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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番外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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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裹着楼下桂树的甜香钻进窗户时,江灼正盯着床头的闹钟发呆。
闹钟是温简上周刚换的,原木壳子刻着歪歪扭扭的“江大队长的起床铃”——其实是温简蹲在手工坊磨了三个下午的成果,刻刀划到手背都没吭声,只笑着说“比部队里的军号温柔”。此刻指针刚划过七点半,江灼伸手摸向床头柜,没摸到温简惯常放着的凉白开杯,倒是一张便签纸压在闹钟下,字迹像被风揉过的云:
「楼下张阿姨摊的豆浆要趁热喝,糖油果子在阳台竹匾里,我去医院给李奶奶送药了,一会儿回来做你爱吃的汽锅鸡。——温简」
末尾还画了只歪脖子小鸟,衔着根草茎。江灼嘴角翘起来,捏着便签起身,脚刚碰到地板,就闻到了阳台飘来的糖油果子香——是那种焦糖裹着糯米的热乎气,像把整个成都的清晨都揉碎了撒在风里。
楼下张阿姨的豆浆摊支在老槐树下,铝制保温桶冒着白汽。江灼刚走过去,张阿姨就举着杯子喊:“小江!小温凌晨四点就来排队,说要现磨的黄豆浆,加两颗蜜枣!”她递过杯子,指尖沾着黄豆的清苦:“这小子,比我家孙子记我生日还上心。”
江灼接过杯子,指腹蹭过杯壁的温度。豆浆甜得恰到好处,蜜枣的甜香裹着豆香往鼻子里钻,他忽然想起去年在厄索斯的圣诞夜,温简用压缩饼干盒做了个“蛋糕”,上面插着用输液管折的星星——那时候他们蹲在医疗站的帐篷里,听着外面的沙暴,温简说“等回国,我要给你做一百个真正的蛋糕”。
回到出租屋时,厨房已经飘起了姜葱的香气。温简系着印满小番茄的围裙,正踮脚够橱柜顶层的砂锅,发梢沾着点面粉。江灼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头顶:“不是说去医院?”
“李奶奶的降压药我让社区小王捎过去了。”温简笑着转身,手里还攥着姜块,“趁你没醒,把鸡炖上——你不是说昨天训练时腿酸吗?汽锅鸡补气血。”
江灼的目光扫过厨房台面:原本空着的角落多了个陶瓷罐,标签是“外婆的豆瓣酱”,罐口封着红布;窗台的多肉换了新盆,是温简用旧牛仔裤做的,盆沿绣着“江灼专属”;甚至连拖鞋都被摆成了心形,左边是他的大码,右边是温简的小码。
“温简。”他抓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
“嘘——”温简把食指放在唇间,“先去换衣服,等下有客人来。”
所谓“客人”,是温简藏在衣柜里的惊喜——其实是他联系了江灼社区的几个老邻居,还有之前一起做过志愿的退伍军人。江灼看着客厅里挤着的张阿姨、扛着摄像机的社区小王,还有抱着吉他的退伍老周,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尖:“温简你疯了?我又不爱热闹……”
“热闹才好啊。”温简端着切好的西瓜递过去,“你以前在国外,连个说‘生日快乐’的人都没有,现在要把漏掉的都补回来。”
老周拨了拨吉他弦,哼起一首跑调的《祝你生日快乐》,张阿姨抹着眼泪把一束鲜花塞进江灼手里:“这是我家阳台的茉莉,刚摘的,比花店的香。”社区小王举着摄像机对准他:“江哥,笑一个!我要剪进社区的‘暖心瞬间’!”
