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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番外:墨墨的“新软氏记”(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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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修复班开课那天,小院的梅树刚抽出新芽,淡绿色的叶子裹着晨露,像小徒弟们亮晶晶的眼睛。墨墨穿着一身浅青色的中式褂子,袖口别着枚银质梅花扣——是妈妈林软给他的成人礼,扣面刻着三朵梅花,对应着爷爷、妈妈和他。他面前摆着一排迷你修复台,都是陆时衍按当年墨墨的小台子复刻的,只是台角加了圈防滑的梅瓣纹,是陈默用桑皮纸浆压的。
“先别急着碰工具,”墨墨拿起一张爷爷传下来的废纸,对着晨光展开,纸页上还留着爷爷当年画坏的梅花,“我们先学‘看纸’——林老师说,纸是古籍的魂,得先懂它的性子,才能修。”他指着纸页上的纤维纹路,“这是桑皮纸,纤维粗,像爷爷院子里的老梅枝;那是宣纸,纤维细,像春天的新梅瓣,你们摸摸,不一样的。”
小徒弟里最小的小满,攥着迷你狼毫笔,眼睛却盯着旁边的白瓷栗子罐,小声问:“墨墨老师,学好了能吃栗子吗?陆爷爷说,你小时候画好梅花就有栗子吃。”
院子里的人都笑了,陆时衍笑着剥了颗栗子递给小满:“学好‘看纸’,爷爷给你剥栗子。”墨墨也笑,揉了揉小满的头:“不仅有栗子,学好了,我教你们做梅香纸,能画出带香味的梅花。”
可教到剪补纸时,小满急了。他剪了三次都没剪准虫洞的形状,把纸揉成一团,眼圈红了:“我太笨了,学不会……”
墨墨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张皱巴巴的纸——是他六岁时剪坏的梅花,边缘缺了个角,上面还留着妈妈写的“慢慢来”。“你看,我小时候剪得比你还歪,”他笑着把纸展开,“林老师说,剪补纸就像等梅花开花,得慢慢等,急不得。来,我教你,手腕放松,像捏着一片梅瓣……”
他握着小满的手,慢慢剪了个小小的补纸,刚好对上虫洞。小满眼睛亮起来,举着补纸蹦蹦跳跳:“我会了!墨墨老师,我会剪了!”
墨墨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当年苏晓师姐教他认纸的场景——原来传承就是这样,你曾被温柔对待,就把这份温柔,传给下一个人。
没过多久,博物馆送来个难题——一本明代的《梅花诗册》残本,纸页被水渍浸过,墨痕晕成了黑团,最麻烦的是,残本里夹着几片干枯的梅瓣,和纸页粘在了一起,一揭就会碎。老馆长特意说:“这残本是当年你爷爷想修没修成的,说‘梅瓣粘纸,需顺瓣揭’,你试试?”
墨墨把残本带回小院,放在恒温恒湿的修复柜里,研究了三天。他翻遍爷爷的笔记,又请教陈默:“师兄,梅瓣干了会缩,粘在纸上,怎么揭才能不损伤纸页?”
