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序》竹节语

5、患难

　　“老实点！”
　　杨书庭的脸被摁在墙上磨得生疼，后背也火辣辣的，眼泪差点掉出来。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我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啊。”杨书庭忍着痛挤出句话。
　　“你他妈给我把嘴闭上！”身后的人恶狠狠道，手上又使了些劲，杨书庭感觉再按会儿他鼻梁骨都要断了。
　　“算了，把他松开吧。”
　　不知道谁开口说了句，身后那人真就松了手。

　　杨书庭撑着墙缓了会才回头看清现在的局势：张知凡被一个胖子从背后死死扣住摁在地上，脸上有不少伤，书包被扔在了一边，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
　　“你可以走了。”“鸭舌帽”头也没回地说。“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杨书庭顿时明了，这群人是冲着张知凡来的！
　　“让你走就快走！别他妈不知好歹！”身旁的人猛推了杨书庭一把，他一个踉跄差点又撞到墙上，手撑着墙才堪堪站稳。后背又扯到了，这会儿疼的厉害。

　　杨书庭走出巷子迅速掏出手机报了警，说来也巧，他就今天带了手机——中午用来点外卖。
　　报完警杨书庭又跑回来躲在了巷子口的垃圾桶后面。
　　巷子里没有路灯，他只能借着月光看个大概：张知凡还被摁着跪在地上，“鸭舌帽”站在他面前，大半张脸掩盖在阴影下，杨书庭这会儿才看清他手上拎着根棍子。

　　张知凡挣扎了几下，试图摆脱身后人的控制。
　　“你他妈瞎动什么？”
　　身后那胖子直接抬脚给了他一下，张知凡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向前晃了下。
　　那一脚很实，杨书庭敢肯定张知凡的后背绝对会青一大块。他捏紧了手机，一瞬间有种冲出去和那群人拼了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警察过来要花些时间，要是现在把那群人惹恼了，后果不堪设想。

　　“鸭舌帽”从兜里掏出盒烟，点燃后慢悠悠吸了口，冲着张知凡的脸吐出一串烟圈：“你知道韩姝那婊子是谁对象吗？”
　　这人是韩姝的对象！
　　杨书庭暗暗替张知凡捏了把汗。他和韩姝的事学校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人估计也是听到了些什么，不然不会找上他。
　　杨书庭后悔没早点提醒张知凡，这样他也不会惹上这个麻烦。

　　“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张知凡的声音远远传到了杨书庭的耳朵里，他愣了下，扶着墙的手不自觉扣紧了些。
　　“鸭舌帽”笑了声，杨书庭却莫名心慌。
　　“你他妈当我傻呢？老子前几天去学校门口等她，可没少听见你们学校的人讨论你俩的事儿！”说完他转身又吸了口烟，仰头朝天缓缓吐了出来。
　　“开始吧。”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杨书庭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见一直站在一旁的人走到张知凡面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一声脆响，张知凡的脸被扇的朝向了一边，杨书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却感受到了张知凡此刻的屈辱和愤怒——跪在地上被人扇脸，任谁都不会好受。
　　紧接着那人的手高高扬起，准备来第二下。
　　“我说了我和她没关系，你有这本事怎么不自己去问她？”张知凡怒吼出来，有种鱼死网破的气势。
　　“鸭舌帽”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转身拦住了那人的手，蹲下身细细打量起张知凡，手里的棍子在张知凡身上缓慢游走。
　　杨书庭看得直冒冷汗。
　　警察怎么还不到？

　　“你当我不会去找那个婊子吗？你们俩特么的让老子被人当成笑话看！”说完他捏着棍子朝张知凡肚子上狠狠捅了上去，抵着转了几下。
　　张知凡一声没发，但他的背已经弓成了九十度。那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棍子继续在他身上移动。
　　“我听说你是新转来的？”他手中的棍子换了个了方向，又对准了某个地方，“怎么，之前的学校呆不下去了，跑到南郡这个小地方来了？”
　　不能再等了！

　　杨书庭咬咬牙，脱下背后的书包提在手里冲了上去，对着“鸭舌帽”的头就是一下。
　　包里装了不少书，给“鸭舌帽”砸的帽子都飞了出去。
　　站在张知凡身后的胖子见这场景一下子也慌了。张知凡趁机挣脱他的手站了起来，转身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随后又迅速捡起地上的书包砸向他的脸。

　　“他妈的，给我往死里打！”“鸭舌帽”捂着脸吼，恶狠狠的瞪着杨书庭，举着木棍直接扑了上来。
　　突然，一阵短促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操！希哥，他们报警了！”胖子看向“鸭舌帽”，眼神有些慌乱，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势。
　　“先走！”“鸭舌帽”低声骂了句，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就往外跑，很快便没了影。

