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在群星之巅》贝哆唻

9、第9章

　　技侦部，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全息投影里那个伟岸的身影，疯狂啃咬着一位身着戎装的星舰军。

　　只有一人例外，除了皱眉，莱恩霍桑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只要破获的案件足够多，任何足以刷新人类劣根性下限的行为，就无法令人产生任何波动。

　　但随着修复好的另一份监控视频的播放，莱恩霍桑的眉心逐渐拧在了一起：

　　硕大的休闲舱内，是一场酒池肉林般的盛宴，人群中心，则是那位传说中以专情执着著称的、全星联最忠贞不二的英雄舰长——霍尔。
　　他像发情的牲口，其余人则排着队，脸上是兴起的潮红。
　　在场的人数不多不少，刚好与“凯旋”号的死亡人数对应，而从那些人的神态和肢体动作来看，这种事应该早就发生过很多次，以至于他们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胸口莫名有些憋闷，莱恩霍桑扯松衣领，调快了视频速度，冗长的百人斩大场面还没过去，画面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不是冷曜，而是那个采集自玄墨星的生物。

　　那生物已经初具人类形态，除了没有眼睛，其余特征与冷曜描述的一模一样，结晶状的身体里，一根根锐利的棘刺迅速伸出，不偏不倚地刺向在场所有人。

　　监控视频没有声音，但从画面里人们大张的嘴、惊惶的脸，以及慌乱穿衣奔走的情形来看，现场的分贝数一定达到了巅峰。

　　人群正中心的位置，英雄舰长霍尔胡乱穿着衣服，在棘刺伸向自己之前，猛地拽过一旁的人挡住，难以置信四个字凝固在那人脸上，直到身体停止抽动都没闭上眼睛。

　　紧接着就是死亡大逃杀，无论穿没穿好衣服，所有人都一股脑往外逃，英勇的霍尔舰长也不例外，他人高腿长，很快就跑出休闲舱，消失在监控视野里。

　　不过根据后面的画面也不难猜出他在休闲舱外干了什么，舱门被关闭，里面的人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只能疯狂拍门，嘴唇开开合合，肯定是在求着什么。

　　外面的人显然对此无动于衷，因为就在他们试图开启舱门之际，那个外星生物已经站在他们身后，数根棘刺横着贯入，将他们串成一串，举起来，歪头看着，似乎在观察。

　　渐渐地，随着里面的人被全部串在一起，那个外星生物愈发类人，空无一物的脸上出现一对类似眼睛的器官，它盯着监控镜头，就那样与看视频的人对峙。

　　隔着时间与空间，技侦部的人都觉得满身颤栗，惊愕得不敢呼吸，直到监控视频里的外星生物转过头，他们才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呼完，一滩黑色的液体忽然出现在外星生物脚下，紧接着舱门洞开，暗黑色的液体涌入，视频画面瞬间被黑暗吞没。

　　良久，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出声。这段视频带给他们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甚至这震撼是应接不暇的：
　　前一秒他们还在纳闷绝世好男人霍尔舰长怎么会有婚外情，下一秒就看见他和上百人狂欢；
　　等他们错愕于忠贞不二的霍尔舰长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之际，残忍屠杀上百人的外星生物登场了；
　　还不等他们惊恐于外星生物的嗜血本能，英雄的霍尔舰长就再次刷新了他们的三观，不仅拿别人的生命当盾牌，还亲手将星舰军锁在休闲舱里；
　　来不及感叹英雄的无耻行为，外星生物就进化出眼睛透过摄像头盯着他们，还轻而易举地打开舱门……

　　有的人直接看得腿软，跌坐在地，慌张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霍尔舰长他，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有人愤怒辩解：“假的！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冷曜为了抹黑霍尔舰长，故意做的视频！”

　　有人关注着另一件事：“可是那个外星生物最后怎么样了？它不会跟着冷曜来星联了吧？那我们岂不是死到临头了？”

　　慌慌张张的议论声中，莱恩霍桑沉声道：“分析这两段监控视频的真伪。”

　　话音刚落，有人汇报：“第三段监控视频恢复好了，是休眠舱的，要看吗？”

　　莱恩霍桑只回应了简单的一个字：“放。”

　　·
　　审讯室里，冷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咬着下唇，抖着腿，目光始终盯着门口，整个人显得特别急躁。

　　不知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那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冷曜立刻就要站起来，但奈何她现在被锁着，屁股刚与椅子分开一点距离，大腿就被前面的挡板压住，双手更是被紧紧铐在桌板上动不得分毫。

　　不得已，她只能又坐回去，目光追随着来人，迫不及待道：“我认罪，他们都是我杀的，‘凯旋’号上的所有人都是我杀的，认罪书快给我，我这就签字。”

　　莱恩霍桑在对面坐下，双臂交叉在胸前，沉默地看着她，暗淡的瞳孔里闪烁着某些晦涩难明的东西。

　　好久，等到冷曜急得跺脚，哭着求他把认罪书拿出来，莱恩霍桑才终于开口：“你这样做图什么？”

