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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麻烦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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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白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
他瞪着空荡荡的床头柜方向,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邪火蹭蹭地往上冒,烧得他脑门发烫。
“聆与!你给我出来!”他又压低声音吼了一句,这次带上了怒气。
这祖宗平时摆谱、挑食、说话气人也就算了,他都能忍,毕竟“外挂”是真香。
可这次……这次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金屋藏娇?还是个银发“娇”?他白榆纵横旅行圈这么多年,靠的是实力,什么时候需要靠这种桃色绯闻博眼球了?!
关键是,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他跟那个连实体都懒得维持的卡牌之灵?开什么宇宙级玩笑!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那头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完了,全完了。他几乎能预见到明天,不,是今晚,平台和私信会是什么盛况。
#白榆直播间惊现银发美人# #白榆金屋藏娇实锤# ……光是想想这些热搜标题,他就眼前发黑。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他对着空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控诉,“我辛辛苦苦经营的形象,我干干净净的直播间,全让你一秒给毁了!现在全网都以为我……我他妈藏了个相好的!”
精神链接那头依旧稳如泰山,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沉默,只有沉默,比任何反驳都更让白榆火大。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焦躁的豹子。
“你倒是说话啊!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现在装什么死?!”
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白榆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几块“罪魁祸首”的巧克力,恨不得直接扔进垃圾桶。
但手举到一半,又顿住了。
他想起之前聆与汲取能量后那微弱的“尚可”,想起今天在峡谷里,那些提醒和帮助……
他颓然地把巧克力放回原位,一屁股坐回沙发里,双手捂住脸。
愤怒过后,无力感和荒谬感席卷了他。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一个热爱自由的旅行博主,莫名其妙捡了张卡片,绑定了个来自异世界的、脾气坏能力强的“祖宗”。
这已经够魔幻了。
现在,这位祖宗还以这种惊世骇俗的方式,一脚把他踹进了舆论漩涡的中心,让他百口莫辩。
他跟谁说理去?
难道真要他开个新闻发布会,拿着大喇叭宣布:“各位网友,你们看到的银发美人不是人,是张SSR卡牌,来自卡牌世界,叫聆与,是‘自由’的化身……”?
怕是下一秒他就要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白榆绝望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后悔捡了那张破卡片,后悔今晚开了直播,后悔说了那句“不是完全一个人”……简直就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还顺手把自己给埋了。
他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自己的社交账号。
果然,私信和评论已经炸了。红色的未读消息数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他随便扫了几眼,全是关于“银发美人”、“嫂子”、“坦白从宽”的内容,夹杂着各种惊叹号和表情包。
他甚至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关系还不错的同行发来的“慰问”信息,语气里充满了八卦和看好戏的意味。
“白榆,行啊你!不声不响干大事!”
“哥们,够低调的啊!什么时候的事?也不介绍认识认识?”
“榆哥,求经验!怎么找到颜值这么逆天的……‘旅伴’的?”
白榆:“……”我怎么教你,主角光环吗。
他默默退出社交软件,把手机扔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他现在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了,越描越黑。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
算了。
他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天花板。
木已成舟,直播录屏估计早就传遍全网了,他现在就算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与其绞尽脑汁去想那些漏洞百出的解释,不如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冷处理?装死?等热度自己过去?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反正他本来也不是靠炒作绯闻吃饭的,他的核心粉丝喜欢的是他的内容和视角。
时间久了,等有新的热点出现,这事自然就淡了。
只是以后直播的时候,怕是要被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粉丝天天刷屏追问了。想想就头疼。
还有聆与……
白榆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几块巧克力上,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强大,神秘,任性,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做事全凭自己高兴。
他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你不知道他下一秒会给你带来惊喜还是惊吓。
今晚这出,绝对是惊吓中的惊吓。
可是扪心自问,如果没有聆与,他这趟西藏之行,还能如此顺利吗?还能拍到那些堪称奇迹的景色吗?甚至在危险的路段,还能如此有惊无险吗?
答案是否定的。
聆与的存在,确实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和不确定性,但也带来了便利和陪伴感。
虽然他此刻很想把那个隐形的家伙揪出来暴打一顿,但内心深处,他又无法真正地、彻底地厌恶对方。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白榆更加烦躁了。
“喂,”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再次在心里开口,语气已经平静了许多,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你……刚才是不是饿了?”
这一次,精神链接那头终于有了反应,传递过来:
“……嗯。”
就一个“嗯”字?!
