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怨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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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山张灯结彩，死气沉沉。
盖头蒙脸，锁链缚身。
元青苏只能紧盯前方新郎官的脚后跟，才不至于迷失方向。他很想和明无慈说一句“能不能牵我”，但无奈嘴里咬着桃花枝，口不能言。
谁家成婚这样对另一位新郎官的！
对比无慈道长小世界里的那场婚礼，元青苏更觉凄凄惨惨戚戚。
元青苏不能说话，只好在脑海里和司命聊天：“什么叫你没有回溯机会了？”
“明无慈已经发现我了，他上次还切断了我和你的识海联络。”
“那我怎么办？”
“如果你死了，回到现实，任务失败。如果你杀了或者感化明无慈，你重返天庭做玉仙，皆大欢喜。”
“你们早告诉我是杀明无慈不就行了么？”
“试过，一旦告诉你，你就会忘记。还好你后来对他生出杀意，我们就将计就计告诉你是历劫了。但是现在杀他是不成了，要不你试试感化他？”
“那我还是自戕吧。”
“但是有一件事是真的，这劫你踏不过去，你就会被贬下凡，再无仙缘。”
“凭什么啊！”
“你的因果，自己悟。”
“啧，你就是怕天道降罚。天道又不是万能的，你就偷偷告诉我吧。”
“天道就是万能的，这是规矩，我是不会说的。”
“舞文弄墨的死呆子！”
元青苏骂完，司命不作声了。
一众虚影推搡元青苏进婚房，又如作鸟兽散。
元青苏跌倒于榻上，左扭右扭，好不容易起身。盖头掉下，他打量四周，还是原来那寝殿，红得扎眼，冷得可怕。
烛灯犹如鬼火，忽明忽暗，照得桌旁红衣新郎官宛若索命厉鬼。过了许久，明无慈上前，将他嘴里的桃花枝取下来。
“夫君这是作甚。”元青苏先发制鬼，勾唇冷笑，“上来呀。”
明无慈没看他，喝了口冷茶。
元青苏即刻看出他的意图：“你在等谁？”
“要不然说我们心有灵犀，狼狈为奸呢。”明无慈起身，开门，远处有数十只灯笼飞来，“自然是婚宴的宾客。这不，送礼来了？”
“送什么？”
“人头。”
那厢送人头的道士们举着剑，冲寝殿里喊道：“杀人凶手元青苏，出来偿命！”
“偿命！”
“偿命！”
“诸君不要激动。”元青苏声音从殿里传来，“我是很想为元新知偿命的。但是呢，幽冥鬼君大人不愿让我出去，要不然你们先把他解决了？我元青苏定引颈就戮。”
“你这厮！傍上个鬼君就忘了自己是谁了！胆敢挑衅我们！”
“何谈挑衅啊？不会是你们解决不了明无慈吧。哎呀呀，受民众香火，连一只野鬼都解决不了，要你们何用啊？”
“你！”
“哈哈哈哈……”明无慈的笑声突兀穿插其中，“我家郎君伶牙俐齿，各位莫要见怪。来者是客，坐下来喝一杯喜酒罢。”
“谁要喝你的……”
鸦雀无声。
道士们如同被扼住喉咙，发不出一点儿声音，齐齐坐在纸扎的桌凳上，虚影们一人端一杯酒敬上。
唯有一只虚影落了单，呆愣愣立于原地。
明无慈眯起眼睛：“有个人没来呀？”
元青苏端坐榻上，看不到外边情况，但从这句话也能听出来，是四十九个虚影，四十八个来客。
加之前几天看到的娄鸿禧虚影，如果是一一对应的关系……
元青苏头皮发麻，哑声问：“缺了谁？”
明无慈拔高声音问道：“我家郎君问你们话呢，有哪位没来？”
“凭什么告诉你！我们很熟吗？”
“很熟啊。”明无慈打了个响指，“不肯说，我就一个个来认咯。”
响指声落下，虚影将酒水往脸上泼。
一张张熟悉的脸显现出来，正是风徐观弟子每一个人！
明无慈招手，虚影们一个个飘进房门，排列开来。
“陶仁，戴永福……”明无慈细数名字，数到最后，微笑道，“娄鸿禧怎么没来啊？”
“这什么诡术？”
“呜呜呜……我害怕。”
“莫怕！你和你的小情儿杀了元大师兄，又害死风徐娘子，如今娄鸿禧在观中守他们二位的头七，你们还成起婚来了！”那人义正言辞，说到这里，还啐了一口，“呸，丧良心的狗男男！”
“哎哟，要查案找官府去呐，谁和你们说的？娄鸿禧？”
“对，娄师兄亲眼所见，元青苏杀大师兄，你杀了风徐娘子。你们有什么好狡辩的！”
“那我可就要狡辩狡辩了。元新知怎么死的不重要，只是娄鸿禧既然看到我杀风徐娘子……你们四十八个人一起上，打得过风徐娘子吗？”
“当然打不过。”
“那你们二师兄可真体贴啊。一人守灵，让你们来能杀风徐娘子的鬼君地盘上……”明无慈抱着一人从殿中走出，语气陡然转冷，“送死。”
众人面面相觑。
“他在挑拨离间对不对？”
“可他说的好有道理。”
