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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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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主卧里只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床头吊灯。两人相拥着躺在宽大的床上,苏希将脸贴在凌宇瀚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宇瀚,”她唤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历经岁月沉淀后的平和,“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我,确实也用错了方式去表达。”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他睡衣的布料上划着圈,“那种不管不顾、近乎偏执的追逐,只会让你感到苦恼、畏惧,甚至想要逃避。那时的我太年轻了,满腔热情,却根本不懂得怎样才是正确地爱一个人。”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有些悠远,仿佛在回顾那个莽撞的自己:“我想,我大概是在真正学会放手,不再打扰你的生活,专注于自己之后,才慢慢开始懂得,爱究竟是什么。”
“我曾经……幻想过很多次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的画面。”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也无数次想象过,在某个街角,远远地看着你家庭美满、其乐融融的样子……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坚定,“我绝不会再像当初那样,用一种注定会把人吓跑的方式去接近你。更不会……傻到用撒泼耍赖、甚至故意灌醉自己,再让人叫你来接我的蠢办法,只为换取一个靠近你的机会……”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自嘲:“那时的我……真的太愚笨,太幼稚了啊……”
听着她这番坦诚的剖白,凌宇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抚平她所有的不安与遗憾。
“别这么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怜惜,“那时的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年轻、一样糊涂?”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如果时光真的可以重来,就算你依然用同样的方式接近我,我也绝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只是本能地抗拒、躲避,用沉默来回应你。”他的语气变得郑重而充满承诺,“我会好好地停下脚步,看着你的眼睛,认真地回应你,接纳你。给我们彼此……一个早就该拥有的开始。”
他的话语为她勾勒出一个不同的、充满甜蜜可能性的平行时空:“那样的话,我们的爱情,或许就能从十八岁那年开始,然后一路相伴,幸福美满,直到白发苍苍……”
“所以,真正愚笨的人不是你……”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自责和疼惜,“是我。如果我能够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早一点意识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就能……早一点在一起,你也不必独自承受那么多年的失落和等待了。”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床头,互诉着过往的遗憾与此刻的深情。那些曾经的错过、伤痛与不成熟,在此刻坦诚的交流中,仿佛被悄然化解,转化成了更深的理解和羁绊。
暖黄的灯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柔和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将他们本就出色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柔和动人,彼此眼中映照着对方的身影,充满了无尽的吸引力与让人安心的魅力。
在这个被爱意填满的夜晚,他们相拥而眠,呼吸渐渐同步,一同沉入了一个安稳而甜蜜的梦乡。所有未尽的言语,都化作了互相传递的体温和紧密的拥抱,预示着未来漫长岁月里,他们将不再缺席于彼此的每一天。
次日中午,阳光正好。估摸着苏希出门买菜的时间,凌宇瀚行动了。他迅速将早已送达、存放在物业的顶配版人体工学椅搬进家里,拆开包装,安装妥当,摆放在工作台前。接着,他毫不留恋地将严澄桓送来的那张椅子拖出家门,恰巧遇到一个在附近寻找二手家具的年轻人,便以五百多元的价格转手卖出。看着那辆载着“旧情”的椅子远去,他掂量着手中的钞票,心里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这钱连同那份不该收的“心意”一并还给严澄桓。
苏希提着满满的两袋食材回到家,径直进了厨房整理,丝毫没有察觉客厅工作区已然发生的“偷梁换柱”。当她像往常一样坐回工作台前,准备继续创作时,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座椅的高度似乎比记忆中矮了一点点,便自然地伸手调节气压杆,将座位升高至舒适的位置,并未深究。
而此时,在公司办公室的凌宇瀚,正趁着工作间隙,悄悄点开了家里的监控画面。他看着苏希安然地坐在他精心挑选的新椅子上,神情专注地开始工作,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一抹计划得逞的、带着点孩子气的暗喜笑容,不受控制地爬上他的嘴角,那笑意藏都藏不住。
恰在此时,助理小马敲门后推门而入,准备汇报工作。门一开,他罕见地看到凌总正对着手机屏幕笑得一脸……嗯,堪称“荡漾”?小马瞬间呆在原地,随即恍然大悟——能让凌总露出这种表情的,除了那位传说中的女朋友,还能有谁?
