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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中文23.1皇家永利古代文学作业
      地府驻阳间办事处·年度优秀员工·工号A-404·述职报告(绝密版)

      我叫画皮,现任地府驻阳间办事处高级外勤,连续三百年KPI霸榜全组第一。办公室墙上挂的锦旗,能从门口一路铺到奈何桥分舵,风一吹,哗啦啦全是“优秀鬼员”“吓人先锋”之类的烫金大字。年终总结的鎏金标语栏前,我大笔一挥,豪情万丈地写下:“把恶人吓得魂飞魄散,是我的天职;把善人吓得魂飞魄散,那叫重大工作事故。”写完我还美滋滋拍了张自拍,配上“专业干饭三百年,从不出错”发地府朋友圈。谁知点赞还没破百,事故就踩着清明的雨点子,“啪叽”一声,结结实实砸我脸上。

      那天是惊蛰,天边的雷声轰隆隆滚过,跟HR部门撕生死簿的架势一模一样——又急又狠,还带着一股“再拖绩效全扣光”的威慑力。我正缩在工位上嗑地府特供瓜子,手腕上的工牌突然发烫,系统派单弹了出来:【目标:王生,二十七岁,姑苏书生。前世孽债未清,今世需以“恐惧值”一千点收束阳寿。】附件里的“恶人画像”画得那叫一个狰狞:面白如纸,眼带邪光,指缝里凝着洗不净的血痕。备注栏还用红笔加粗:“未来必弑父杀妻,恶念值超标三倍”。
      我扫了一眼,嗤笑一声,随手把画像叠成纸飞机,对着窗外一扔——这行饭我吃了三百年,门儿清:画像越丑,绩效提成越高,真人长啥样,谁在乎?打开随身的“皮囊百宝箱”,我挑了张压箱底的绝色美人皮:绛唇红得像淬了朝露的珊瑚,杏眼含水似映着春山,锁骨窝浅得刚好能盛住半盏酒。腰间那串银铃,走一步叮当作响,能勾得凡人魂不守舍。
      换好皮囊,系统就开始催命:“请于一炷香内抵达坐标(姑苏·桃花巷),逾期扣除绩效0.5,取消本年度‘人间日游票’兑换资格。”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绩效0.5,够我啃半年地府特供霉馒头才攒回来;而“人间日游票”,是我三百年如一日卷KPI的终极信仰,能去阳间吃碗热乎蟹黄面、看场皮影戏的那种。打工人,打工魂,地府打工人命比纸薄。我指尖捻诀,化作一道黑影,“嗖”地扎进了姑苏的夜色里。

      桃花巷的雨细得像筛面粉,绵绵密密,钻进骨头缝里,冷得人打颤。我撑着那柄祖传的画伞——伞骨是上一任卷到过劳死的同事的肋骨,坚硬耐造;伞面是百年前含冤而死的绣娘的背皮,浸过黄泉水,防水防火还防道士的桃木剑,堪称外勤必备神器。
      目标王生就倚在院门口的廊下读书。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青衫,边角都磨起了毛,袖口却浆洗得笔挺,没有半点污渍。他垂着眼,睫毛被雨雾打湿,像停了两只沾露的蝶。明明是画像里的“恶人”,偏偏浑身透着一股干净又温和的书卷气。
      我按流程办事,先暗自催动阴气,放出一阵“阴风扑面”——风里混着奈何桥的寒气和坟头草的潮气,凡人闻了没当场腿软算我输;接着抛了个练习过八百遍的“魅惑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勾魂的劲儿,就等他瞳孔地震、尖叫出声,恐惧值蹭蹭往上涨。结果——他抬起头,目光压根没落在我脸上精心绘制的尸斑,也没看我脖颈处蜿蜒的血线,反而停在我被冷雨泡得发紫的肩头,眉头轻轻蹙了起来。然后,他二话不说,脱下身上那件唯一的青衫,上前一步递过来,声音温得像春日暖阳:“姑娘,夜里雨寒,披件衣服挡挡吧。”
      ……系统在我脑内发出“滋啦——”一声,跟老旧打印机卡纸时的惨叫一模一样,紧接着弹出提示:【恐惧值:0】【好感度:+30】我:???这是什么操作?阳间什么时候出了这种“反恐惧”反诈APP?还是这书生脑子缺根弦,分不清人鬼?我捏着那件还带着体温的青衫,懵在原地,连阴风都忘了放。