陈默蹲在造纸台旁,煮着杨桃藤汁:“我新造了种‘润梅水’,用梅露加米汤,喷在梅瓣上,能让它慢慢变软,你试试?”他递给墨墨一个小喷瓶,“别喷多,像给纸页‘呵气’一样,轻轻的。”
墨墨抱着试试的心态,用润梅水轻轻喷在梅瓣上。等了半个时辰,他用竹镊子轻轻碰了碰梅瓣——软了!他顺着梅瓣的纹路,一点点揭,梅瓣居然完整地和纸页分离开,纸上还留着淡淡的梅香。
“成了!”他激动地喊出声,林软和陆时衍跑过来,看到完整的梅瓣和纸页,眼里满是骄傲。墨墨拿起爷爷的狼毫笔,调了点梅香墨,小心翼翼地给晕开的墨痕补色——他按爷爷笔记里的“淡墨叠晕法”,叠了三层墨,每层都加了点梅露,让墨色既能盖住黑团,又带着淡淡的梅香,和残本里的梅瓣呼应。
补完最后一笔,墨墨在残本右下角画了朵梅花——花瓣是爷爷的毛躁感,花芯用了他的“新软氏色”,旁边加了片小小的梅瓣纹,写着“软氏墨墨修,承爷意”。
《梅花诗册》修复完成那天,博物馆办了个小展。展柜里,爷爷未完成的《楚辞》残本和墨墨修好的《梅花诗册》放在一起,旁边摆着爷爷的《软氏修复秘录》,扉页上,六岁的歪梅花、十六岁的新梅花,还有现在的梅瓣纹梅花,像一条时光的线,串起了三代人的匠心。
老馆长看着展柜,拉着墨墨的手,眼眶有点红:“你爷爷要是看到,肯定高兴坏了,软氏的匠心,真的传下来了。”
墨墨点头,目光落在展柜外的小徒弟们身上——小满正拿着迷你梅香纸,教更小的孩子画梅花,苏晓师姐在旁边记笔记,陈默师兄在给大家讲梅香纸的做法,陆爷爷在剥栗子,妈妈在整理爷爷的笔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烘烘的。
闭展后,大家回到小院。陆时衍支起烤架,炒着栗子;陈默煮着梅香茶;苏晓帮墨墨整理少年班的笔记;李然师兄剪了大大的梅花剪纸,贴在院子的门上,上面写着“软氏匠心,代代传”。
墨墨坐在梅树下,手里拿着爷爷的狼毫笔,在新造的双梅纸上,画了朵大大的梅花——花瓣边缘是爷爷的毛躁,花芯是妈妈的淡赭石,花茎是他的新软氏色,旁边画着小满他们的小梅花,一圈圈的,像小院的年轮。
林软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刚补好的爷爷的旧笔记:“你爷爷当年说,‘软氏不只是技法,是一群人,守着一颗心’,你做到了。”
墨墨抬头,看着漫天的晚霞,梅树的新叶沙沙作响,糖炒栗子的香味飘在风里。他知道,爷爷的匠心,不是锁在秘录里的字,是他教小满剪补纸的温柔,是陈默师兄的润梅水,是苏晓师姐的笔记,是陆爷爷的栗子,是妈妈的姜茶,是所有人心底的那朵梅花。
晚风卷起一片新梅叶,落在墨墨的纸上,刚好贴在梅花的花芯旁。他笑着拿起笔,在叶尖画了个小小的梅花标记——那是软氏的根,是新的芽,是永远的梅香。
墨墨的“新软氏记”,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故事,是一群人,守着小院,守着梅花,守着匠心,把日子过得像梅香一样长,像墨痕一样暖。
而这故事,还在继续——明年的梅花开时,少年班的小徒弟们,会画出属于他们的“软氏小梅花”;后年的栗子熟时,陈默师兄会造出更好的梅香纸;再往后,会有更多的“墨墨”,带着温柔,带着匠心,把软氏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梅雨季刚过,小院的梅树挂了零星的青果,淡绿的果子藏在叶间,像小徒弟们藏在背后的小手——今天少年班有“小考核”,小满他们要独立完成一张简单的虫蛀残纸修复,墨墨站在修复台旁,手里攥着爷爷传的竹镊子,比小徒弟们还紧张。
“墨墨老师,你看我剪的补纸!”小满举着张小小的桑皮纸,刚好对上残纸上的虫洞,眼里满是雀跃,“我按你说的,像捏梅瓣一样剪的,没歪!”
墨墨接过纸,对着光看,边缘齐整,比上次剪的稳多了:“真棒!现在试试用米汤贴,记得轻一点,别把纸弄皱。”他蹲下来,看着小满小心翼翼地刷米汤,忽然发现小满的小手上沾了点墨渍——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忍不住笑了。
考核结束时,苏晓抱着新整理的《少年修复课笔记》过来,封面上是小满画的歪梅花,旁边是墨墨补的花芯:“墨墨,这是你教他们的‘三步剪补法’,我整理成图文了,小徒弟们都说好懂。”
墨墨翻了两页,看到里面夹着张小满的小纸条,歪歪扭扭写着“我要像墨墨老师一样,修好多书”,心里暖暖的。正说着,小满突然拉着墨墨的衣角,小声说:“墨墨老师,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他跑回家,抱来一个旧木盒,里面装着本巴掌大的清代残本——纸页泛黄,虫蛀的洞眼像小星星,封面上画着朵小小的梅花,颜色淡得快要看不清。“这是我太爷爷的,他以前也是修书的,说这是他小时候学修书的本子,现在纸破了,我想修好它。”
墨墨接过残本,指尖拂过封面上的小梅花,忽然觉得眼熟——和爷爷笔记里画的“稚梅纹”一模一样!他翻到残本最后一页,果然看到一行小字:“软氏友人赠,稚梅记”,是爷爷的笔迹!