凌宇瀚察觉到有人进来,迅速收敛了脸上的柔情蜜意,几乎是瞬间切换回平日里那个沉稳持重的凌总模式。他放下手机,坐直身体,面容恢复了一本正经,目光沉静地看向小马,仿佛刚才那个对着手机傻笑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凌总,”小马压下心里的好奇,恭敬地开始汇报,“公司的KL项目融资洽谈会,所有材料都已准备就绪,会议安排在下午三点。安总特意交代,请您代表公司出席并主持。”
“好,知道了。”凌宇瀚颔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权威,仿佛刚才那段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下午三点,KL项目融资洽谈会准时开始。当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银行方代表一行人步入时,凌宇瀚的目光与为首那人相接,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他万万没想到,负责本次项目融资的银行代表,竟然会是严澄桓。
银行方此次派出了六人团队,阵容齐整,足见其对此次合作的重视。而以严澄桓的行长身份,本不必亲自出席这种并非顶级规模的融资洽谈会,他的出现,本身就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意味。
“凌总,好久不见。”严澄桓率先伸出手,脸上是标准的商务笑容,只是握手的力度,带着不易察觉的、超出常规的沉重,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什么。
凌宇瀚面色不变,手上同样施加了恰到好处的力道回敬,目光沉稳地直视对方,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严行长,这么巧。没想到这点‘小事’,还需要您亲自出马。”
两人这简短的寒暄,让在场不明就里的双方下属都松了口气——原来两位领导是旧识,看来今天的洽谈应该会顺利不少。
然而,随着会议议程的深入,在场所有人都逐渐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微妙火药味。双方就融资额度、利率、担保条件等条款展开讨论,表面上恪守着商务礼仪,言辞得体,逻辑清晰,但每一句你来我往之间,都仿佛暗藏着机锋。
严澄桓时而会就某个看似常规的条款提出格外尖锐的质疑,语气礼貌,眼神却带着审视;凌宇瀚则总能沉稳接招,用无可辩驳的数据和缜密的逻辑化解对方攻势,偶尔回敬的反问也精准地指向对方方案中不易察觉的薄弱环节。
这看似是两家机构在为各自利益据理力争,但在场的明眼人都不难感受到,那隐藏在专业术语和礼貌微笑之下的,是一股源于私人恩怨的、互不相让的暗流。会议室的温度,仿佛在两人不动声色的交锋中,悄然升高了几度。
尽管暗流涌动,这场融资洽谈会最终仍在专业框架内达成了共识,合同条款基本敲定,可谓圆满结束。
亲自领略了凌宇瀚在专业领域展现出的、远超预期的缜密思维与强硬手腕后,严澄桓坐进车里,面色沉静如水。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情敌比他想象的更为难缠,其业务能力和谈判技巧都堪称顶尖。看来,仅凭工作层面的施压,恐怕难以撼动对方分毫。他必须重新评估局势,从其他方面再多想想,筹划更能触及核心的、挽回苏希的策略了。
送走银行代表团,凌宇瀚回到办公室,关上门的瞬间,才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严澄桓不过是个凭借家世背景、不足为虑的追求者,但今日一会,让他彻底收起了这份轻慢。
一个年仅二十七岁便能坐上支行行长位置的人,除了自身能力出众之外,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与深不可测的资源,恐怕远超他的想象。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任何疏忽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他必须更加审慎地应对,绝不能让工作上的摩擦,波及到他与苏希刚刚稳定下来的感情和未来。
另一边,安儒天刚一回到公司,就听说了凌宇瀚在洽谈会上与银行行长“据理力争”、“场面火热”的传闻。他非但没有不快,反而乐呵呵地直接来到凌宇瀚办公室,脸上堆满了赞赏的笑容,用力拍了拍凌宇瀚的肩膀:
“好!干得漂亮!宇瀚啊!”安总声音洪亮,显得十分满意,“就是要拿出这种魄力来!不能让对方觉得我们好说话!总部这次果然没看错人!把这个项目交给你,我放心!”