　　李淑华女士接到警察的电话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赶到公安局时杨书庭正耷拉着脑袋等着做笔录。
　　“杨书庭，你真是翅膀硬了啊！”李淑华快步走到杨书庭面前，在看清人脸上的伤后两条细眉皱了起来，“哎呀，怎么搞的，脸上都弄伤了！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伤吗？”说着就要上手。
　　杨书庭一看这架势连忙拉住了李淑华的手：“妈！我还好，没受什么伤。”说着往张知凡那边瞥了眼，“主要是我同学，他伤的比较重。”

　　“阿姨好。”张知凡恭恭敬敬的给李淑华打了声招呼。
　　“诶，你好你好。”李淑华盯着张知凡肿胀的脸，大惊失色：“你家里人还没到吗？你这伤得好重啊。”
　　张知凡扯了扯嘴角：“嗯，都很忙。”

　　这会儿以“鸭舌帽”为首的“三人帮”已经做完笔录被带了出来，他们一个个蔫儿吧唧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李淑华看着这群人，压低声音在杨书庭耳边小声问：“你是怎么和这些人扯上关系的啊？”
　　“他们为了找我同学。”
　　李淑华瞪大了眼，但碍于张知凡在场，也没多说什么。

　　张知凡的监护人最后也没到场。
　　警察没办法，打电话把班主任老贾叫了过来，老贾穿着睡衣气喘吁吁的赶到了警局，一脑门的汗。
　　碍于杨书庭他们也动了手，最后的处理结果是“鸭舌帽”他们进行赔偿，双方和解。

　　杨书庭在车里一五一十的给老妈说了事情的原委，李淑华听得直摇头。
　　“你那同学是怎么回事啊，出这么大的事家里也没来个人。”李淑华握着方向盘，面色严肃。
　　杨书庭隐约觉得老妈有些生气。
　　“我也不清楚，他是这个学期从c市转来的。”杨书庭坐在副驾驶低头抠着手，他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张知凡家是出了什么事儿吗？那天他迟到也说是因为家里的事给耽误了……
　　“书庭，妈不会害你，但……以后和这个同学还是少来往的好。”老妈叹了口气，眼里有些许不忍，“这孩子也不容易，但你是妈妈的孩子，我会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知道了吗？”
　　杨书庭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杨书庭回到家迅速钻进了洗手间，脱下衣服后对着镜子照了照后背，果然惨不忍睹——被棍子砸过的地方已经紫了，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他没敢和老妈说，随便喷了点药。
　　简单洗漱后杨书庭换上毛绒睡衣趴到了床上，他现在没法躺着，后背碰到就疼。

　　手机响了，是孟柯宇打来的视频，他点了接通。
　　“你这啥姿势啊，咋趴着在呀，我爸说这样压到心脏不太好。”孟柯宇盯着屏幕眨了两下眼睛，表情疑惑。
　　孟柯宇他爸是医生。
　　“你爸还说要好好学习呢，你学了吗？”杨书庭没好气的说。
　　“嘶——我这是关心你好吗！”
　　“多谢你的关心，但我被人打了，后背现在肿得没法躺着。”杨书庭简单和孟柯宇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屏幕对面的人听得瞠目结舌。

　　“我操，这也太衰了吧，你这完全是飞来横祸啊。”
　　杨书庭长叹了口气，没搭腔：“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他现在困的厉害，只想睡觉。
　　对面的人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纠结。

　　杨书庭本能的感觉他有些不对劲，直起了身子：“怎么了？”
　　“就是……我想追李楠，你能不能帮帮忙。”孟柯宇说这话时没敢直视杨书庭，整个人格外扭捏。
　　杨书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还从未见过孟柯宇这副模样。

　　“你……要我怎么帮你？”
　　“就帮我创造机会呗，比如——约着一起出去玩啥的。”
　　这人说的倒是简单。
　　“好吧，但我不确定一定能成功啊。”杨书庭莫名有种身负重任的感觉。
　　孟柯宇看他答应了，笑的像个孩子似的。

　　杨书庭早读上到一半被老贾给叫了出去，他挽着他的肩膀给人带到了楼下的花坛边。
　　这会儿大家都在上早读，学校里见不到什么人。室外的冷风呼呼的往衣领里灌，冻的杨书庭脖子都往里缩了缩。
　　老贾的表情很严肃，杨书庭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杨书庭，你和张知凡昨天的事儿我大概了解了，还好你及时报了警对，没出什么大问题。”老贾的黑眼圈很重，看起来一夜没睡。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却像五十多岁。
　　“应该的，我和他是同学嘛。”
　　提起昨晚的事杨书庭还心有余悸。今早张知凡到教室，大家都被他的脸给吓到了，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人问他怎么弄的，他都找理由给搪塞过去了，闭口没提韩姝的事。
　　老贾点了点头，似乎在想些什么，沉默片刻后盯着杨书庭开口道：“你是个好孩子，老师有件事想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