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无余》不弃R

4、第 4 章双休临近

　　风卷着夏末的热意，从楼梯间的窗户灌进来，掀动江厌额前的碎发。

　　他刚踏上通往六楼的第一级台阶，身后拖沓的脚步声就像粘在鞋底的胶带，让他不得不停住脚。

　　江厌看着几步外的余野，对方斜挎着书包，在白衬衫上勒出浅浅的印子，眼神坦坦荡荡，倒显得他这声质问有点多余：“你怎么还跟着？”

　　余野抬了抬下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的金属扣，声音被穿堂风揉得有点散：“昨天不是说了吗，以后都送你到宿舍。”

　　江厌一下就慌了神，昨天李勇三人说出去了才敢让余野去宿舍的，今天他们三个就在宿舍，绝对不能让他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上去。”他往后退了半步，试图拉开距离，“我宿舍……挺乱的。”

　　余野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他紧抿的唇和躲闪的眼神上，最后定格在那片未消的淤青上。

　　沉默在楼梯间漫开。

　　江厌对上余野看过来的眼神，他看着余野的目光精准地落在那块瘀伤上，然后轻轻蹙了下眉。

　　江厌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看穿了——那些藏在“不用了”背后的恐惧，那些对宿舍三人的忌惮，还有那点不敢说出口的，怕连累对方的顾虑。

　　余野没说话，只是转身踏上了楼梯。

　　他的动作很从容，一步一步踩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无声地说“没关系，我知道”。

　　江厌愣在原地看了两秒，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

　　楼梯上方传来余野停下脚步的声音，他回过头，朝着江厌的方向偏了偏头，没说话，但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跟上”的意思。

　　楼道里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点夜晚的凉意。江厌深吸了口气，终于抬起脚，跟上了那个走在前面的背影。

　　余野的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见宿舍里传来桌椅挪动的哗啦声，夹杂着赵梓阳粗声粗气的笑：“等会儿他进来，先把他那破书包扔出去！”

　　门把手往下压的瞬间，门内突然冲出一道黑影，带着风声的拳头直朝门口砸来。

　　余野早有预判，脚步往侧后方一滑，闪身躲过。

　　“咚”的一声闷响，李勇收不住力，整个人扑空摔在走廊地砖上，膝盖磕得通红。

　　他龇牙咧嘴地抬头，正好看见江厌站在楼梯口，手指还攥着磨毛的书包带，脸色发白。

　　李勇感到一阵不好的预感，下一秒，目光扫到墙边的余野，对方背着书包，肩带磨出的灰线头晃了晃，眼神冷得像冰。

　　他瞬间僵住，刚撑着地的手猛地一软，整个人又跌回地上，眼睛瞪得滚圆，声音都发颤：“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宿舍里的陈星宇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看见摔在地上的李勇和堵在门口的余野，刚到嘴边的嘲讽卡在喉咙里，脚步往后缩了缩。

　　余野没看李勇，转头冲江厌抬了抬下巴，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过来。”

　　江厌攥着书包带的手松了松，指节泛白的痕迹慢慢褪去。

　　他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从李勇身边走过时，对方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眼神里的横蛮全变成了怯意。

　　余野等江厌走到身边，才低头看向地上的李勇，声音压得很低：“下次想动手前，先看看门口站的是谁。”

　　李勇张了张嘴，却没敢说话。

　　余野屈膝蹲下时，白衬衫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扫过地面，带起细尘。

　　他没碰李勇，只是微微倾身，阴影彻底笼住对方，连楼道窗户透进来的月光都被挡了大半。

　　李勇能清晰看见余野下颌绷紧的线条，还有那双冷得发沉的眼睛，瞳孔里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像在看一团无关紧要的垃圾。

　　“怎么不说话？”余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磨砂似的质感，“刚才挥拳头的劲呢？现在成哑巴了？”

　　李勇喉结滚得发疼，后背的冷汗已经洇湿了T恤。他想抬头辩解，可对上余野的眼神，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只剩牙齿打颤的细碎声响。

　　他慌忙点头，脑袋磕得像要掉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没、没哑！余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找江厌麻烦了，真的！”他手忙脚乱地撑着地想爬起来道歉，膝盖一软又跌回去，磕在地砖上的疼意都没敢哼一声。

　　余野没动，目光落在李勇通红的膝盖上，又扫过他攥着裤腿的手还在发颤。“不敢？”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刚才在宿舍里商量扔书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敢’？”

　　李勇脸涨成猪肝色，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是我浑！是我瞎了眼！以后江厌走哪我躲哪，绝对不碍他的眼！”

　　余野这才缓缓直起身，视线突然转向宿舍门内。

　　赵梓阳和陈星宇还扒在门后，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眼神躲躲闪闪。

　　余野眉峰一挑，声音没提高，却带着穿透力：“你们俩也听见了？”

