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地下城（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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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混混上下瞅了闻骁一眼，很快又越过他，看向后方的纪寻。
手腕上的表盘只露出一角，他们就看出那东西价格不菲。
地下城经常有些穿西装、打领带的白领精英往来，他们替未来城的大人物办事，负责考察建设在地下城的工厂，或者干一些其他跑腿的活儿。
这些白领一般都会懂得雇佣两个保镖，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也会有一两个倒霉蛋，不懂什么叫“财不外露，贵不独行”，那么街头的人很愿意免费给他们上一课。
显然，他们把闻骁和纪寻也当成了这样的倒霉蛋。
“手表不错嘛。”为首的那个混混染着一头绿毛，眼中流露出贪婪的光，视线又很快定在纪寻的脸上，啧了一声，“长得也不错。”
闻骁眼色更沉更冷，平挪一步，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你最好放尊重点。”
看他护得这么紧，那绿毛嗤笑一声：“怎么，你女朋友？”
言语中全是对纪寻长相的轻亵与调侃，几个人一顿哄笑。
纪寻轻声问：“不能再商量一下？”
“好说，东西留下，你们就能走。”绿毛看着纪寻，下意识摸了摸干燥的嘴唇，“待会儿搜身的时候，我会温柔一点的，美人。”
闻骁从纪寻身上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绝对不要向敌人轻易表露愤怒，所以在纪寻说话之前，他没有冲动，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
直到纪寻用很遗憾的口吻说：“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闻骁才将怀中抱着的纸袋放在地上。
纪寻打了两个响指，等闻骁回过头，那把黑色的雨伞就朝他掷了过去。
闻骁一手接过，没有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回身一记猛挥，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抽在那绿毛的脸上！
“嘭”地一声，那绿毛口腔里像是炸了一枚手雷，猛烈的疼痛中伴随着天旋地转，他两眼一黑，倒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绿毛身后的人看到老大遭了打，大惊之余尽是愤怒，口中辱骂着，全都朝闻骁扑去。
巷子里传来惨烈的打斗声。
在职业的搏击竞技选手面前，这些小流氓的身手根本不够看，闻骁出手干脆利落，凶猛中又沉着狠辣，拳头砸在人脸上，几乎能听到下巴脱臼的声音。
痛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就消停成一片低低的哀嚎。
纪寻将地上的纸袋抱起来，静静地等待着。
最先倒在地上的绿毛终于有了反应，他见闻骁打得那么狠，于是将目光瞄准了前方不远处的纪寻。
他努力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指着纪寻说：“你完了！你完了！你知不知道你惹了什么人！”
锋利的刀刃冲着纪寻捅去，因为愤怒，这一刀爆发出惊人的迅猛。
闻骁回头看见，心脏一跳：“小心！”
下一秒，这一刀就刺了个空。
纪寻堪称从容地偏身一躲，抬手钳住绿毛的手腕，一拧，剧痛瞬间传遍他整条胳膊，匕首铛地落地。
绿毛震惊地抬头看向纪寻，紧接着又挨了他当心一脚，刹那间往后倒去。
就当他快跌在地上的时候，身后横来一把黑色雨伞，架在他的喉咙间，一翻一按，不过一转眼，他整个人都被雨伞卡在墙上。
伞骨越卡越紧，绿毛两条腿都快悬空了。
眼前只有闻骁黑沉沉的眼睛，他脸色涨成红紫，挣扎着，张大嘴巴汲取空气，却只能痛苦地发出“咳、咳”的声音。
就在此时，一场细细的小雨悄然而落。
在绿毛窒息昏迷的前一秒，闻骁一下松开卡住他的力量，绿毛的身体就像张纸片一样瘫倒在地。
闻骁回身，环顾四周，目光一寸一寸扫过那些倒在地上的流氓。
他们大为恐惧，连忙忍着痛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远处逃了。
等确认安全以后，闻骁打开雨伞，撑到纪寻的头顶上方，替他遮住蒙蒙雨丝，另一只手揽住纪寻的肩膀。
“走。”
这一段有惊无险的小插曲，纪寻没放在心上，不过闻骁很恼火让他遭遇这种事。
贫穷和混乱是地下城街头的代名词，比起那座美丽的黎明庄园，他不认为纪寻会喜欢这种地方，这种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一路上，闻骁神色凝重，话也不爱说了。
纪寻轻易看穿他的情绪，问：“怎么，不开心了？”
闻骁反省道：“我不该让你遇到这种事。”
纪寻笑了一声：“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何况几个小角色而已，比起真正的掠夺者，至少他们还会礼貌地先警告两句。”
“真正的掠夺者？指什么？”
“把强盗逻辑写进合同里，在法律的保护下，正当地掠夺财富。”纪寻说，“顺带一提，我干的就是这行。”
闻骁有点不悦：“纪寻，你又在哄我玩？”
纪寻笑容更深了：“没开玩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的卖身契就签在金雀花王朝，从法律层面来说，你也是我的所有物之一。”