      我裹着那件带着人间暖意的青衫,灰溜溜回了办事处,把衣服往办公桌上一甩,开启“地府打工人深夜崩溃模式”——椅子被我踹得吱呀响,桌上的地府特供瓜子撒了一地。隔壁工位的老鬼“无面”正抱着一根白蜡烛啃得津津有味(他绩效扣光,只能靠蜡烛充饥),见我这副模样,嘿嘿一笑:“404,这是遇到硬茬了?要不咱换张皮,走惊悚流?我这儿有张‘七孔流血’限定款,上次吓哭了三个恶霸。”我瞪他一眼:“你行你上。”他立刻摊手,蜡油顺着嘴角往下滴:“别介啊,我上周刚被个老道追着跑了八条街,道符贴得我浑身冒黑烟,绩效都负两百了,现在只能啃蜡烛续命,哪敢接这活儿。”
      没法子,我点开系统后台,输入申诉代码:【目标异常,申请重新评估】系统秒回,红色字体刺眼:【驳回。数据无误,请勿拖延任务,倒计时:三日后子时,逾期将扣除全部绩效,并降职为“勾魂学徒”。】那红色倒计时像铡刀似的悬在我头顶,晃得我心慌。勾魂学徒?那意味着我三百年的努力全白费,以后只能跟在老鬼屁股后面捡漏,连人间日游票的边都摸不着。
      我骂了句地府通用脏话,一把关掉后台——规矩?规矩是给阳寿长、绩效高的鬼守的。现在都要降职了,还管什么规矩,老子要私自下访!

      当天夜里,我潜回桃花巷,化作一只纯黑的小猫,蹲在王生书房的窗棂上,尾巴轻轻扫着玻璃。屋里烛火摇曳,他正伏案写字,手执一支狼毫,笔尖在宣纸上划过,留下清隽有力的字迹:“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我趴在窗台上,忍不住嗤之以鼻——酸,太酸了,比地府的陈醋还酸。可这星月情话,他偏偏没写给什么心上人(我提前查过,他尚未娶妻),而是写在一张泛黄的黄纸上,小心翼翼夹进一本卷边的《山海异志》里。
      我好奇心起,猫爪一扒拉,窗户没关严,缝隙刚好够我钻进去。爪子轻轻一拨书页,一张折痕极深的供状“啪嗒”掉在地上。我低头一看,供状上的字迹狰狞,墨迹发黑:“罪人王生,前世杀害生父,夺田三百亩,逼母为娼,罪孽深重,今世需以恐惧刑抵罪,望地府速收其阳寿……”落款处盖着一枚鲜红的印章,赫然是“玄清观·张道长”。
      我猫瞳骤缩——张道长?那可是地府认证的金牌“人间代理”,专管生死簿初审盖章,他盖了章的案子,系统向来直接通过,从不二审。不对劲,这里面绝对有瓜。我瞬间想通了关节:有人买通了张道长,篡改生死数据,借我的手除掉王生。到时候出了问题,锅全砸我这个外勤头上,他们坐收渔利。而王生,连自己的前世记忆都被抹得干干净净,就背着这莫须有的罪名,等着被我收走阳寿。
      一股寒气从尾巴尖窜到头顶——这哪里是简单的KPI任务,分明是仙界内卷、地府外包、层层转包的黑操作,最后把雷扔给了我这个最底层的外勤鬼!我不敢耽搁,猫爪在虚空一点,激活了地府工牌的录音功能,然后一口把供状吞进肚子里——别问一只猫怎么吞得下整张纸,我们地府的猫,肚子都是次元袋,装得下冤屈,也装得下证据。
      连夜冲回办事处,我趴在桌上写举报信,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把供状内容、录音证据全附上,发给了地府“监察司”。结果系统弹出的提示差点让我当场气晕:【监察司系统正在维护,预计排队处理时间:三百六十五天。】……地府的维护效率,比阳间早晚高峰的地铁还让人绝望。
      我抬头,看向办公室天花板那行掉漆的红字标语:“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只觉得刺眼。咬了咬牙,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越级上访,去找孟婆。孟婆虽说是编制外人员,却手握奈何桥大数据,见过三界六道的冤魂,连阎王都要让她三分,找她准没错。