　　赵梓阳手一抖，差点撞上门板；陈星宇更是往后缩了缩，两人忙不迭点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听、听见了！”

　　余野这才收回目光，转身看向江厌。刚才冷得像冰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他抬手拍了拍江厌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传过来，不轻不重，刚好能安抚人。

　　“我先走了，”他笑了笑，嘴角弯起一个浅弧，“有事找我。”

　　江厌点点头，看着余野背着书包下楼梯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慢慢收回目光。

　　身后突然传来“噌”的一声，李勇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揉着膝盖往宿舍走，嘴里还压低了声音咒骂：“什么玩意儿，真把自己当老大了？陈星宇连忙凑上去，小声问：“勇哥，那江厌……？”

　　“闭嘴！”李勇狠狠瞪了他一眼，声音却不自觉放低，“没看见余野护着他吗？不想挨揍就老实点！”

　　他说着，往江厌那边瞥了一眼，见江厌没看他，又赶紧收回目光，拉着赵梓阳和陈星宇进了宿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余野每天都会准时地出现在江厌的宿舍门口，然后与他一同前往教室上课。

　　放学后，余野也会默默地陪伴江厌回到宿舍，并在离开时，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狠狠地瞪视着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

　　这种行为持续了好几天，余野似乎已经将接送江厌上下课当成了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而他对宿舍三人的敌视态度也愈发明显，每次那凌厉的目光都让人不寒而栗。

　　而李勇他们三人也真没有找过江厌的麻烦，宿舍里的气氛彻底变了。

　　江厌去阳台晾衣服，李勇会默默把自己的衣服往旁边挪；江厌晚上回宿舍，赵梓阳会下意识把视频声音调低；陈星宇不小心撞了他的书桌，也会立刻说“对不起”。

　　他们像突然看不见江厌一样，不跟他说话，不跟他对视，却也再也没有过半分刁难。

　　江厌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时，偶尔会听见宿舍里三人打闹的声音，可只要他一动，声音就会瞬间变小，那种刻意的回避，虽然别扭，却让他松了口气。

　　九月，桂花的香味已经悄悄弥漫开来，润东即将迎来第一个双休的消息也随着桂花的香气传遍了整个校园。

　　江厌睡前特意把闹钟往后调了十分钟——毕竟往常这个点，余野总会准时在宿舍门口喊他。

　　可这天清晨，闹钟没响，门口也没传来熟悉的喊声。

　　江厌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突然炸响一阵广播声：“全体同学注意！十分钟内到操场集合，先跑圈，稍后宣布重要事项！”

　　江厌心里一紧，抓起校服就往操场冲。初秋的风裹着凉意，吹得他脸颊发疼。

　　等他挤到高二（9）班的队伍末尾，目光扫了一圈，却没看见余野，江厌抿抿唇，眼睛不自觉地盯着操场入口，跑圈的哨声响起时，他的脚步都慢了半拍。

　　直到最后一圈，江厌才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跑。

　　余野背着书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跑到队伍旁还喘着气。

　　体育老师皱着眉让他归队，跑圈结束后，余野立刻凑到江厌身边，小声解释：“早上一早生活老师就临时通知，转校生要去行政楼领校服，就没有叫你。”

　　江厌随意地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拿着的袋子上，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主席台上的麦克风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啸叫声，紧接着，校长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开来：“下周一开始，全体同学必须统一穿着校服到校，每天早上六点五十分，所有人都要在操场上集合，进行跑操活动。跑完操之后，再回到教室进行早读。记住，绝对不允许迟到，也不允许早退！”

　　校长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响起了一片对跑操不满的抱怨声和议论声。

　　同学们交头接耳，有的抱怨时间太早，有的则对跑操本身表示抵触。

　　然而，校长似乎并没有被这些声音所影响，他继续说道：“这是学校的规定，希望大家都能严格遵守。如果有同学违反规定，将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随着校长宣布解散，各班同学开始纷纷向自己的班级走去，校园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江厌看着和自己并排走的余野，突然觉得这个即将到来的双休似乎变得有些让人期待了。

　　毕竟，从下周一开始，每天清晨，他都能和余野穿着同样的校服，一起迎着风，在操场上跑操了。

　　晨读预备铃的最后一声余韵还绕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江厌和余野并肩走进教室。

　　初秋的风裹着窗外香樟的碎影，落在两人的袖口上，后排男生们打闹的喧闹声、女生翻课本的哗啦声混在一起，像团没拧干的棉絮，沉甸甸地浮在教室里。

　　突然，袁茗媛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金属椅腿在地上划出一道尖锐的“刺啦”声，瞬间扯走了大半人的注意力。

