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雷鸣》没有奶牛关

2、篮球赛

　　下午四点的时候，我准备跟着马震他们的大巴一起去奥体中心的篮球场，刚穿好衣服我们测控系的导员就来到我寝室，给我拉了出去，这是常有的事情，反正总有大大小小的破事会怪到我头上，我没理她。
　　哦对，导员是女的，叫李敏，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多，或许不到三十，但她实在是懒得打扮感觉显老，经常不敲门就直接推开男生寝室的门，我敢保证就算看见谁光着屁股，她也不在意。
　　敏姐刚一进门就撞见了我，她激动的几乎要喊出来了，她说∶“雷音，你终于可以毕业了！真是太好了。”她拉着我的手，像是我考上什么北大清华的研究生一样。恨不得把我拉出去，在整个寝室楼里溜一圈，好好炫耀一下她的学生。
　　我没理她，不是我不想理，说实话，当时脑袋一直在回忆、确认去奥体中心那辆大巴的位置，我记得马震跟我说是在图书馆旁边，但我还不敢笃定，这太关键了，就算我用眼睛确认了，还是要多看几眼，以保证我没看走眼。
　　敏姐就被我一直晾着，没办法，我这人一根筋，脑子想着A就听不见什么BCD了，所以她几乎贴着我耳朵吼了好几次，我才反应过来，我要他妈的该死的毕业了。
　　“啊，敏姐来了。”
　　“我说你毕业了，雷音，你，毕！业！了！”
　　“啊，那什么，行。”我实在是不耐烦，因为我手机响了，平时根本没有人给我打电话，这个时间点来了电话，那一定是马震，大概是大巴真的要开了。
　　我想着马震那边一定急疯了，但事情有时候就是会该死的挤在一起。更糟糕的是，敏姐突然就哭了。她放下了我的胳膊，低着头，捂住了眼睛。
　　那一刻我真的烦到了极点，我本可以走的，只要不是哭，什么都行，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就是他妈受不了女人哭。
　　我跟她说，我毕业了，好太好了，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她没理我。如果你懂女人，或者也不用懂女人，你接触过女人你大概就会明白女人哭是哄不好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招惹她们。反正我没招了。在这个节骨眼敏姐突然赖上我了，就在我脑子一团浆糊，裤兜里的手机震个没完的时候。
　　完了，我跟自己说。这把彻底完了，只要是计划之内的全泡汤，我伸进裤子里把一直震的手机按了，这大巴我肯定是赶不上了，先处理完敏姐，然后我自己想办法去奥体中心吧。
　　我这才转头看向敏姐，看看她哭的那个委屈，我拿了一包纸抽给她，让她擦擦眼泪。她拽了两张，擦了擦眼角，又拿用过的纸擤了擤鼻涕。
　　“这还有呢，你跟我客气什么。”
　　敏姐抬头白了我一眼，一把将纸抽抢了过去。
　　“祖宗，又谁招惹你了。”我明知故问，没办法，要不然我说什么呢，我总得知道点信息才能编瞎话吧。
　　“你毕业了。”敏姐小声的说。
　　“我毕什么业，我毕业。我今年考试还没考呢。别站着门口，进来说吧。”我往里面让了一步，让敏姐进来。
　　敏姐进来，坐在了我的电脑椅上，然后我去把窗户开大了些，真希望她少吸一点我们寝室那股乱七八糟的味。
　　对了，如果我告诉你，我寝室里除了我和敏姐还有俩人，你会不会觉得很神奇。
　　想象一下，你的导员突然闯进来，说了两句就哭了，他们俩人就好像没看见一样，一个在床上玩手机，一个坐着打他妈的该死的游戏呢。
　　但我告诉你现在的孩子就是这个逼样子，他们身上全是我初中时候的影子，我非常能懂那种青春期的叛逆，但这是大学，大家都是成年人，20多岁了，一想到这我就他妈的生气。
　　我踹了一脚打游戏那小子的凳子，可能是有点带着气，这一脚给他吓了一跳，差点把鼠标扔出去。
　　我说∶“导员来了。”
　　他回头跟导员说了一句导员好，意思是请了安，然后又转过头去打游戏。另一个小子已经保研了，他谁也不屌，恨不得走路时候把鼻子扬到天上，每次看见他那屌样，我都想指着他鼻子跟他说∶“没有导员的帮助，没有院长的申请，你算个屁，自私到骨子里的东西。”
　　不过我没有说，不是我不想说，我只是想让他这个样的继续去社会上混吧，早晚要吃个大亏，最好是跌个遍体鳞伤，一蹶不振才好。我就不说他们俩的名字了，实在不值一提。
　　我也坐到椅子上，面对着敏姐，等她开口。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有着急着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全都说出来，不是像平时布置任务那样。
　　她只是看着我，时不时皱一下眉，一般来说谁露出这样的表情，大概就要开始说教了，而且是那种要铺垫很久的说教。
　　我想看一眼手机，大概知道现在是几点，然后给马震回个微信，不过我实在不想再给自己惹麻烦了，天知道我敏姐会不会又哭一通。

