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无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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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元青苏曾经有那么点儿温情，那便都给了那位无慈道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感，他只知道，那人看起来真好，元青苏只想靠近他，成为他。
可他逃出元家，第一件事就是千里迢迢去风徐山拜师，却得不到明无慈的消息。
原来，明无慈早已死了啊。
酸涩和喜悦共同交织，既叹这样好的人惨死荒野，不得轮回，又叹……
明无慈也没那么高贵嘛。
现在，他可以随意处置这只鬼魂，不是吗？
将卑劣心思藏好，元青苏挂上惊喜的笑：“无慈道长，是你吗？”
明无慈恍然问：“无慈道长是谁？”
元青苏小心地，满含深情地上前，又怯怯停住：“看来，你不记得自己，也忘了我。”
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明无慈的茫然都碎裂成渣，只顾得上去安慰眼前人：“我……我不是有意忘了你的，对不起。”
“那你和我签订魂契吧。”元青苏道破真实心思，“只要我成为你的魂主，我就能看到你的记忆，包括你想不起来的部分，到时候我再一五一十告诉你。”
明无慈退后一步。
元青苏又道：“我离开风徐山时，可是你赖着我不走的。我又跑这么远过来帮你找魂儿，你难道不该报答我吗？”
“可……”
明无慈无言。
咽下那句“总觉得你别有心思”的话。
正纠结时，明无慈的魂儿忽而闪烁，犹如那风中残烛，将将熄灭。
元青苏吓了一跳：“你别激动啊，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定个时间什么的。”
“不，不是……”明无慈气息微弱，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有人布了阵法。”
元青苏心术不正，奈何天赋极高，当下收起明无慈的魂儿，运转术法，闭目感应。
“收鬼阵。范围是……”元青苏冷汗淋漓，“整座青苏玉山！”
双眼猛地睁开。
“我去你大爷的！”
元青苏骂了一句，踩起玉剑就往山下飞。与他一起飞的，还有山上的鬼魂，只不过它们并非自愿，而是如同鱼儿遇见漩涡，往一个方向被吸去。
“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
“我的头呢！谁看到我的头了？”
“哪个吊死鬼的舌头甩老子脸上了！啊呸！”
“哈哈哈……大风起兮云飞扬，快哉快哉！”
鬼叫声此起彼伏。
元青苏只觉吵闹，干脆屏蔽声音，一心往山下冲。
“这位小友……”
一位清朗男声从空中传来，欲说还休，惹得心烦意乱的元青苏忍不住回话：“鬼大哥，劳烦你们去投胎了，我还有事要做呢！”
“不，我是说，你飞错地方了。那边是阵眼。”
“啊呀！”元青苏拐了个弯，“这群死道士要做什么啊？双阵眼？”
那道男声顿了顿，又紧随其后：“小友，你回头看看呢？”
元青苏回首，哪是什么鬼魂，那人身着和他一样的道袍，想来就是风徐山的道士了。
哦，也是他口中的“死道士”。
元青苏颇为心虚，那道士却不在意，带他离开阵法。
稳稳落地，元青苏感受一下明无慈的动静，只是昏过去了，还好他把乾坤袋拽得紧，不然明无慈早早得和那群鬼一起魂飞魄散。
娄鸿禧上下打量元青苏，目光在元青苏拽紧的乾坤袋上停留一瞬，脸上挂着温润的笑：“你是新来的风徐山弟子？我怎从未在山上见过你。”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另一个人的解答，陶仁哼哧哼哧跑过来：“师兄，鬼众大部分收于阵中，还有部分逃跑的让其他弟子去抓了。诶……元青苏！你怎么在这里？”
娄鸿禧问：“你们认识？”
“认识，师兄你前阵子闭关去了不知道。”陶仁指着元青苏道，“这厮看似天资聪颖，还以为是个好苗子，哪里知道他一点儿仙缘也无，简直就是欺骗！我就做主将他赶下山了！”
元青苏拨开陶仁的手：“诶诶，话不能这么说。我哪有欺骗？我就是挂着弟弟的令牌，你们自作主张把我当成元大公子了不是？”
“元大公子天生仙缘，不论时日，必然登仙，青州附近谁人不知啊？你这不是欺骗是什么？”
“你也说了我天资聪颖，我不就是少个仙缘么？哪里比他差了？”
“你看看他。”陶仁对娄鸿禧道，“如此嫉妒的嘴脸……”
“唉，陶师弟此言差矣。”娄鸿禧笑眯眯打断二人争吵，“这位元公子能一眼看出双阵眼，乃极有慧根之人，就算没有仙缘，以后也必定大有作为，我们不能以成败论英雄呀。”
