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晚春生

91、中秋

　　又是一年中秋时，花好月圆人长久。

　　提前完成工作的尹一，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动着书桌上的地球仪。

　　看着那个代表巴黎的小点，他对着手机话筒，声音拖得又软又长，带着明目张胆的撒娇：

　　“秦——大——忙——人——儿——，中秋节能赶得回来吗？月亮都快圆啦。”

　　电话那头，秦凌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温柔：“嗯，这边的工作快收尾了，宝宝想我了吗？”

　　尹一嘴硬，耳朵却悄悄红了：“才没有呢！我最近也忙得很，日程排得满满的，才没空想你。”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点小委屈，“就是最近不想再吃外卖了。那些高油高脂的又不敢点，只敢点些轻食垫垫肚子，勉强活着，嘴巴里都要淡出小鸟来了。”

　　秦凌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像羽毛般搔刮着尹一的心尖：“好，是我想宝宝了。宝宝想吃什么？我回去就做，中秋给你准备个满汉全席，好不好？”

　　尹一立刻来了精神，开启报菜名模式：

　　“我要吃抱蛋豆腐！嫩嫩的那种，还有小白菜卷虾滑，要鲜甜Q弹的，番茄牛腩，要炖得烂烂的，最好再放点蹄筋，汤汁浓浓的！嗯……其他的，等你回来我想到了再跟你说。”

　　“好，都记下了。等我回去。”秦凌的声音沉静而可靠，“宝宝，我很想你。”

　　尹一的脸更红了，小声嘟囔：“这有什么好想的嘛，这才分开几天啊，而且你每天早上都用凌凌一号吵我睡觉。”

　　“看见你和听见你都还不够，”秦凌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磁性的蛊惑，“我还想抱抱你，想蹭蹭你，想闻闻你，想亲亲你……”

　　尹一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地球仪上巴黎的位置，眼神温柔。他对着话筒，轻轻地问：“那你现在感受到我的亲吻了吗？”

　　与此同时，他俯下身，极其轻柔地，吻了吻地球仪上那个小小的巴黎。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秦凌带着笑意更加柔软的声音：“感受到了，左边还要亲亲，右边也要亲亲，哪里都要亲亲。宝宝，等我回去，让我亲个够，好不好？”

　　尹一抿着嘴笑，声音里满是甜蜜的期待：“好啊，我等你回来。”

　　秦凌风尘仆仆推开家门的那天，尹一像只归巢的乳燕，几乎是飞扑过去，跳到他身上，双腿熟练地环住他的腰，像个大型考拉挂件。

　　秦凌稳稳托住他，行李箱都顾不上放，两人就在玄关处交换了一个漫长而炽热的吻，直到呼吸不畅才微微分开。

　　亲累了，尹一从他身上滑下来，看着秦凌换好拖鞋，立刻献宝似的捧出一个丝绒盒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给你的！中秋礼物！”

　　秦凌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他接过盒子，在尹一期待的目光中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极其精致的戒指。

　　顶灯的光线落下，瞬间被铂金戒托上密织的碎钻拆解成千万道璀璨的星芒。然而，真正的焦点是戒指中央那颗主石。

　　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呈现出一种掺杂了矢车菊紫的深邃靛蓝，而在宝石的核心，却仿佛蕴藏着一抹如同烧红玛瑙般的温暖光晕，神秘而华贵。戒指内壁，还贴心地将一层极薄的玫瑰金贴合指腹，细节处处彰显匠心。

　　这枚戒指的价值，一眼便知是天文数字。他们现在戴的对戒是秦凌当初送的生日礼物，价值五十多万已属不菲，但与眼前这枚相比，顿时相形见绌。

　　“喜欢吗？我挑了好久呢！”尹一满脸写着快夸我。

　　秦凌小心翼翼地拿起戒指，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喉咙有些发干：“嗯，我很喜欢，一一，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我方便知道它多少钱吗？”

　　尹一扬起下巴，带着点小骄傲：“820万！”

　　秦凌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甚至觉得指尖的戒指有些烫手。这个价位的珍宝，他只在出席活动时由品牌方赞助佩戴过。

　　他物欲向来极低，或许是遗传了父母，从未想过购置如此昂贵的奢侈品。“一一，钱……不是这么花的呀。”

　　尹一眨眨眼，不解：“怎么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啊！你戴着它出去，多有面子！”

　　秦凌将他拉进怀里，耐心解释：“我知道这是宝宝的心意，我真的很喜欢，也很开心。只是这实在太贵了。八百多万不是小数目，我们可以用在很多地方。”

　　尹一嘟起嘴，小声反驳：“钱没了可以再挣嘛，没办法，我花钱的习惯就这样了。”

　　秦凌看着他，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试探着说：“那宝宝，你以后的工资卡交给我保管吧？我帮你规划，把钱存起来。”

　　尹一瞬间炸毛：“我不！”

　　他眼珠一转，开始翻旧账，“这也没什么呀，人家魏时哥当初还送我几百多万的胸针呢！”

　　秦凌心里一紧，语气都绷直了：“你和顾魏时还有联系？”

　　尹一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故意拉长语调，来了个大喘气：“当然——没有啦！”

　　秦凌松了口气，但还是坚持初衷：“宝宝，你想买什么都可以，只是下次一次性不要花这么多。我们可以把钱存起来，以后一起环游世界，好不好？”

　　尹一开始耍赖，抱着他的胳膊摇晃：“不嘛不嘛！你变了！之前你没追到我的时候，对我可好了，我想要什么你就给什么，现在结婚了，你就管这管那的！”