      奈何桥边雾气蒸腾,孟婆正守着她那口大汤锅,锅里翻滚着各色泡沫:浅粉色的是“旧爱”,金黄色的是“功名”,灰扑扑的是“前尘”,咕嘟咕嘟煮得热闹。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珍藏已久的“阳间限定五香瓜子”,献宝似的递过去:“孟婆姐,尝尝鲜,阳间刚上市的,咸香入味。”孟婆瞥了我一眼,眼尾的皱纹里都藏着看透世事的通透:“小丫头片子,无事献殷勤,是想查前世账吧?”我赶紧点头,脑袋点得像捣蒜:“姐英明!我想查一个叫王生的书生,他的前世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她拿起汤勺,舀起一勺冒着热气的孟婆汤,吹了吹:“查账可以,不过得付代价——你的一寸皮。”我瞬间捂住脸,哀嚎:“姐!我是靠脸吃饭的外勤啊!没了皮,我怎么扮美女勾魂,怎么卷KPI?”孟婆被我逗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瞧你那点出息,那就半寸,不能再少了。”成交!我闭着眼,感觉脸颊一阵微凉,半寸带着妆容的皮被孟婆轻轻撕下,血珠滴进汤锅里,却奇异地不觉得疼。
      孟婆抬手一挥,面前的雾气突然凝成一面光滑的水镜,镜中渐渐浮现出王生前世的画面——前世,他不叫王生,叫王怜花,是书香门第的公子,父亲是清正廉明的王刺史。
      谁知遭奸人陷害,说他父亲通敌叛国,一道圣旨下来,满门抄斩。年仅十六的怜花背着病弱的母亲连夜逃亡,半路遇上劫道的盗匪,母亲为了保护他,拔剑自刎于车前,鲜血溅红了他的青衫。
      怜花抱着母亲的尸体哭到晕厥,醒来后血书万言,徒步千里去县衙告状,却被收了贿赂的县令杖责五十,扔进了城外的乱葬岗。那年冬天雪下得极大,他从尸堆里爬出来,头发结成冰碴,脸上满是血污,像个活鬼。他凭着一口气,跌跌撞撞跑到京城,敲响了登闻鼓——可鼓面早已被人提前割破,他敲了半天,只发出闷闷的声响,无人应答。
      最终,他冻僵在登闻鼓下,枯瘦的指骨还死死抠着鼓边,留下最后一声不甘的闷响,在雪夜里消散。画面至此,水镜“咔嚓”一声碎裂,雾气重新弥漫。

      我愣在原地,半寸皮的伤口还在隐隐发麻,心里却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又酸又疼。
      原来,所谓的“杀父弑母”,是恶人颠倒黑白的诬告;
      原来,系统判定的“恶人”,是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的受害者。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阴恻恻地说:“这案子,我翻定了。”孟婆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往汤里加了勺“忘忧草”:“翻案可以,先把阎王殿掀了再说。”我眼神一凛,转身就走:“掀就掀,谁怕谁!”

      三日后,子时。地府催命符准时亮起,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死死贴在我脊椎上,系统的警告音在脑内循环播放:“请立即执行任务,收束王生阳寿,逾期将启动强制格式化程序。”我拖着那半寸未愈的伤,再次来到王生宅。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没有在书房读书,反而在院子里摆了一桌酒,两副碗盏,一壶热酒冒着袅袅热气,显然是在等人。见我现身,他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温和地笑了笑,拿起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绯色斗篷递过来:“姑娘,夜里风大,再披一件吧。”我接过斗篷,指尖触到布料,却发现里层绣满了密密麻麻的镇鬼符纹——可这些符纹全是反着画的,符力朝内,不是用来镇鬼,而是用来护鬼的。
      我瞳孔地震,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人?”他给我斟了杯热酒,推到我面前,酒香混着暖意散开:“初见那夜,你伞骨滴的是阴血,鞋底沾的是地府纸灰,身上的寒气不是人间该有的,我便知你不是凡人。”“那你不怕我?”我追问,心里又惊又疑。他抬眼望我,眸色澄澈得像桃花巷的溪水:“我怕的是人心叵测,却信鬼比人赤诚。”一句话,说得我喉咙发苦。

      我不再隐瞒,抬手一挥,把藏在次元袋里的供状、录音证据,甚至沾着张道长气息的猫毛,全掏了出来,摊在石桌上。
      他拿起供状,一字一句地看完,指尖微微颤抖,眼底却渐渐褪去了迷茫,露出释然的笑意:“原来,我并非罪人。”“抱歉,”我拿起那杯热酒一饮而尽,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我杀不了你,这任务是个骗局,我得去杀了张道长,为你翻案。”他放下供状,站起身,眼神坚定:“我跟你一起去。”我皱眉:“你是凡人,张道长是修道之人,还有地府黑卡加持,你去了只会拖后腿。”他却从袖中摸出一柄小巧的白骨鼓槌,鼓槌上刻着细密的纹路,正是他前世敲登闻鼓的指骨所化——想必是孟婆暗中相助。
      “凡人也能掀桌,”他说,“前世我没能敲响冤鼓,今生总要为自己、为家人讨个公道。”那一瞬,我仿佛看见雪夜里那个披发如鬼的少年,明明冻得奄奄一息,却仍要执着地敲响登闻鼓。
      鼻尖突然一酸,我拉起绯色斗篷罩在身上,符纹的暖意裹着人间的温度,驱散了我三百年的阴寒:“跟紧我,别掉队。”

