鬟小荷悠悠转醒，茫然地看着四周，似乎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何事。
苏府管家闻声进来，看到安然无恙的小荷，自是千恩万谢。
然而，饮暇峰的两位仙师之间，气氛却微妙得近乎凝滞。
孟白卿紧紧抱着金旺旺，直到确认他神识虽受创却无崩溃之虞，才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臂，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与金旺旺拉开了距离。
他月白色的衣袍前襟，还沾染着点点刺目的血迹。
“我……”
孟白卿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清冷温和的模样，只是眉眼间比往常更显疏淡。
“金师弟，你伤势如何？”
他试图将方才那失态的拥抱、那汹涌的心疼与后怕，都归结于危难之际对同伴伤势的正常关切。
是了，任谁见到同伴为自己身受重伤，都会如此。这无关其他，只是人之常情，只是……身为师兄的责任。
金旺旺被他骤然推开，后背的伤口因这动作牵扯，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又白了几分。但他看着孟白卿那刻意维持平静、却连灵识波动都带着一丝紊乱的模样，心中不但不恼，反而像偷吃了蜜糖一般。
他扶着画案站稳，故意蹙着眉，语气带着点虚弱的抱怨，眼神却亮晶晶地望着孟白卿：“嘶……疼死了。师兄，你刚才抱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冷淡的。”
这话近乎直白的调侃，像一根小针，轻轻扎在孟白卿试图重新筑起的心防上。
孟白卿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空茫的眸子转向一旁，避开金旺旺那过于仿若实质的灼热视线，语气维持着平稳：
“方才情势危急，失礼了。你神识受创，需立即静养调理，不可大意。”
他迅速将注意力转向苏府管家，交代了小荷需要好生休养、画室已无大碍等事宜，并婉拒了苏府备下的厚礼，只取了任务约定的报酬。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要将刚才那片刻的失态彻底掩盖。
金旺旺看着他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他乖乖地没有再多言，只是暗中运转灵力，缓慢滋养着受损的神识。这点伤对他来说确实不算致命，但能让师兄如此紧张……这伤受得值！
离开苏府时，已是傍晚。泾川城华灯初上，年节的气氛依旧浓郁。
孟白卿走在前方，步履看似从容，灵识却始终分出一缕，密切关注着身后金旺旺的状态。他能感知到金旺旺的脚步声比平时虚浮，呼吸也略显急促。
“还能走吗？”孟白卿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透过傍晚的微风传来。
金旺旺正暗自享受着这份无声的关切，闻言立刻“虚弱”地靠向旁边的墙壁，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逞强与可怜：“还……还行。就是头有点晕，神识像是被针扎似的……”
孟白卿沉默了一下。他明知这小子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但想到那碎片是直接攻击神识，凶险异常，心中那点刚压下去的担忧又冒了出来。
他转过身，走到金旺旺面前，伸出手——不是扶，而是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精纯温和的水灵之力缓缓渡了过去，帮助他稳定和修复受损的神识。
“先找客栈落脚，你需催动灵识促进识海自愈。”孟白卿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那渡送灵力的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细致与……温柔。
金旺旺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微凉而舒适的灵力，看着孟白卿近在咫尺的的专注侧脸，心中那点得意和甜蜜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乖乖地应了一声：
“嗯，听师兄的。”
两人在城中寻了一处清静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然而，到了房门口，金旺旺却扶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孟白卿：
“师兄……我有点……怕。”
孟白卿：“……？”
金旺旺理直气壮地解释，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那画中世界太诡异了，我现在一闭眼就是那些扭曲的色彩……神识又受了伤，万一催动灵识时出岔子，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师兄……你能不能……在我房里守着？等我入定稳定了再走？”
他这话半真半假。怕是真的有点后怕，但更多是借此机会，想要更多与孟白卿独处的时光，尤其是……在他“负伤”的这个绝佳前提下。
孟白卿眉头微蹙。他觉得这不妥，于礼不合。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其中一人还要入定疗伤……
但……金旺旺神识受创是事实，画中世界的经历也确实诡异。若真因心神不宁导致运功出错，后果不堪设想。自己身为师兄，又是同行者，于情于理，都有责任确保他的安全。
他再次用“责任”与“情理”说服了自己。
“……好。”孟白卿终是妥协，推开了金旺旺的房门，“你且入定疗伤，我为你护法。”
金旺旺心中雀跃，面上却不敢表露太多，只是“虚弱”地笑了笑：“多谢师兄。”
进了房间，金旺旺盘膝坐在床榻上，开始催动灵识修复识海。孟白卿则坐在离床不远处的桌边，闭目凝神，灵识却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笼罩着整个房间，尤其是金旺旺周身灵力的运转情况，确保万无一失。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时间缓缓流逝。
金旺旺确实在认真疗伤，但他也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道属于孟白卿的、温和而强大的灵识，始终如影随形地关注着他。这种感觉，让他无比安心，也无比……心动。
不知过了多久，金旺旺感觉伤势稳定了不少，便缓缓收功。他睁开眼，发现孟白卿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桌边，侧脸在灯下显得格外静谧美好。
他心中一动，故意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地走到孟白卿身边。
孟白卿在他靠近的瞬间便已察觉，但他没有动，也没有睁开眼，只是淡淡开口：“伤势如何？”
“好多了。”金旺旺在他身旁坐下，双手托腮，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脸，语气带着浓浓的依赖与满足，“有师兄在，我觉得安心多了。”
这话语中的亲昵与信赖，毫不掩饰。
孟白卿指尖微蜷。他应该提醒金旺旺保持距离，应该强调这只是师兄对师弟的责任。但话到嘴边，却莫名地咽了回去。
或许……是今晚经历了太多，或许是金旺旺的伤势让他心软，他竟贪恋起这份……被人全然信赖和需要的感觉。
他终究没有推开这份靠近，只是沉默着，任由那带着阳光和一丝血腥气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金旺旺看着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唇线，心中那个念头愈发坚定。
他知道，师兄的心防已经松动，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或者……一个更合适的契机，来认清他自己的心。
而上元节，近在眼前。
“师兄，”金旺旺忽然开口，声音轻快了些，“明天就是上元节了，听说泾川城的灯会特别热闹，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就当是完成任务后，放松一下。”
他发出了邀请。这一次，不再是借着任务的由头，而是直接的、带着私人意味的邀约。
孟白卿缓缓睁开眼，空茫的眸子“望”向金旺旺的方向。他能感知到少年语气中的期盼，以及那期盼之下，隐藏的、更深层的东西。
他本该拒绝的。
但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金旺旺挡在他身前的身影，想起了那口溅在他衣襟上的鲜血，想起了怀中那瞬间的温暖与失去的恐慌……
“……好。”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道。
金旺旺脸上的笑容，瞬间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绚烂夺目。
孟白卿“看”着那笑容，心中那自欺欺人的“兄弟情”壁垒，在那灿烂的光芒下，仿佛又裂开了一道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