白榆差点又被这简洁到欠揍的回应给点着。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跟这种非人生物生气纯属自找苦吃。
“那你……下次想吃东西,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或者别在直播的时候?”他试图讲道理,虽然觉得跟聆与讲道理可能是对牛弹琴。
链接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令他塞住的回答:
“……为何?”
白榆:“……” 他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为何?!你说为何?!因为会吓死人!因为会引发全网热议!因为会让我背上“金屋藏娇”的黑锅!
这些话在他心里咆哮,但到了嘴边,却化成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他跟一个连“金屋藏娇”是什么意思可能都不懂的外星人计较这个,是不是有点傻?
“算了……”他抹了把脸,彻底放弃沟通,“你开心就好。”
他站起身,准备去洗漱睡觉。
今晚信息量太大,他需要好好睡一觉来重启一下大脑。
走到浴室门口,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房间。
床头柜上的巧克力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而那个引发了一切混乱的“娇”,依旧隐匿在无形的维度。
白榆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哭笑不得的弧度。
这日子,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他关上了浴室的门,水流声响起。
而在房间的寂静中,那几块巧克力,悄无声息地失去了所有光泽,化为了一小撮无人察觉的灰烬。
水流哗哗地冲在白榆脸上,稍微驱散了一些疲惫和烦躁,却冲不散脑海里那团乱麻。
他闭着眼,任由温热的水流划过皮肤,试图理清思绪,但脑子里反复回放的,只有那惊鸿一瞥的银发侧影,和随后直播间的混乱场景。
“金屋藏娇……”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感觉荒谬又憋屈。
他关掉水龙头,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镜子里映出他写满郁闷的脸。
琥珀色的眼睛里没了平时的神采,只剩下无奈。
一种强烈的、被坑了的感觉挥之不去。聆与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
平时让他帮个小忙爱答不理,偏偏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跑出来刷存在感?就为了几块破巧克力?
他烦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房间依旧安静,床头柜上的巧克力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灰烬痕迹。
这无声的“用餐”行为,更像是一种挑衅,坐实了刚才那一切并非他的幻觉。
白榆瞪着那点灰烬,胸口堵得厉害。
他吹干头发,把自己扔在床上。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
今晚发生的一切,像一场荒诞的戏剧。
而他从主角,变成了一个百口莫辩的丑角。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他习惯了掌控自己的行程和生活,可聆与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彻底打破了他的节奏。
他再次将意识沉入那片与聆与相连的精神领域。
那根链接依旧平稳地存在着,感觉不到丝毫愧疚或波澜,仿佛刚才那场因他而起的风暴,不过是微风拂过水面。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白榆在心里无声地问,带着疲惫和探究。强大,任性,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像个拥有毁灭性力量却心智未开的孩子。
不,连孩子都不如,孩子至少知道闯了祸要挨骂。
他对他一无所知。
除了名字和那个所谓的“SSR卡牌之灵”的身份,他对聆与的过去、他的世界、他真正的目的,全都一无所知。这种未知,带来了强烈的不安全感。
绑定?合作?
白榆现在觉得这两个词可笑极了。他们之间哪有什么平等的合作?
分明是他单方面被这个不可控的存在牵着鼻子走。
对方心情好了,赏他点“天气预报”和“路径指引”;心情不好,或者单纯想找点乐子,就能随时给他来个“惊魂”。
他是不是太依赖聆与了?是不是因为那些唾手可得的绝佳素材和化险为夷的便利,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潜在的风险?
白榆开始反思。
如果没有聆与,他的旅行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会更辛苦,但却更充满不确定性,可能拍不到那么多惊世骇俗的照片,但至少,一切都是清晰、可控的,属于他白榆自己的。
而现在呢?他的旅程被蒙上了一层不可预测的色彩,连带着他这个人,也快要变得面目全非。
想要摆脱这种依附关系的念头冒了出来。
也许,他应该试着减少对聆与能力的依赖?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接下来的拍摄?哪怕效果差一点,至少心里踏实。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丝轻松,仿佛在迷雾中看到了一点属于自己的方向。
不可否认,聆与的存在,确实将他看到的风景,提升到了一个他凭借自身努力几乎无法企及的高度。
那种与极致自然之美不期而遇的震撼和狂喜,是任何独自探索都无法替代的。
依赖与独立,便利与风险,惊喜与惊吓。
这些矛盾的情绪在他心里反复拉扯,让他备受煎熬。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闷哼。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