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爱丽丝、爱丽丝（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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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纪寻加入神话俱乐部的第一年，正式签约后，他接连取得次级联赛和城际巡回赛的双料冠军，声名鹊起，身价也随之水涨船高。
管理层对他尤为看重，于是在休赛期将他带到了尤拉莉亚岛——
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在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道德，只有纯粹的金钱崇拜和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彼时的纪寻还很年轻，出身地下城的底层，混过街头帮派，自以为已经见识过这世界的阴暗面，可登上尤拉莉亚岛的第一天，一场堪称残暴荒.淫的“酒池肉.林”就彻底击碎了他的认知。
有位富豪揽住纪寻的肩膀，得意洋洋地向他展示了自己手下一幅用女奴制作成的“名画”。
女奴容颜绝美，头披白色蕾纱，低眉闭目的姿态如同圣洁的修女，可为了能将她装进这幅画框中，挂在墙上，他们已经齐根斩断了她的双腿。
一个活生生的美丽的人，却只是作为一副“画”而存在着。
富豪大方地邀请纪寻摸一摸她的身体，声称“手感比真正的画纸都要丝滑”。
纪寻嘴唇的颜色都快褪尽了，摇摇头，没敢去碰。
富豪跟他介绍：“这是我在赌桌上赢回来的‘画’，跟我做赌的那个人上一次从我手里赢走了一个男仆的眼睛……可惜了，我一直都很喜欢那对眼睛来着，湛蓝得像雨后的天空，不过能换来这幅‘画’也不算亏，这玩意儿从制作和保养都要花费一笔不菲的价钱。”
这种非人的、诡怖的、猎奇的景观令纪寻呼吸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强装镇定，跟富商礼貌告别后，逃也似的跑了，独自去洗手间里干呕许久。
纪寻从惊慌中彻底冷静下来以后，才想明白了俱乐部的高层将他带来尤拉莉亚岛的原因。
这是向他发出的邀请，邀请他跟他们坐在同一张餐桌上，或者说，某种意义上的“同流合污”，从而达成更深层次的利益绑定。
可纪寻根本不觉得自己与那些坐在餐桌上的名流富豪处于同一阶级，他更与那些奴隶们感同身受。
他知道，若非幸运，他也不过是这些上等人的“盘中餐”而已。
纪寻很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最近一艘离岛的轮船也要等到三天以后了。
后来他听说这里的拍卖会还算文明，只会拍卖一些无法在市面上流通的珍稀藏品，于是决定到拍卖会上躲一躲。
然而一系列藏品后，作为压轴展出的竟然是一名美丽的少女。
她瑟缩在笼子里的一角，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
纪寻从台下望着她，眼前却闪过那个被制作成名画的女奴，不禁想，这个少女以后会不会也面临着同样的命运……
一股寒意自脊背攀升。
纪寻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他已经因为多管闲事，失去了在瓦尔多帮的立足之地，被迫逃往未来城，这些年光是在这一座灯红酒绿的大都市生存下去，就已自顾不暇。
如今，他跟神话俱乐部签约没多久，事业才刚刚有了一点起色，往后不必再为贫穷和饥饿发愁，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本事背负那么多人的命运。
可恰在下一刻，笼子里的少女抬起眼睛，穿越重重人影，跟纪寻有了一瞬间的对视。
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纪寻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
见鬼。
他暗暗骂了一句。
纪寻懊恼不已，开始后悔来这个地方了，他清楚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往后就有可能被这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折磨一辈子。
于是，纪寻没能管住举牌叫价的手。
五百万。
他一年的年薪。
提前预定一年的训练场地必须要尽快退掉，在市中心新租的房子大概也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只能像以前一样，搬回耶蕊希区，跟梁锐一起挤在那间小小的公寓里。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梁锐不会因为“孩子长大想搬出去单独住”这回事而天天哭鼻子了，也不会每次一见面，就用那种被遗弃的小狗似的眼神盯着他——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逆子，狠狠在这位老父亲心上剜过一刀似的。