陶仁悻悻道：“师兄说的是。”
元青苏也回以微笑：“没事没事，我心胸宽广，早就不在意了。既然如此，告辞了。”
他欲脚底抹油溜走，奈何娄鸿禧按住他的肩膀，重重拍了一下：“是我们的不对，不如和我们一起回风徐山，如何？”
“不必，我已明了，没有仙缘还修什么仙呐？就不去风徐山了。”
不顾娄鸿禧的呼唤，元青苏即刻乘剑飞走。
到了僻静之地，怀里的魂儿钻出来，明无慈道：“你在骗人。”
“我骗什么了？”
“你很想成仙。”
“对啊，那又怎么样？”元青苏道，“你以为娄鸿禧就是什么好东西？他那虚伪的嘴脸，和元家人如出一辙，我看着恶心。”
见明无慈懵懂，元青苏没好气道：“对我你就看透了，那娄鸿禧呢？”
明无慈颇为惭愧：“我只知你。”
元青苏愣在原地，忽而一笑：“这话你对别人说过么？”
“没有。”
“你又不记得。”元青苏伸手，在空中虚虚一握，压低声音，如同鬼魅惑人，“和我签订魂契吧。”
明无慈没动。
元青苏收回手：“也罢，我不强求，你我就此别过。”
“元青苏！”明无慈喊住他，“可以，我和你签订魂契，不要丢下我。”
元青苏早在他喊出那句话时停住脚步，回头，逆着光朝明无慈走来。明无慈有些看不清元青苏的脸，只觉得他在笑。
阳光与笑容，应当是暖的吧？
可……
明无慈搭上元青苏的手。
好冷，但，甘之若饴。
元青苏得逞后，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对上明无慈的眼，里头流淌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想不通。
不过，或许可以利用。
签订魂契后，元青苏能够接触到明无慈。冰凉的魂体，一靠近便如堕冰窟，可元青苏还是给了眼前虚无缥缈的魂儿一个拥抱。
明无慈还没来得及回抱，元青苏松开手，狐疑道：“咦？你怎么没有仙缘了？”
“仙缘是什么？”
“算了，让我探寻你的记忆。”元青苏想按上他的额头，无奈明无慈太高还飘，只得道，“低头。”
明无慈乖乖低头，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放：“暖的。”
“滑头。”
元青苏斥道，却无几分怒气，顺势以指点上他的额头——
你生来棺材子。
风徐娘子座下大弟子，天生仙缘，顺风顺水。
日复一日的修行，到某一天卡住。
师傅对你说：“徒儿，你未入世，怎能出世？”
恰逢元家邀请，你听说青州的元大公子同你一样，身怀仙缘，且那人是天定的仙缘，以后必定成仙，于是心怀新奇，前去求见。
见过元大公子后，你十分失望，他或许是个普通的好人，但却不像是能登仙之人。
你不愿收他为徒。
元老爷再三劝阻，你只好在此多喝一杯茶，考虑一番，竟遇见了一个小孩儿，像是元家的家仆。
目光澄澈却不天真，带着你从未见过的情绪，分明是块性冷的玉，偏偏烧得比天火都旺。
你看懂了，那叫不甘。
但这份烈火遇到你时，便骤然熄灭。他似是喜欢你，眼巴巴凑上来，怯怯问你何为仙缘。
你为他解答，还想收他为徒，可是，他竟没有仙缘。
真是奇怪。
你不能收没有仙缘的人做弟子，只好与他遗憾错过。
但是之后云游的许多年，你都会想起那双眼睛，如同天底下最完美的青苏玉，在黑暗中亦灼灼不灭。
临终的师傅告诉你，你有两劫，一死劫，一情劫，度过后，便可成仙。
你奇怪：“死后怎成仙？”
师傅但笑不语，撒手人寰。
你未想到死劫来得那般快，前不久鬼门大开，修士皆去青苏玉山应战，你亦是其中的领头人。
鬼们说，你是棺材子，早该死了。
你无视，以剑关鬼门，重伤回风徐山。
娄鸿禧，你的师弟，指责你弑师，还自导自演，开鬼门只为稳位。
你自知清白，不卑不亢，然而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污蔑。于是你被压到青苏玉山，剥皮抽筋，以祭亡灵，成了这满山冤魂里，最不可能轮回的那个。
而这一切，是因娄鸿禧想夺你的仙缘与观主之位，也是因其他弟子看不惯你偏得天宠。
这便是错了。
这世上只有最纯净的青苏玉才能为你塑身，可倒霉的是，青苏玉染上浊气，你不可能重返世间。
你渐渐忘记了自己。
飘荡。只有无尽的飘荡。
直到某一天，你遇到了他，你不记得他是谁，他也看不清你是谁。
你能随他一路到了风徐山，听说，他想拜明无慈为师。
明无慈啊。
“明无慈是谁？”
“明无慈，是你啊。”
大梦初醒。
元青苏睁眼，头痛欲裂，仿佛与明无慈共感。
抬头望去，娄鸿禧正执剑对着明无慈，朝元青苏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别急，我等会儿送你去陪他，魂飞魄散。”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无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