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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难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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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传来的抽噎声。
陈生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滋味。
过了一会,齐止推门进来,他的手里还提着家里带来的饭菜。
“吃点东西。”齐止把碗递到陈生面前。
陈生摇摇头,接过筷子,却没什么胃口。他喝了两口汤,忍不住看向角落里那个沉默的孕夫,医生刚才来看过,说他情绪波动太大,让他好好休息。
后半夜,陈生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中总听见旁边床位传来压抑的叹息声。直到天快亮时,他才沉沉睡去,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惊醒。
“唔……”陈生闷哼一声,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手紧紧抓住了床单。那疼痛来得又急又猛,像是肚子被人狠狠攥住,一阵紧过一阵。
“怎么了?”齐止立刻醒了,伸手摸向他的额头,“哪里疼?”
“肚子……肚子痛。”陈生的声音发颤,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好像……好像要生了。”
齐止心里一紧,立刻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声音都带着一丝急促,“别慌,医生马上就来。”他伸手托住陈生的腰,帮他调整到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医生赶来检查后,眉头皱了起来,“宫口开了一指,但胎位有点不正,双胎相互挤压,顺产难度不小。先观察,尽量顺其自然。”
护士立刻给陈生挂上催产素,药液一点点输入体内,腹痛越来越剧烈,从一阵一阵的刺痛变成了持续不断的绞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五脏六腑。陈生咬着牙,嘴唇都咬出了血,却还是忍不住发出压抑的痛呼,浑身的汗把病号服浸透,黏在身上难受得要命。
时间一点点流逝,催产素挂了一轮又一轮,宫口却开得异常缓慢。从凌晨到中午,十几个小时过去,陈生已经疼得神志不清,反复在清醒和昏迷之间挣扎。他想放弃,想直接剖腹产,可医生说双胞胎剖腹产风险也高,且他宫口已开,转剖可能引发更多并发症。
“齐止……我不行了……”陈生虚弱地抓着齐止的手,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杀了我吧……太疼了……”
齐止一遍遍帮他擦汗,只能安慰他,“再坚持坚持,医生说快了。”
陈生喝水也喝不下,刚喝一口就被剧烈的疼痛呛得吐了出来,连带之前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他趴在床边,吐得撕心裂肺,肚子里的疼痛和喉咙的灼痛交织在一起,让他生不如死。
到了傍晚,宫口终于开了三指,可陈生已经耗尽了力气,连抬手的劲都没有。医生过来检查,脸色更凝重了,“胎儿心率有点下降,得加快产程,不然宝宝会有危险。”
护士拿来产褥垫铺好,指导陈生用力,“深呼吸,吸气……呼气……用力!跟着宫缩来!”
陈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跟着护士的节奏发力,可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像是卡在了一起,怎么也不肯出来。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身体被撕裂成两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的牵拉和骨骼的酸痛,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几次都差点晕过去。
“再加把劲!看到宝宝的头了!”医生的声音带着急切。
陈生咬着牙,再次发力,眼前突然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病人血压下降!准备抢救!”
“吸氧!静脉推注升压药!”
病房里瞬间乱作一团,齐止被护士拦在外面,看着医生给陈生做心肺复苏,看着各种仪器的警报声响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陈生猛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就被新一轮的宫缩痛拉回现实。
“醒了!继续引导用力!”
陈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却在听到“宝宝有危险”时,又生出一股执念。他看着医生焦急的神色,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发力。这一次,他能感觉到有个小小的身体在慢慢往下滑。
“出来了!第一个宝宝出来了!”护士的声音带着喜悦。
随着一声微弱的啼哭,陈生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缓过劲,第二阵更猛烈的疼痛袭来,第二个宝宝还卡在里面,心率越来越低。
“快!第二个必须马上出来!”医生的声音带着命令的语气。
陈生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靠本能发力,每一次都像是在耗尽他的生命力。
又过了四个多小时,在陈生几乎要被疼死的时候,第二声啼哭终于响了起来,响亮却带着一丝虚弱。
“生了!两个男宝都平安!”
医生剪断脐带的那一刻,陈生彻底瘫在产床上,浑身脱力,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上全是泪水和汗水,嘴唇干裂出血,眼神空洞得没有焦点。他感觉自己像是走了一趟鬼门关,每一步都踩着刀尖,稍微差一点,就再也回不来了。
护士把两个小小的婴儿抱过来,放在保温箱里。他们皱巴巴的,像两只小老鼠,闭着眼睛,呼吸微弱。陈生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被推出产房时,脸色苍白得像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靠在齐止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回到病房后,医生反复叮嘱齐止,陈生产程过长,体力消耗过大,还出现过短暂休克,必须好好护理,预防感染和产后出血。
齐止应下,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尾,视线落在陈生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陈生的嘴唇干裂得厉害,还带着咬出血的痕迹,眉头即便在昏睡中也紧紧皱着,像是还在承受残留的痛感。
齐止起身倒了杯温水,用棉签蘸了,抹在他的唇上。
婴儿床就放在病床旁边,两个小小的身影裹在襁褓里,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齐止凑过去,轻轻地用手指碰了一下他们的脸。
陈生是被一阵撕裂般的腹痛惊醒的,醒来时天已大亮。他想翻身,却发现浑身像散了架,稍微一动,下半身就传来钻心的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唔……”他闷哼出声,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齐止立刻起身,“怎么了?”声音比平时快了半拍。
“疼……肚子好疼……”陈生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齐止伸手掀开被子一角,看到产褥垫上渗着淡淡的血迹,脸色微变,立刻按了呼叫铃。等待医生的间隙,他没说安慰的话,只是伸手托住陈生的后腰,用掌心轻轻按住他疼痛的部位,力道不算重,却莫名让人安定了些。
医生检查后说只是正常产后宫缩痛,加上少量恶露排出,让不用太担心,又叮嘱齐止每隔两小时帮陈生翻一次身,促进恶露排出。
医生走后,齐止按照嘱咐帮陈生翻身。他小心翼翼地托着陈生的腰和腿,动作缓慢却稳妥,生怕稍一用力就牵动他的伤口。陈生疼得浑身发抖,紧紧抓着齐止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
“轻点……再轻点……”他疼得声音发颤。
齐止没说话,只是放缓了动作,等陈生适应了,才慢慢帮他翻到另一侧,又在他腰后垫了个软枕。做完这一切,他的额角也沁出了薄汗。
产后的疼痛无时无刻不折磨着陈生,让他坐卧难安,夜不能眠,他一会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某个地方,一会闭上眼睛陷入黑暗,不断通过各种外界感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终究只是徒劳,身下的疼痛避无可避,他只能生生受下这份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