纪寻反手撑在床上，无力地仰天长叹：“我真不该来这里，赚钱好难啊，花钱却那么容易。”
少女很会察言观色，惶恐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其实并不值那么高的价格。”
纪寻愣了一下，很快跟她解释：“别误会，我不是在责备你，只是心情有点糟糕，想找个人抱怨两句而已……”
说不定，他还要感谢这个少女，花钱买下了她，在俱乐部那些高层眼里，或许就等同于交了一份“投名状”。
“是我说错话了……”少女声音更小了，“对不起……”
纪寻有些头疼：“你没做错任何事，不用说‘对不起’。”
少女发觉怎么说都是错，自己似乎令纪寻的心情更糟糕了，她有点不知所措，想让他开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她被教导过取悦男人的方式。
于是少女倾身向前，双手攀住纪寻的肩颈，生涩地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正要再去吻他的嘴唇时，纪寻简直跟见了鬼一样推开她：“你干什么？”
少女一下跌在床上，看着纪寻震惊的神情，还以为自己被厌恶了，眼眶一红，很快泛起一圈委屈的泪花。
“我想让你开心……‘妈妈’说过，我的身体……可以让任何男人开心。”
纪寻一时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个女孩子，这样做是不对的，可在这种地方，对着这么一个少女，他那些关于是非对错的道德观显得过于高高在上，说出口无异于一种霸凌。
她的年纪还这样小，根本不通人事，一切行为举止都是被人故意塑造成这样了而已。
少女不安地揪起床单，小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没有，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少女泪眼朦胧地看向纪寻，再次怯生生地拉住他的手，邀请他来抚摸她的身体。
可纪寻却只是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说：“别这么做。”
少女歪了一下脑袋，满眼天真似的疑惑：“那我该怎么做？”
纪寻：“只有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让他碰你。”
“你已经是我的主人了，我爱你，也愿意让你碰，愿意亲吻你，任何地方……真的……”她发自内心地感觉到纪寻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她愿意。
“这不算爱，你只是想讨好我。”纪寻明确地拒绝，“所以，不可以。”
少女还是不太懂“爱”和“讨好”有什么区别，但在主人面前，点头听话就对了。
纪寻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教不透她，不得不换了个方式，直接下命令：“以后不准用这种方式讨好任何人，明白吗？”
“明白。”但少女还是会感到委屈，“可是……我只会这个。”
她一直就是一只“性.偶”而已，讨得主人欢心是她唯一的价值。
纪寻看她眼泪汪汪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想了想拍卖师说过的话，就问：“他们不是说你还学过射击，枪法很厉害吗？”
少女眼睛一亮，飞快地点头：“我很厉害的，‘妈妈’也经常夸我，如果去参加运动会，可以拿金牌！可我问‘运动会’是什么，她又说，那不是我该想的事，我的枪法只能用来保护我未来的主人……”
纪寻笑了：“哪天你真能在运动会上拿射击冠军，我一定会为你开心的。”
华灵玉见他笑容是那样的俊美漂亮，也开心地笑了，情不自禁地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我试试！我想让你开心，以后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主人。”
“……不要叫我‘主人’。”纪寻斟酌了一下，决定将这个女孩子的命运背负起来，“你可以叫我哥哥，或者我的名字，纪寻。”
“哥哥？纪寻？”少女又歪了歪脑袋，像迷茫的幼鸟，刚刚学会认人，“哥哥！”
纪寻将她左右打量，很快就有了主意：“明天我就带着你一起离开这座小岛，回到未来城，请一个好人家收养你。”
他知道要把这朵稚嫩的小花栽种到哪里，才能让她茁壮健康地成长。
“收养？”
“我认识一个俱乐部的合作方，他们家一直想再收养一个孩子，给他们的小女儿作伴呢。”纪寻认真注视着少女，眼睛笑起来，“我想，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
未来城的华家，女主人华佩琳是出身名门的淑女小姐。
而她的丈夫宗穆，当年还只是夜总会的一名小小门童，因为停车时没有及时拉开车门，就被那些纨绔子弟刁难，挨了一顿拳打脚踢，当时是华佩琳出言为他解围，才救了他一命，从此宗穆就对这位小姐一见倾心。
为了能够配得上她，宗穆毅然投身华家的丝绸贸易行业，从一穷二白起步，硬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等光明正大地踏入名流圈，宗穆才正式向华佩琳展开追求，华佩琳也被他身上那股潇洒与真诚并存的魅力所吸引，两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随后在不夜港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后，夫妇二人恩爱有加。