　　“雷音，恭喜你。终于可以毕业了。”敏姐终于说了，但明显还在铺垫，但是呢，我知道她马上就要说但是了。
　　“但是，我有点担心你。”
　　我就知道，又是这老生常谈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在为我担心，好像我不是一个能够自理的成年人，而是一个马上出狱的罪犯，进了社会我就只能去天桥下面跪着要饭那样，瞬间变成一个可怜虫。
　　我听见这种话就特别不痛快。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跟敏姐说∶“我这不是挺好的嘛，有什么好担心的，毕业这个我也是才知道。为啥就突然毕业了，我今年英语四级也没去考试啊。”
　　我们学校就是有这样一个该死的规矩，英语四级不通过就不给毕业。
　　“啊，你不知道嘛？”敏姐似乎很惊讶，她眼睛转了转，又冷静了下来，明显藏了半句，把我可以知道的告诉了我∶“反正今年毕业是不需要英语四级了，你算是赶上好时候了，我今天就是来通知你，可能过几天院长还会找你谈一谈毕业的事。”
　　“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我这么一个小人物。”
　　“院长也很关心你，他让我来找你，说是先通知一下，好让你有点心理准备。”
　　我没听清做什么心理准备，也没去想什么毕业的事，说实话，当时我脑子嗡了一下，只听清是“院长让她来的...”。
　　呵，原来李敏急匆匆来找我，也是院长的任务。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一股火顶了上来，李敏她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真的毕业，她只在乎她的学生档案里能不能少一个污点。
　　人都这样，我也没什么好气的，我说∶“敏姐，谢谢你告诉我，但我现在有事，我得走了。那个我们学校跟东北大学的比赛，我得去。”我很想心平气和的说出来，但我知道自己的语气明显冷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教室看吗？”敏姐问我。
　　“马震他们都等我呢，晚上还有活动。你们看吧。”我说这个当然是真的，这场比赛我跟着忙活了不少事情，虽然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比赛能赢，但我不管那些，我给校队准备了胜利庆祝的条幅，还买了礼炮，签名队服，还有好多好多。我敢保证如果我不去，没有人会张罗这个事情。
　　还有一个原因。我讨厌集体参加什么活动，每次集体活动的场面我不用看也知道，总是这样，前面坐着几个化好妆的女孩在那假惺惺的看着，中间不感兴趣的女孩会低头玩手机，几个装作很懂的男生在那里自顾自的解说，其他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猥琐的打量女孩窃窃私语。直播画面卡住的时候就会有那种热心的蠢货去摆弄手机，但实际上狗屁不懂。还有那假模假式的欢呼，真的有人想去那个地方带上几个小时吗？不如让我死了得了。
　　敏姐看着我，时不时打量我今天的穿着，还是有话没说。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站起身，想要绕开她。
　　敏姐突然站起身，急着说∶“我觉得，你有时候应该多为自己的事考虑考虑。”
　　我刚想说我知道，她就连着夺回了话语权。“篮球赛对你很重要，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喜欢篮球，但你...你不是学校校队的，也不是学生会的，这个比赛输和赢与你都没关系。”
　　她懂个屁，像她这样脑子里全都是无力不起早的人，我能辩解什么呢。
　　“学生会也早就跟你没关系了，你为他们忙前忙后，能得到什么呢。有时候我真不理解你做的事。以前，你当学生会会长，你不参加这种能长脸的活动。现在跟你没有关系，你反而积极参加了，有时候老师真的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那么多。”这倒是真话，有时候我真的不想考虑的太复杂。
　　“你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一点规划吗？”李敏问我。
　　我从她身边挤了出去，背对着她说∶“当然有，现在的规划就是要去比赛现场。”说完之后，我就拎着包离开了寝室。
　　我不怪她，但有时候我真的讨厌她，比学校里的任何人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