两个人同乘一把雨伞，离得很近，纪寻可以清楚地看到闻骁的耳垂很快烧红。
但下一秒，闻骁却按住纪寻的腰，将他往怀里一带，强悍的侵略性几乎扑面而来。
闻骁眯了一下眼睛，算是某种挑衅：“那么，纪大执行官，打算怎么对你的所有物行使权利？”
如果纪寻先前对闻骁的调戏，还带着某种调教小孩的恶趣味，但在这一刻，纪寻望着闻骁眼睛里蓬勃的野蛮，有什么东西涌向他的指尖与脚尖，令他心跳频率都加快了。
那是对性的欲望。
纪寻喉咙有点痒，教给他：“别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你的事都不是小事。”闻骁的回答跟他的眼神一样纯粹。
回到西街杂货店，瘦麻杆在前面看店，因为雨天，也没什么客人，他坐在柜台后，杵着脑袋昏昏欲睡。
胖子在厨房准备做饭。
直到进了后院的门，闻骁才松开一直揽着纪寻的手臂，他说：“你先上楼休息，我去接一下老爹，最近这里有点不太平。”
纪寻：“好。”
闻骁叫上胖子，两个人拿上雨衣一起出去了。
到卧室以后，纪寻回了几个工作电话，最后一个来电是从黎明庄园打来的，纪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了回去。
对方是庄园的老管家格雷森，他对纪寻还是像以前一样毕恭毕敬：“纪先生，抱歉打扰您。”
“没事，请说。”纪寻倚靠到窗边，目光投向远方的街道。
“替伯爵先生转达，希望您明天回一趟庄园，有工作要交付给您。”
“什么工作？”
“伯爵没说，不过可能跟那位洛文少爷有关。”
“明天没时间。”纪寻忽然注意到有几个人影在杂货店的周围徘徊，他皱了一下眉，继续回答，“后天我回去一趟。”
管家沉默下来，但没有挂电话，仿佛有什么事难以启齿。
纪寻问：“还有什么事吗？”
管家：“纪先生，最近阴雨天气多，伯爵的腿……你知道的，他一直不太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位洛文少爷又很年轻，喜欢玩，我希望您能劝劝伯爵，他只肯听您的话。”
这位管家从年轻时就在黎明庄园工作，一直服务于费家的人，又是看着费默生长大的，对他的情感非同一般。
他对纪寻说得十分克制，甚至没有说洛文最近经常哄着费默生服用一些精神亢奋的药物。
管家倒不是担心洛文这个人，他了解费默生，控制欲强烈，喜欢绝对的主导，没人能够左右他，不会洛文哄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除非他自己愿意。
那些药能让人短暂地忘记身体上的痛苦，完全沉浸在快乐的幻觉当中，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成瘾，但如果长期服用，很有可能形成依赖性。
他很担心这件事。
以前有纪寻服侍，费默生饮食作息都十分规律，去参加各种舞会和酒宴，也有纪寻代为应酬，费默生对欣赏纪寻的兴趣远大于对杯中烈酒的兴趣。
管家很欣慰，在费默生的家人相继去世以后，他身边还能有纪寻这样的人，无微不至地陪伴他、照顾他。
他不知道费、纪两个人之间最近出了什么问题，只是从内心深处，殷切地期盼着纪寻能回到黎明庄园。
只不过他作为下人，没办法直接向纪寻提出这样的要求。
听着管家言辞里卑微的恳求，纪寻没有让他为难：“知道了。”
“多谢，多谢。”管家在那头，抱着话筒不住地鞠躬。
挂了电话，纪寻再一次看到街口处那几道晃荡的人影，分明就是冲着杂货店来的。
他眼色一沉，随后下楼，走出了后院的门。
这次没有打伞，细细的雨丝落在纪寻的肩膀上。
他慢慢解开左手腕上的袖扣，对着巷口的方向说：“既然是来找我的，没必要躲着藏着，出来见一见？”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很快，五六个人影从街角走出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纪寻看到这群人后面跟着那个一头绿毛的小流氓，心底松了一口气。
看来不是费默生派来的，应该是这绿毛挨了打，心中忿忿不平，所以找来这么一群帮手，伺机报复。
绿毛肿着半边脸，走路也一瘸一拐的，见到纪寻，立刻跟身边的人告状：“就是他！一个外来的，敢欺负我们地下城的人！”
这次领头的男人无论从气质还是着装，看上去威严庄重很多，胸前还佩戴着一枚灰鹰形状的徽章。
他沉沉地盯着纪寻，没有从他颈间看到数字刺青，询问：“未来城的人？哪家工厂的？来地下城有何贵干？”
“不干什么，随便走走而已，只不过你这位小兄弟好像很喜欢我的手表。”
领头的男人一皱眉，将责备的目光投向那个绿毛，显然，他并不知道是绿毛先动了抢劫的念头。
绿毛也有点心虚，小声说：“可是他、他先动的手，还把我打成这样。”
纪寻看了一眼领头人胸前的徽章，问：“灰鹰者同盟的人？”
“没错，这位先生，我必须维护地下城公民的利益，这是灰鹰者的职责。”他很有礼数，也很讲道理，“我为他的冒犯向您道歉，但您动手打伤了他，这件事，我需要为他讨回公道。”
纪寻将左手的手套慢慢摘下来，雨丝落在他那只机械手上，铁质的光泽更冷、更寒。
那些人没想到手套下面竟然是这么一条怪异的机械手臂，脸色纷纷一变，而最为震惊的就是那个领头人。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纪寻淡淡地说出灰鹰者的誓言，“灰鹰俯视之地——”
那个领头人一个激灵，立刻应答：“绝无暴力。”
他很快走上前去，带着绝对的臣服之意，弓身吻了一吻纪寻机械手的手背，用最正式的称呼说：“抱歉，阁下。”
纪寻说：“管好手下的人，不要轻易被愚弄，另外，别再来打扰这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地下城（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