可惜在生下小女儿华冷玉后，华佩琳身体受损，无法再生育，偏偏他们夫妇都极爱孩子，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再收养一个，让家里更热闹、更快乐。
纪寻知道，他在拍卖会上买下的这个少女有点被人养坏了，唯有将她安置在一个真正完整、充满爱的家庭里，才有可能重塑她对人际关系的认知，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止只有主仆关系、性缘关系，还有父母，有姐妹，有朋友……
华家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选择。
回到未来城以后，纪寻亲自拜访华家，让夫妇二人看过少女的照片。
他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也愿意收养她做女儿。
不过在正式收养之前，他们希望让她先跟家里的小女儿华冷玉相处一段时间，毕竟，华冷玉也是这个家的成员，她的感受同样重要。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纪寻领着少女，来到华家。
少女穿上了她认为最漂亮的裙子，打扮得精致得体，只为了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在按响门铃之前，纪寻再一次嘱咐她：“我只对他们夫妇二人说，你是地下城被人遗弃的孩子，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你也要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要把尤拉莉亚岛上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
少女有点不安：“可……这是欺骗。”
“这不是欺骗，是保护。”纪寻冷静地说，“我在保护你，你也要保护你自己。不必把过去的一切都坦露出来，因为偏见和流言常常不讲道理。你要往前走，去过崭新的人生，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这点，你一定要听话。”
少女点点头：“好。”
门铃按响了。
少女怀里抱着狐狸玩偶，用来掩饰紧张和惶恐，可她还是害怕，下意识攥紧纪寻的手，手心里已经全是汗。
门后的这家人会喜欢她吗？
其实，如果不能用床上功夫去讨好别人的话，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陌生人相处，该怎么让对方喜欢上她。
不然还是跟在哥哥身边好了，她根本不想跟纪寻分开，不想。
纪寻为什么总说她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呢？明明她只要陪着哥哥，每天在家里做好饭，等着他回来，就已经很幸福了。
她只有纪寻一个家人也可以，往后一辈子就跟在哥哥身边，照顾他，服侍他，成为他的仆人或者女人，她都心甘情愿。
她会乖乖听话的，也可以学习很多新东西，纪寻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
为什么纪寻一定要将她送人？讨厌她了吗？觉得她是个累赘，留在身边，一点用处也没有吗？
门打开了。
她听到女人热情洋溢的欢迎，还有男主人沉稳温和的问候，可她根本不敢抬头。
在这一刻，她本能地退后一步，忽然想哭，想逃，想扎进纪寻的怀里，哀求他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从大人们身后探出头来，正是小小的华冷玉。
看见少女的那一刻，华冷玉的眼睛都亮了，惊喜得头发丝都快飞了起来，惊叹道：“哇，好漂亮的人偶！”
华佩琳轻声呵斥：“不许这么无礼，小玉，要叫姐姐。”
她立刻改口：“姐姐！”
华冷玉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少女，人偶一样美丽，她太喜欢了，太好奇了，忍不住跑上前，牵牵她的手，摸摸她的辫子，嗅嗅她身上的香气，又亲昵地凑上来，蹭了两下她软软的脸蛋，简直像一只对着新鲜事物乱嗅的小狗。
来来回回一系列的动作，让少女羞赧到不知所措，心脏一直在咚咚乱跳。
“这就是我的姐姐吗！”华冷玉仰起头，眼睛更加亮晶晶的，“你以后就要住在我们家了？你愿意天天陪我玩吗？”
华佩琳笑着说：“如果你热情欢迎她的话。”
“太好啦！”
华冷玉欢呼着，一下扑到了她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少女有些错愕，她不得不松开纪寻的手，接住这个热情快过头的小女孩。
纪寻站在一旁，终于松了一口气，微笑起来：“看来，你们会相处得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爱丽丝、爱丽丝（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