凌宇瀚面上保持着谦逊得体的微笑,心下却有些微妙。这场因私心而格外寸土不让的“交锋”,在外人看来,竟成了他能力和魄力的证明,阴差阳错地赢得了上司的更高信任,真可谓是弄拙成巧,因祸得福了。
傍晚时分,凌宇瀚接到了集团总部的董事长江勇卿亲自打来的电话,邀他晚上六点在云锦市知名的“云月轩”餐厅共进晚餐。他只得带着歉意告知苏希,今晚有个极其重要的饭局,无法回家用餐。苏希在电话那头语气轻松,表示理解,正好她也还没开始准备晚饭,不会造成浪费。
凌宇瀚如约提前一刻钟抵达云月轩,进了雅致静谧的包间。他熟稔地按照江董的口味偏好点好了菜肴,并特意带来了一瓶珍藏的上等五粮液,细心妥帖地安排好了一切。
“宇瀚!”
“江董!”
几乎是同时,两人看到对方,热情地招呼出声,随即像久未见面的老友般,笑着拥抱了一下,氛围亲切而融洽。
刚落座,服务生斟好茶退出后,江勇卿便端起茶杯,语气里带着长辈般的关切:“宇瀚啊,这次调来云锦市,感觉怎么样?这边条件肯定不如总部,没受苦吧?”
凌宇瀚笑容温煦,恭敬回应:“感谢江董关心!我在这边一切都好,请放心。”
寒暄过后,江勇卿放下茶杯,神色转为郑重:“我这次过来,是专程为你和公司未来的事。”他目光沉稳地看着凌宇瀚,“集团总部已经决定,全面收购安儒天手中持有的40%股权。从下个季度开始,云锦晟恒公司将正式成为集团旗下的全资子公司。”
他略微停顿,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继续说道:“总部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任命你,出任云锦晟恒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全面负责公司所有事务。” 这个消息已然足够重磅,但江勇卿接下来的话更是超出了预期,“此外,除了你原有的百万年薪,总部还将授予你云锦晟恒公司20%的干股。宇瀚,”他语重心长,“好好干!就把云锦晟恒当作是你自己的公司来经营。集团总部非常看好你的能力和潜力,对你寄予厚望。好好历练一两年,总部对你,还会有更重要的安排。”
这番擢升与厚赏,如同惊雷,却又在情理之中。凌宇瀚内心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感激与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他当即站起身,面向江勇卿,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坚定而诚恳:“感谢总部和江董的信赖与栽培!宇瀚必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这份厚望!”
“快坐,快坐,不用这么客气。”江勇卿连忙摆手,示意他坐下。
凌宇瀚平复了一下心绪,起身为江勇卿斟满酒杯,两人举杯,轻轻一碰,随即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江勇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带着几分长辈的关切与好奇问道:“对了,听说你在云锦市……谈了个女朋友?这是认真的,还是……”
话题忽然转向私人领域,凌宇瀚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但眼神却极为清澈、坚定,他郑重地点头:“是,江董。是认真的。”
江勇卿闻言,脸上立刻绽开欣慰的笑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这是大好事!”他带着鼓励的语气说道,“还得继续努力啊,加把劲,早点把这么好的女朋友娶回家!你也到了该稳定下来的年纪了。”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自己的经历,语气带上了几分过来人的调侃和感慨,“你是不知道,我当年就是忙事业,拖到四十三岁才生了第一个孩子。结果呢?去年去参加他高中家长会,站在一起,别的家长都以为我是他爷爷!那个尴尬劲儿啊,别提了!”
他幽默的自嘲,让包间里的气氛更加轻松热络起来。这场关乎事业前景的严肃会谈,在充满人情味的关怀与调侃中,画上了一个温暖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