江灼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想起在厄索斯的医疗站,那些受伤的孩子举着皱巴巴的画给他看,说“这是z国哥哥”。原来不管是沙漠还是巷弄,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都是热的。
中午的汽锅鸡炖得软糯,汤头清得能照见人影。温简给江灼盛了一碗,里面埋着颗剥好的茶叶蛋:“你上次说食堂的鸡蛋煮老了,我早起煮的,糖心的。”江灼咬开蛋,蛋黄流出来,甜津津的,像温简藏起来的小心思。
下午温简拉着江灼去逛菜市场。他攥着江灼的手,穿梭在鱼摊、菜摊之间,像只偷了蜜的小松鼠:“要选活鱼,清蒸才鲜;空心菜要掐嫩尖,炒的时候放蒜末……”江灼看着他踮脚和鱼贩讨价还价,阳光穿过菜市场的塑料棚,洒他她脸上,连绒毛都泛着光。
“温简,我们买这么多干什么?”江灼拎着一袋子菜,肩膀被勒得发红。
“给你做晚饭啊!”温简眨眨眼,“还有……生日礼物的一部分。”
傍晚的客厅被布置成了小型的“回忆展”。温简用气球和彩带把客厅围了起来,气球是江灼最爱的淡蓝色,像厄索斯沙漠里的天空;彩带是金色的,像医疗站帐篷外的阳光。桌子中央摆着一个芒果蛋糕,奶油是温简亲手打发的,上面插着“江灼廿六岁生日快乐”的小牌子,旁边堆着小礼物盒。
江灼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喉咙忽然发紧。温简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蜡烛:“江大队长,许个愿吧。”
蜡烛的光映在他脸上,像撒了一层星子。江灼闭上眼睛,许愿的瞬间,忽然想起那年在沙漠里,温简举着输液管星星说“等回国,我要陪你过每一个生日”。原来有些话,不是随口的承诺,是他藏在相机包里、缝在围裙里、熬在鸡汤里的每一寸时光。
切蛋糕时,温简递给他第一个盘子:“芒果味的,你上次在超市盯着看了十分钟。”江灼咬了一口,甜得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上次你发烧,嘴里念叨着芒果。”温简笑着擦掉他嘴角的奶油,“我在笔记本上记着的。”
他拿出第一个礼物盒——是个木质的相册,封面刻着“我们的二零二三”。翻开第一页是他们第一次去公园,温简喂鸽子,江灼站在旁边举着手机拍照,镜头里全是他的背影。第二页是他们在医院照顾李奶奶,温简握着奶奶的手,江灼站在后面,手里拿着保温桶……
“这些都是我拍的。”温简的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你说过不喜欢拍照,但我偷偷记下来,每一张都是我们的故事。”
第二个礼物盒是个金属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江灼的退伍纪念章——是温简找工匠复刻的,背面刻着“致我的英雄”。旁边放着一封信,温简的字迹工整:
「江灼:
今天是你三十五岁生日,也是我们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
以前在国外,你说“生日不过是数字”,但我知道,你想念家里的豆浆油条,想念妈妈的番茄炒蛋,想念有人陪你吹蜡烛的日子。
我没去过沙漠,但我能想象你站在医疗站门口,沙粒打在脸上的疼;我没经历过枪声,但我能听懂你半夜惊醒时的沉默。
现在我们回来了,我不用再隔着屏幕看你发的“平安短信”,不用再算着时差给你打电话。我可以每天早上给你磨豆浆,每天晚上给你捂脚,每天帮你整理沾着沙粒的军靴。
江灼,我不是什么战地记者,我是想和你一起过平凡日子的温简。
你的每一岁,我都想陪着。
你的温简」
江灼握着信,手指发抖。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客厅的灯暖融融的,蛋糕的甜香裹着芒果的香气,像把整个世界的温柔都揉进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温简。”他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谢谢你。”
“谢什么?”温简笑着扑进他怀里,“谢我陪你过生日?还是谢我爱你?”
江灼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头顶:“都谢。”
深夜,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温简靠在江灼怀里,手里攥着半块蛋糕。江灼的手顺他她的头发往下摸,停在他的后颈——那里有个小小的痣,是他以前在沙漠里没见过的。
“江灼。”温简轻声说,“明年生日,我们去海边好不好?”
“好。”江灼说,“我带你去看日出,捡贝壳,做海鲜面。”
“后天呢?”
“后天我们去逛超市,买你爱吃的葡萄,给你做沙拉。”
“大后天呢?”
“大后天……”江灼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大后天我陪你写稿,你帮我熨衣服。”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照着客厅里的气球和彩带,照着桌子上的相册和信,照着两个紧紧相拥的人。
这是江灼的三十五个生日,也是他人生中最温暖的一个——没有沙漠的风沙,没有枪声的轰鸣,只有一个男生,用所有的小心思,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最盛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