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记》生亦何所悲

6、5我不吃肉，只吃鱼

　　（我真的不适合起名字）
　　日子便这样在欺骗里一天天过下去。
　　梦溪大部分时间在睡觉，永夜一有空便上山陪她。她精力很差，总是永夜在说，听一会儿便累了。胃口很小，吃得很少。
　　天人五衰，没了修为，梦溪一头绸缎般的黑发悉数变白，人显得更瘦了。
　　永夜眼里的衰伤更浓了。
　　一个多月后，梦溪试着下床。刚醒时动作幅度太大，腿骨又一次错了位。
　　步履蹒跚，走三步摔一跤，永夜在一旁看着，心里愤愤地给忘山扎小人。
　　二千岁了，还要重新学着走路。
　　手指坏了，重新练。做不了精细活儿，起码能端稳东西，拿得了筷子。
　　转眼已入冬，天上零星飘了点儿细碎雪末。
　　梦溪身上难受得厉害。每个创口会疼、发痒，尤其是骨头断过的地方，像钝刀子，一下一下砍，又疼又磨人。手疼得最厉害，动都动不得，一动就疼。
　　她整天只能缩在被褥里，试图抵抗折磨人的痛楚。
　　屋里早早生了火盆，永夜每天变着法儿地做好吃的，想让梦溪多吃一点儿。
　　光吃菜哪能长胖，哪能养好身子，这天永夜买了老鸡肥鹅，五花肉，大排骨，满满当当做了一桌荤菜。
　　晚上吃饭，永夜盛了一勺米饭，再把每道菜都夹了一点儿放在碗里，梦溪看不见，这样方便些。
　　梦溪夹了块红烧肉，肥瘦相间，不柴不腻，咬了半块，然后……
　　然后梦溪把今天吃的所有东西全吐了，吐得胃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时才停下。
　　“我不吃肉，我只吃鱼。”
　　“……”
　　一定有隐情，不喜欢吃勉强吃一口还是可以的，怎会有这么大反应？
　　为什么不能吃牲畜肉？为什么会形成如此强烈的生理反应？
　　相识五百载，同住三百年，从来不知。
　　永夜突然发现自己从来不知道她之前的经历。
　　那场浩劫里是发生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事情？
　　鸡汤还是能喝一些的，尽管有些凉了。
　　“为什么不能吃肉？”
　　“………” “有一个我认识小女孩被做成肉羹，然后被我吃了。”
　　“………”
　　一顿饭中，两人相邻而坐，一语不发，默默吃完，默默倒光。
　　沉默背后，藏着二人各自无尽的痛苦、哀伤、愤怒、不甘……
　　人类好复杂啊。

　　深夜，星光点点。
　　偌大的宫殿里，美姬欢舞，伶人高歌，新纳的宠妃在侧，颖糯温声劝酒。
　　浑浊的酒液入腹，品不出滋味。
　　他回想了好多事，一桩桩，一件件。想忘掉，忘不了。如影随形，挣不开逃不过。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给她煮粥，粥有些糊了，发苦。
　　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骗了师兄一起，扭捏地送去。
　　本以为她瞧都不会瞧，她却边哭边喝，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进粥里。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哭，第一次见到梦溪锐利下的脆弱。
　　她把粥全喝光了，然后一个人跑出去，对着藕塘哭了半宿，第二天眼睛还肿着。
　　她为什么哭？从来没有人给他煮粥吗？
　　他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直到现在，他又不愿明白了。
　　梦溪为什么哭？因为她看到小徒儿为他做粥，手被烫起水泡了。清玄在时，每天变着花儿煲粥，不知道被烫过多少回。相伴千载，她一次都没为他洗手作羹汤。
　　一次都没有，连刚收的小徒儿都懂，她却不懂。
　　以往每日清晨，清玄都会早早起来，煲汤做菜，无论多忙，都要陪她吃早饭。
　　那么多年，为什么我从来没为他做过一次？为什么我从没想过早起？
　　我喜欢吃桂花糖藕，他特意跑到张大婶家去学；我最喜欢的簪子被小剑灵吃了，他骗我簪子变成小兔子逃走了；我想念家乡的莲湖，他从很远的地方找到玉碗莲的种子，在门前为我种了一池九华皓月……
　　他走了，化成花瓣飞走了。走前都要我忘了他，重新开始。
　　这么多年，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为他做一次！哪怕就一次！
　　沉抑已久的思念击垮了她。现在即使做了，他也不会笑盈盈地吃完，笑盈盈地喊自己“皎皎真好”。
　　过去的点点滴滴，每一份甜蜜，涌上心头，回味无穷。
　　她掰着指头算，自己错过了多少与他相依的时间。
　　精确到每一分钟每一秒。
　　那时总以为日子还长，未来无尽，皓哥哥永远会陪着她，直到天荒地老，鬓角斑白。
　　以为好多事以后再做也不迟。
　　年少轻狂，不懂珍惜。如今斯人不在，追悔莫及。
　　只能空对着一池雪莲嚎啕大哭。

　　看着怀里的美姬，永夜心里却在纠结自己该不该放她走？
　　等她伤好了，她肯定要离开的，可她能去哪？哪里又容得下她？
　　她心里有着别人，一个死人。中间还隔着血海深仇，如何愿意？
　　心中愁闷，却无办法。
　　屋外萧萧雨雪声，更映心中烦闷。
　　如果当初她没有带我上山，收我为徒，会不会比现在好些？
　　何至于此？
　　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啊？

　　番外.（永夜的一天）
　　6：00 起床●﹏●
　　6:30 泡澡
　　7：00 上山做饭，陪梦溪吃饭(*^o^*)
　　8：00 上朝
　　9:10 上朝中（思考中午给梦溪做什么菜）
　　10:40 下朝，和几个心腹大臣友好交流
　　11:30 准时上山做饭
　　12:20 陪梦溪吃饭，然后看着她睡觉(-_-)zzz
　　3：00 下山处理公务
　　6：00 上山做饭
　　7：00 陪梦溪吃饭，然后天南海北的说一些胡话，逗她开心?(?^o^?)?（可惜一般不成功←_←）
　　8：00歌舞娱乐，看美人跳舞，直到睡着，一般得到两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