　　“杀人还能图什么？当然是享受杀人的快感啊！感受着人类在自己手里慢慢变得冰冷，那种感觉简直令人愉悦得无以复加。”眼睛里的泪还没流完，冷曜就咧开嘴大笑道，“跟你说你也不懂，赶紧把认罪书给我，签完字你就破案了，短短几天就破获一宗大案，也就是你莱恩警督能有此水平了，我真倒霉，遇见的是你。”

　　“你就不想知道我出去这么久都了解到了什么？”莱恩霍桑身体朝前，双手搭在桌子上，眼睛死死盯着冷曜的一举一动。

　　“那不重要，”冷曜耸肩，“重要的是我认罪了，认罪书比什么都重要。”

　　“别装了，冷曜，”莱恩霍桑再次直呼对面的姓名，“你一定想不到吧，那些被你删掉的数据都已经恢复了，我们已经根据监控视频还原了整个事件经过，你的确很厉害，靠一己之力制服了外星生物，让其成为能量来源，还能编排出那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但你没有杀人。”

　　“不！你说错了！是霍尔带领星舰军一起消灭了那个外星生物，他们也是因为这样才牺牲的！”冷曜猛然大吼，又瞬间瞳孔震颤，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些前后矛盾的话，立马找补，“他们没有全牺牲，有的人还有一口气，被我杀死了。”

　　莱恩霍桑失笑地鼓掌摇头：“冷博士啊冷博士，事到如今你还嘴硬？非得让我给你安个妨碍警方办案的罪名？一个出轨乱搞的渣男，有什么值得让你如此维护的？”

　　“你在……说什么？”冷曜怔住，咬唇唤回自己的意识，“霍尔他怎么可能出轨？他那么爱我，全星联都知道他爱我，全星联都嫉妒他爱我，他拿什么出轨？”

　　“你就是这么自欺欺人的？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你那个死去的丈夫是怎么百人斩的？”莱恩霍桑点了一下电子屏，审讯室里的全息投影亮起，等比例放大的画面令一切真实得仿佛身临其境。

　　冷曜立刻低下头，大喊：“关掉！关掉！关掉！我让你关掉！”

　　此刻的她歇斯底里，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不仅大声喊叫，还用额头撞桌板，声嘶力竭地喝令莱恩霍桑，关掉那令人反胃的全息投影。

　　但莱恩霍桑没有如她所愿，不仅没关，他还走过去抓住冷曜的头发，勒令她抬起头、睁开眼注视那个场面：“你仔细看看，这就是你宁愿自己坐牢也要守护的人？他配吗？星联监狱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去？你疯了？就因为这样一个人渣，搭进去自己的一生？”

　　冷曜想要闭上眼睛，但她的眼皮被莱恩霍桑使劲扒着，她想要晃动脑袋甩开对方的手，可头发被莱恩霍桑狠狠揪着，稍微用力就可能会扯断。

　　可她再也不想目睹眼前的一切了，她咬紧牙关，刚准备用力挣脱莱恩霍桑的手，对方却忽然松开她的头发，关上全息投影，一同关上的，还有审讯室里的灯。

　　房间里一片漆黑，除了顶头代表监控的红点，再也看不见其他颜色，黑暗中，莱恩霍桑说了一句话：“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有了视频和航行日志，不需要你的口供我们也可以召开新闻发布会，事实上我们已经透露部分消息给媒体了。”

　　“星舰军竟然不保他？”冷曜的声音沧桑中透着凄凉，仿佛一截随风飘荡的野草。

　　莱恩霍桑轻笑出声：“他们当然要保他，那可是他们费尽心思捧出来的英雄，牺牲一个外星生物学家又算得了什么？但他们失算了，我手里的案子必须真相大白。”

　　黑暗中再没人出声，良久，忽然传出隐隐的啜泣，紧接着就是压抑不住的恸哭，到最后变成嚎啕大哭，仿佛要将所有的泪水一次性流尽。

　　莱恩霍桑没有制止，冷曜也没有停下的意思，黑暗中的两人似乎达成了一种没来由的默契。

　　不知过了多久，冷曜终于哭声渐小，一张温热的湿巾送到她面前：“抱歉，方法虽然极端了点，但很有用，不是吗？”

　　冷曜默不作声地拿走湿巾，擦净脸上的泪痕，带着点哭腔道：“交待一切之前，我想知道那枚芯片上是什么信息。”

　　“噢，芯片啊，炸你的，也挺管用的，不是吗？”莱恩霍桑说得很坦荡。

　　“你——”冷曜一时无言，哽了好久才开口，“谢谢。”

　　“谢我？”莱恩霍桑并不买账，打开灯，看着她，道，“与其说谢谢，不如尽快告诉我真相。”

　　冷曜抬手挡住光，适应明亮之后才放下，苦笑着开口：“你们恢复的监控只是冰山一角，整个系外采集任务中，比这还要毁三观的事情发生了无数回，你们以为霍尔是不小心打开的密封舱吗？呵，他只是想要体验外星生物的感觉，结果意外释放了那个结晶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