“但这能证明他没杀风徐娘子吗？”
“不能。”
“可……”
金光一闪。
“可什么可。”明无慈一手抱元青苏，一手持长剑，“无论何时何地，你们都一样蠢。本尊最见不得蠢人，只好送各位上路了！”
金光再闪。
却非明无慈手中剑，而是来自……天外？
狂风大作，在场众人睁眼，脚踩祥云，金光流淌，眉间一点朱砂，手持破军剑，不是风徐娘子又是谁？
但风徐娘子与平日所见不同，或者该用天庭尊称之为——
瑶光星仙。
元青苏眉心一跳，把脸往明无慈怀里埋。天杀的，别人出场怎么就这样帅气！他这幅样子传回天庭他还怎么活！
瑶光瞥了眼元青苏：“青苏，你无需自责，是我来迟了。”
元青苏怔住，他和瑶光很熟吗？
那边风徐观弟子更蒙，陶仁大胆上前一步：“观主，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也不是我。”瑶光叹道，“无慈，你已经杀过他们一次了，这回，就放过他们吧。”
“师傅，我不愿，我做不到您那样大慈大悲。”明无慈面无表情收拢怀中人，“我放不下。”
“是放不下仇恨，还是放不下情意？”
“都放不下。”明无慈苦笑，“要救他们，就杀了我吧。”
“我杀不了你。”
瑶光手一挥，元青苏轻飘飘落到地上，眼前多了一把好久不见的剑，遍布瑕疵青苏玉剑。
“杀了他吧。”瑶光轻声道，“用你的剑。”
元青苏拿起剑，明无慈一动不动，如同花海那次一样，静待那把剑插向他的心口。可是，元青苏扭头多嘴问了一句：“我上次也是这样杀他的，没成功。”
“不一样，那是现实世界。但这是独属于你的小世界，只有你能杀他。”瑶光强调一遍，“他会魂灰魄散，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早就想让他死了。”
元青苏握紧玉剑，一步步朝明无慈走去。明无慈嘴角上扬，似乎早有预料，还不忘讽刺道：“天帝好计谋，将我困于青苏仙君的小世界，一次次轮回，只等他觉醒，亲手杀我。”
“明无慈你在悲哀什么？折磨我的不是你吗？”
“是我。所以，杀了我吧。你不用有任何负担。”
“……”
在拖延什么呢？
元青苏闭眼，向明无慈刺去。
“噌——”
破军剑斩断玉剑，瑶光立于元青苏身前，凝目道：“不好意思，你这玉剑太脆了，我只是想拦一下。”
元青苏咬牙：“没事的，前辈。”
明无慈“噗呲”笑出声：“明明就很在意吧。”
元青苏深吸口气，叹这野鬼君果然不懂天庭的弯弯道道，他怎么可能和前辈置气呢？当即微笑道：“不知前辈为何要拦我？”
“因为你不想杀他。”
“我想。”
“你不想。”瑶光无奈道，“你这孩子，怎么又犟又口是心非呢？”
沉默。
元青苏忽然抬头看天：“我想不想，重要吗？”
“重要，这是你的小世界。只要你不想杀他，就杀不了他。”瑶光拾起断剑，“你骗不了自己的心。”
“前辈既然知道，为何要千里迢迢闯进来，给我剑，又拦我？”
“我来弥补一个错误。如果你想杀他，那这个错误就不重要。但是你不想杀他，我就有必要纠正这个错误。”瑶光的话直击人心，“青苏，你要重拾飞升前的凡间记忆吗？”
元青苏压制下心里那个声音，冷静开口：“代价呢？”
“你的无情道，可能会破。”
“对仙君之位有影响吗？”
“没有，你已成仙，只是会仙力受损罢了。”
“给我看看吧。”元青苏苦笑，“司命总说我欠了因果，明无慈又天天打谜语。我要疯了。”
明无慈轻笑：“不是无心无情么？你这样，是因为你也很在意吧？”
元青苏哑然。
对，他很在意。
并不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
元青苏做的梦来源于现实世界，是过去真正发生的时间线。
这个小世界属于元青苏的记忆，但明无慈携幽冥山来自现实世界，所以没有无慈道长，又扭曲了许多事，让元新知当上风徐山大师兄。
还有明无慈那个小世界……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小世界原本要按现实世界线发展，只是某些举动引发蝴蝶振翅，导致走到另一个方向，但是本质上有些东西不会变。
那么，抛却繁杂的干扰，抓住基础信息，过去已经浮现在眼前，但有些疑惑仍然未解。
瑶光抚上元青苏的额顶，霎那间，天空金光大盛，竟下起了雪。
元青苏茫然抬首。
雪没有落到地上，他伸手抓到一片，摊开来看，竟是纸灰。
如同白蝴蝶，载着他飞向过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怨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