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樱花树》薇风细羽

10、李柠可的回忆

　　燕樱琳将凌姨留下的遗产和遗嘱一一交给林寒，随后默默离开。屋内只剩林寒和林霜，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悲伤。

　　“哥……她和你说了什么事？”林霜轻声问。

　　林寒缓缓打开遗嘱，确实是凌姨的笔迹，还有林方言的亲笔签名。这是一份仅有一百万的遗产。林寒狠下心签了字，法律效应就此生效。

　　从此，林寒和林霜开始了孤儿的生活。他们相依为命。为了逃避燕樱琳的纠缠，林寒决定搬离上海，转学去了湖南长沙。

　　林寒把大部分钱存进银行，换来一张金卡。他捐了二十万 to孤儿机构，因为携带不便。只取出两万作为日常开销。

　　“林霜，以后你读书，我来养你好了。”林寒说。

　　“什么啊！要读一起读，不读一起不读。”林霜倔强地回应。

　　“别闹了。”林寒无奈地笑了笑。

　　“林寒，我问你一句，你能不能娶我过门？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林霜鼓起勇气。

　　“如果你能考上大学，我就答应你。”林寒认真地回答。

　　“好，一言为定。”林霜笑了。

　　为了减轻开销负担，林寒瞒着林霜，做了许多低贱的工作。他喜欢低调，从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窘境。他在工厂里搬砖、砌墙，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压。

　　一次，唐瑶偶然经过工厂，看见林寒的身影。她立刻冲进去，找到厂长：“把你们工厂叫林寒的人叫出来。”

　　“唐小姐大驾光临，小的立刻办！”

　　几分钟后，林寒出现在唐瑶面前。

　　“林寒，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变成这番模样？”唐瑶心疼地问。

　　“我乐意，我自己情愿的！我不希望林霜知道，也不想她吃苦。”林寒淡淡地说。

　　“林寒，你缺钱和我说，我可以帮你的。”唐瑶急切道。

　　“你帮不了我。我和林霜现在是孤儿，如果我不靠这双手工作，林霜的幸福就没了。如果你想帮我，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林寒恳求道。

　　唐瑶勉强答应。

　　林寒的心，越来越在乎林霜。如果不在乎她，她的命运会更加悲惨。林寒明白，自己是林霜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唐瑶转身对厂长说：“给林寒工资涨点，工作减轻点，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是我朋友，你提干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唐小姐，我一定涨多一倍，不！三倍！一定减轻工作量。你也要……”

　　“只要你会做，我也会……”唐瑶淡淡一笑。

　　唐瑶其实是来帮李柠可处理公司事务的。李柠可的父亲是建筑、装修和广告业的老板，唐瑶作为义女，自然有些权力。

　　1999年12月20日，澳门正式回归中国。李柠可带着唐瑶去了澳门，体验资本主义生活圈的不同。

　　“柠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唐瑶开口。

　　“什么问题？”

　　“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意见收留我？”

　　“那是因为你像极了我妹妹，她死了，是我害死她的。”李柠可声音低沉。

　　“可你是她姐，怎么会……”

　　“就算再亲的人，也会有遗憾。”李柠可望着远方。

　　就像唐逸轩背叛唐瑶一样，那些刀子一次次扎在心上，谁能不痛？

　　李柠可的妹妹叫李欣可，死于两年前的一场车祸。这是李柠可最不愿提起的伤疤。

　　她望着天空，白云悠悠，天很蓝。

　　“瑶，我唯一最害怕的，就是妹妹一辈子不原谅我。”

　　“你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些。”

　　“天底下哪有说出来就快乐的事。”李柠可沉默，回想着那天的雨。

　　李欣可那天闹着要杜鹃花，李柠可拗不过，只好陪她出去。两人在雨中买了一枝假杜鹃花，回来的路上，一辆车疾驰而来。李欣可推开了李柠可，自己却被撞倒。

　　“墨言，欣可她……快打120！”李柠可哭喊。

　　许墨言打了120，但抢救无效，李欣可因失血过多去世。

　　李柠可跪在妹妹的尸体前，医生宣布了死亡讯息。

　　“医生，我妹妹她……”

　　“你妹妹已经没救了，她失去太多了。”

　　细雨蒙蒙，李柠可亲手把李欣可埋在湿润的土地里，一边哭一边说了成千上万个对不起。

　　“柠可，别再伤心了，人生不能复生。”许墨言安慰。

　　“墨言，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不是我妹妹！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残忍？我多么愿意死的是我！”李柠可泣不成声。

　　李欣可的死，成了李柠可心中永远的痛。

　　唐瑶把李柠可摇醒，轻声问：“柠可，你有妹妹的照片吗？让我看一看，好吗？”

　　“给你……”

　　唐瑶看到照片，吓了一跳——李欣可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是不是很像你……”李柠可问。

　　“嗯……那么柠可能不能不要把你妹妹这件事挂在心上？”唐瑶轻声劝慰。

　　“瑶，你不懂……”李柠可摇头。

　　这时，宋延安出现了。

　　“柠可，我来接你了。”宋延安温和地笑着。

　　宋延安是李柠可的表哥，从小看着她长大，负责她的饮食起居。他开着一辆宝马5系，静静等在车旁。

　　“延安……怎么是你……”李柠可轻声问。

　　宋延安并不多言，只是微笑：“回去吧，柠可。”

　　“延安，我又想起我妹妹了。”李柠可低声说。

　　“柠可，过去的事该放下了。”

　　“你叫我如何放下？”李柠可眼中泪光闪烁。

　　“上车吧！别瞎说了。”宋延安轻声道。

　　一路沉默，形同花开。三月的樱花又来了。林寒这一次，又带林霜来看樱花。

　　林寒把钱存在银行，靠利息供林霜上大学，自己只取一万生活费，其余拼命打工。

　　“哥，我们去哪？”林霜问。

　　“三月到了，我带你去看樱花。”

　　“哦。”

　　“你知道樱花为什么是红色的吗？曾经我爸告诉我，那是因为樱花浸泡人血，长期成长而来的。”林寒望着樱花树。

　　“哥，你手……”林霜发现林寒手上有一道被钢杆划伤的痕迹。

　　“这个，没什么的。对了，你今年高三了，可要好好努力考大学。”林寒连忙遮掩。

　　“哥，不用你担心。”林霜轻声说。

　　“霜，你知道的，我爸林方言和凌姨都不在了。我们连一个监护人都没有了。我们要相依为命，许多事，要靠自己了。”

　　“寒，有你在，天塌下来，我也不怕。”林霜坚定地回答。

　　孤儿的生活有多艰难，他们除了监护人留下的一百万（已捐一半），还有什么可支撑？林寒背着林霜打工赚钱，这份辛苦会不会被拆穿？

　　一路上还有许多困难，而他们又会经历什么样的挫折？

　　林寒带林霜来到一棵小小的樱花树下。

　　“我记得雪婷最喜欢樱花了，可惜以后不能带她来看了。”林寒轻声感叹。

　　“哥，这樱花……好美……”林霜望着纷飞的花瓣，眼里闪着光。

　　林寒的一生，如眼前的樱花，刚开放，就要在四月凋零。

　　“霜，只要你喜欢，我以后年年带你来看。只要你高兴就好。”林寒温柔地说。

　　“哥，有你陪着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再恐惧了。”林霜紧紧握住林寒的手。

　　一片樱花叶飘落，落在林寒掌心。他的一生，从快乐走向绝望，想要返回，却已不可能。

　　“走了，霜。”林寒轻声道。

　　“嗯……”

　　樱花雨，断人肠。樱花开，人未尽。

　　沉默已久的心，终于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