　　她攥着课本的指尖泛白，声音清亮得像淬了冰，直直对着斜前方靠窗的禹念：“你不要说江厌同学的坏话，你也不要讨厌江厌同学！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禹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噎得一愣，随后生气的回到了座位，袁茗媛却已经飞快地抬眼，目光像根细针，若有似无地扫过刚走到中间过道的江厌，她睫毛颤了颤，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维护”。

　　江厌的脚步没停，墨色的短发被风拂得贴在额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跟着余野继续往前走。

　　晨光落在他鼻梁上，把侧脸的轮廓衬得有些冷。

　　直到袁茗媛往前凑了凑，裙摆蹭过桌沿，声音突然放软，像裹了层糖霜：“江厌同学，你别往心里去呀，禹念同学可能就是随口说说，你不要生她的气好不好？”

　　江厌这才侧过头，目光淡淡扫过她泛红的耳尖，薄唇轻启，只对着她的方向轻轻“嗯”了一声。

　　下一秒便收回视线，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了下去，动作利落得像没把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

　　阳光落在余野微翘的嘴角，却没遮住那点漫不经心的调侃：“他都没听见禹念说什么，怎么放心上？倒是你刚才喊那么大声，整栋楼都快听见了，生怕江厌没看见你‘护着’他？”

　　袁茗媛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原本泛红的耳尖瞬间褪成苍白。

　　她攥着衣角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前几天余野还会帮他说话，并且还送了她画，怎么这段时间这么冷漠，尤其今天突然这样说话？

　　慌乱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她完全不知道，前天傍晚在教学楼后的垃圾桶旁，他将余野和江厌给他的便签纸扔进垃圾桶，被他们看见了。

　　她飞快地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里带上了点刻意的委屈，连眼眶都微微泛红：“不是的余同学，我没有……我只是觉得禹念同学那样说不对，不想江厌同学误会而已。你怎么对我意见这么大呀？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余野挑了下眉，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没再说话。只是转回头时，眼底的笑意彻底散去，眼神冷了几分，像被阳光晒融的
　　冰，又重新结了层霜。

　　窗外的阳光刚好穿过香樟叶的缝隙照进来，落在袁茗媛攥紧的手背上，金色的光斑晃得人眼晕，却没暖透那点藏在委屈表情背后的、细碎又自私的心思。

　　就像她刚才刻意放大的声音，从来都不是为了维护谁，只是想让江厌看见自己的“好”而已。

　　袁茗媛的话刚落，斜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声，像根刺扎进安静下来的教室。

　　李佳怡猛地站起来，课本往桌上一摔，指着余野的方向：“江厌是什么货色大家都清楚，人家袁茗媛好心帮他解围，你凭什么阴阳怪气？”

　　这话一出，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住。袁茗媛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窃喜，又立刻换上更委屈的表情，轻轻拉了拉那女生的衣角，小声说：“别这样……余同学只是误会我了……”
　　余野原本搭在桌沿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他缓缓抬眼，直直盯着那李佳怡，缓缓站起身。

　　他本就比女生高出一个头，此刻微微俯身，俯视的姿态带着压迫感：“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江厌是什么货色？”

　　话音未落，他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手臂上的青筋也跟着暴起，袖子被撑得微微发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攥住对方的衣领追问。

　　后排原本打闹的男生都停了动作，连翻书声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这边，空气里满是紧绷的张力。

　　那女生被他这副模样吓得往后缩了缩，刚才的气焰瞬间灭了大半，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色白得像纸，连手都开始轻轻发抖。

　　就在这时，江厌伸手拉住了余野的手腕。他的手指微凉，力道却很稳，轻轻把人往座位上拉：“坐回来，没必要。”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余野即将炸开的火气。

　　余野侧头看他，眼底的戾气还没散，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却对上江厌平静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不值得”的淡然。

　　他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青筋渐渐平复，最终还是被江厌拉着坐回椅子上，只是看向那女生的目光依旧冰冷，。

　　那女生见状，赶紧坐下来，头埋得低低的，再也不敢说话。

　　袁茗媛看着这一幕，攥着衣角的手又紧了紧，刚才那点窃喜，慢慢变成了说不清的失落和不服气 她没料到，江厌一句话，就能让像头豹子一样的余野瞬间收敛锋芒。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尚未响起，袁茗媛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悄然降落在高二（3）班的后门处。

　　她的出现，仿佛给这个原本平静的教室带来了一丝涟漪。

　　袁茗媛的目光如同一束明亮的光线，迅速扫过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了一个女生的身上。

　　那个女生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洒在她的课桌上，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袁茗媛微微一笑，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那个女生。

　　她的脚步很轻，仿佛生怕打破这教室里的宁静。

　　当她走到女生身旁时，她轻轻地弯下腰，在女生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女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火焰一般。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起，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

　　袁茗媛说完话后，直起身子，又看了女生一眼，然后转身离去，留下女生独自一人沉浸在刚刚的对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