　　“好啊秦凌，你现在是骨头硬了是吧？忘记你当年是怎么辛辛苦苦才追到我的了？我帮你回想回想！”说着，他熟门熟路地跑到书架前，抽出那本被他翻得边角都有些起毛的，秦凌的暗恋日记本。

　　他随手翻开一页，声情并茂地念起来：“9月28号，又在活动上碰见他了，矜贵的像个小王子。今天偷偷看他，还不小心和他对视了，激动的我直接翻了白眼……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想来是没有的，毕竟我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如果能和一一在一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念完，他合上日记本，一脸悲愤地看着秦凌：“你听听！你听听！现在倒好，我从白月光、朱砂痣，变成了黏在衣服上的白米饭和墙上的蚊子血！”

　　“我也太可怜了吧！这就是感情平淡期吗？这就是七年之痒吗？我年纪轻轻就跟了你，我容易吗我？你不仅不捧着我，还要没收我的工资卡！”

　　秦凌看着他戏精附体，眼眶说红就红的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柔软。以前总是他随地大小演，现在两人真是越来越像了。

　　他平静地打断尹一的控诉，开始灵魂发问：

　　“家里饭菜谁做？”

　　尹一噎了一下，气势弱了半分：“……你。不过我有时候也是会帮忙洗菜的！”

　　“家里地谁扫？”

　　“扫地机器人！”

　　“那扫地机器人不需要换水清洗吗？”

　　尹一懵了，喃喃道：“啊？还要换水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秦凌继续：“房间是谁打扫的？衣服又是谁洗、谁晾、谁熨烫整理的？桌子又是谁抹的？吃虾吃蟹从不自己剥壳，没剥好皮的葡萄和荔枝是绝对不碰的，袜子是自己不会穿的，早上赖床不起，非要我把早餐送到床边，还得边刷手机边喂到嘴里的，又是哪个大懒虫？嗯？边、看、边、吃。”

　　尹一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哑口无言，最后那点气势也烟消云散，他蹭到秦凌身边，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地撒娇：

　　“好啦好啦，都是你嘛。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刚刚是开玩笑的，工资卡给你就是了嘛。”

　　他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找补，“不过这可不是因为怕你哦，是我自愿给的！毕竟，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秦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这才珍而重之地将那枚昂贵的戒指戴在手上，尺寸刚刚好。

　　他低头吻了吻尹一的额头：“谢谢宝宝，我很喜欢。”

　　尹一立刻又高兴起来，拉着他往餐厅走：“还有个好东西给你看！噔噔噔噔——！”

　　只见餐桌上，赫然摆着一个堪比普通生日蛋糕大小的巨型月饼，金色的饼皮上印着繁复华丽的花纹，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秦凌看得目瞪口呆：“宝宝……这个，我们两个人吃得完？”

　　尹一理直气壮：“这样多有节日氛围呀！中秋节就是要吃月饼的呀，到时候我们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多惬意！”

　　“我怎么吃不完？我吃的就是它！”他信心满满地拿起刀，开始切割那块月饼巨无霸，切割切割再切割，终于切下一块能被他用叉子插起来的大小。

　　他雄心勃勃地吃了两块，甜腻感便汹涌而来，赶紧灌了一大口水下去。

　　最后，他盯着剩下的几乎没怎么动的月饼，面无表情地默默将盘子推到了秦凌面前。

　　“咳，”他眼神飘忽，“你吃吧，我忽然想起来，最近好像要控糖，管理一下身材。”

　　秦凌看着他这前后反差巨大的可爱模样，终于绷不住，朗声大笑起来，又被他家这只活宝可爱到了。

　　中秋之夜，天宇澄澈，一轮银盘似的圆月高悬，清辉遍洒，将小院照得如同蒙上一层柔光滤镜。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和庭院里桂花的残香，轻轻拂过。

　　秦凌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好了茶具和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当然，旁边还放着那盘被切割过的月饼山。

　　尹一裹着一条柔软的薄毯，靠在秦凌身上，仰头看着那轮皎洁的明月。

　　“真好看。”尹一轻声说。

　　秦凌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得更舒服些：“嗯，以后每年的中秋，我们都一起看月亮。”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亲密无间。尹一玩着秦凌戴着新戒指的手，那枚蓝宝石在月光下流转着更加神秘深邃的光彩。

　　“他们说爱上年长者会很痛苦，因为这意味着，在我遇见你时，你已经有了成熟的阅历和见识，稳定强大的精神内核，很难再为我改变。一开始我有很强烈的不安全感，因为面对分离，你总能做出理智的选择。你永远站在前面等我，好像触手可得，又好像遥不可及。”

　　“可是当我一遍又一遍看你的日记本时，我的那些不安全感全消失了。原来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有笨拙的真挚和脆弱，也有迷茫自卑的时候，虽然我并没有参与，但你的那些轰轰烈烈却又是因为我，我感觉很幸福，却有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去想，你独自喜欢我的那三年是多么的孤独。”

　　“秦凌，”尹一声音很轻，“其实我知道，800万的戒指是有点夸张。”

　　他顿了顿，“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就像你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好都给了我一样。”

　　“我知道，”秦凌吻了吻他的发顶，“我都知道，你不用感觉亏欠我什么，因为你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他拿起一块被尹一切得小巧的月饼，递到他嘴边，“尝尝？我的月饼大王。”

　　尹一张嘴咬了一小口，甜度适中，口感细腻。他眯起眼，笑了：“月饼大王只吃你喂的月饼。”

　　两人就着清茶与月光，低声聊着琐碎的日常，未来的计划。巨大的月亮沉默地见证着，将它的清辉温柔地笼罩在这一对爱人身上，年年岁岁共明月，岁岁年年沐清辉。

　　爱意东升西落，浪漫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