“这是你太爷爷和我爷爷认识?”墨墨又惊又喜,林软凑过来一看,笑着说:“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帮过一位姓周的老修复师,就是小满的太爷爷!当年他们一起修过古籍,这残本,是你爷爷送给他的入门礼。”
墨墨决定带着小满一起修这本“缘分残本”。残本的虫蛀比想象中严重,纸页边缘都脆了,墨墨翻出爷爷的笔记,找到“稚梅残本修复法”:“你看,爷爷说‘稚梅本,纸薄,需用桑皮纸覆托,墨用淡赭石’,我们用陈默师兄新造的‘薄桑纸’,刚好。”
陈默很快送来纸,还带了瓶“梅露胶”:“用这个贴覆托纸,比米汤软,适合小孩纸,小满也能上手。”
墨墨教小满把薄桑纸裁成和残本一样大,然后用小刷子蘸着梅露胶,轻轻刷在残本背面。小满学得认真,小手虽然有点抖,却没洒出一点胶:“墨墨老师,我太爷爷要是知道我在修他的本子,肯定很高兴。”
“会的,”墨墨帮他把覆托纸抚平,“等修好了,我们在封面上画两朵梅花,你的和我的,像爷爷和你太爷爷当年一样。”
修到第七天,残本终于好了。墨墨让小满在封面上画了朵小小的梅花,自己在旁边补了朵带新软氏色的梅花,旁边写着“周小滿、軟墨墨共修,承爺輩意”。小满抱着残本,笑得合不拢嘴,跑去找陆时衍炫耀:“陆爷爷,你看!我和墨墨老师修好啦!”
陆时衍正坐在院里炒栗子,闻言笑着剥了颗递给小满:“真棒!比你墨墨老师小时候修的第一本还好。”他抬头看向墨墨,眼里满是欣慰——当年那个画坏梅花就掉眼泪的小孩,现在已经能带着小徒弟,修好爷爷辈的缘分残本了。
入秋时,小院的梅树结的梅子熟了。陈默摘了满满一篮,教小徒弟们做梅酱;苏晓用梅酱做了梅花形状的小点心;李然剪了“梅果丰收”的剪纸,贴在修复室的窗户上;陆时衍炒着栗子,林软整理着爷爷的笔记,墨墨则带着小满他们,把做好的梅酱装在桑皮纸折的小罐里,送给博物馆的老馆长和巷口的张老板。
“墨墨老师,明年梅花开的时候,我们还能一起修书吗?”小满抱着梅酱罐,小声问。
墨墨揉了揉他的头,指着院中的梅树:“当然能,明年梅花开,我们教你做梅香纸,还要修一本更大的古籍。”
夕阳落在小院里,梅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栗子香混着梅酱的甜香,飘满了老巷。墨墨坐在梅树下,手里拿着爷爷的狼毫笔,在新的双梅纸上画了朵梅花——花瓣是爷爷的毛躁,花芯是妈妈的淡赭石,花茎是他的新软氏色,旁边围着一圈小小的梅花,是小满他们的。
林软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刚补好的爷爷的旧笔记,扉页上又多了一朵小小的稚梅纹:“你爷爷当年说,‘软氏的匠心,是让每个喜欢古籍的人,都能摸到纸的温度’,你做到了。”
墨墨抬头,看着漫天的晚霞,梅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小满他们的笑声飘过来,像梅果落地的轻响。他知道,这就是爷爷想要的传承——不是一本本冰冷的古籍,是一群人,守着小院,守着梅花,守着彼此,把匠心熬成岁月,把温柔传给下一代。
晚风卷起一片梅叶,落在墨墨的纸上,他笑着拿起笔,在叶尖画了个小小的梅花标记——那是软氏的过去,现在,还有永远的将来。而小院的故事,还在继续,梅花开了又谢,栗子熟了又炒,小徒弟们长大了,又会带着新的小徒弟,在这满是梅香和墨香的院里,写下新的“软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