      玄清观的夜,黑得没有一点星光,只有大殿里透出诡异的红光。张道长正在开坛做法,香案上摆满了祭品,中央供着阎王牌位,牌位背面却贴着一张刺眼的“系统维护中”封条——显然是早就打通了地府关系,笃定没人会来查。
      他身前跪着个脑满肠肥的知府,嘴里念念有词,无非是想求长生不老。我一眼看穿了把戏:这哪里是什么长生法事,分明是张道长在把无辜之人的阳寿,偷偷转给这位知府,从中牟取暴利。我不再伪装,当场现出真身:青面獠牙,百骸之上披着层层叠叠的画皮,腰间银铃乱响,像丧钟在耳边回荡,阴风卷着坟头草的碎屑,瞬间灌满了整个大殿。
      张道长回头看见我,不仅不怕,反而笑得像看见送快递的:“哟,这不是咱们地府的优秀员工A-404吗?怎么,带着王生的恐惧值来交作业了?”“作业改了,”我冷笑一声,指尖凝出阴气,“今天不交恐惧值,只交你的狗命。”他捋了捋山羊胡,眼神阴鸷:“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外勤鬼?”
      话音刚落,他就甩出一柄摄魂铃,铃声尖锐刺耳,像万鬼哭嚎,我顿时觉得魂魄被一股巨力拉扯,像被塞进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搅得七荤八素,差点散架。就在这时,王生突然冲上前,用那件反画符纹的绯色斗篷死死罩住我。斗篷上的符纹瞬间亮起金光,竟把那摄魂铃的声音全数反弹回去——张道长猝不及防,被自己的摄魂音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鲜血。“你找死!”张道长气急败坏,抬手就要劈出一道雷符。
      王生却早有准备,抄起那柄白骨鼓槌,朝着大殿中央的登闻鼓仿制品(想必是张道长用来镇压冤魂的)狠狠敲了下去。
      一槌击鼓,鼓声闷如惊雷,震得大殿梁柱嗡嗡作响;
      二槌击鼓,鼓面裂出一道道白光,无数冤魂的呜咽声从裂缝中传出;
      三槌击鼓,鼓皮轰然炸碎,飞出无数记忆碎片——那是王怜花前世冻死前写下的血书,字字泣血,带着滔天的冤屈,像一把把尖刀,直插张道长眉心。
      张道长惨叫一声,浑身金身寸寸裂开,里面竟没有血肉,只有一团缠绕的黑气,黑气中掉出十几张地府黑卡,每张卡上都印着不同的阳寿数值,全是他倒卖性命的罪证。
      我趁机扑上前,一把撕下他贴在阎王牌位上的封条,又狠狠扯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底下哪是什么道长,分明是个空壳子,胸口挂着枚生锈的工牌,上面刻着:【地府·人间代理·工号B-001·张】。“原来你也是外包的,”我嗤笑一声,阴刃抵住他的黑气核心,“拿了好处替人背锅,倒也般配。”他嘶吼着挣扎,黑气疯狂扭动:“我只是奉命行事!上面有人要王生死,我只是顺水推舟!”“那你就替上面的人,把命留下吧。”我毫不犹豫,阴刃刺穿他的核心,黑气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枚工牌“哐当”落在地上。就在这时,我脑内的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严重违规!工号A-404,擅自击杀地府代理,启动强制格式化程序——】我闭眼,等着三百年修为化为乌有,等着魂飞魄散的剧痛。却听王生在身旁低声念咒,声音温和却坚定,他把白骨鼓槌横在我头顶,槌身突然浮现一行烫金小字:“以人心,换鬼心。”下一瞬,系统提示音突然卡壳,像老磁带被强行倒带,发出“滋啦滋啦”的怪声,半天后才磕磕绊绊地响起:【错误……错误……检测到“人心”印记……重新评估……评估通过……】供桌上的阎王牌位“咔嚓”一声裂成两半,一缕青烟从裂缝中升起,凝成一枚温润的玉印,轻轻落在王生掌心。玉印上,刻着两个字,力透玉石:“人心”。再后来?地府彻底乱了套。“人心”玉印现世,直接绕过了维护中的监察司,把张道长团伙篡改十万条生死数据的黑料,像撒传单似的传遍了三界六道。阎王殿的门槛都快被上访的冤魂踏平,最终查出涉案判官三十七名、外包代理一百零三人,全被扔进了十八层地狱的“绩效惩罚间”,每天抄一百遍《地府员工守则》。阎王为了平息众怒,也为了给自己挽尊,硬是把我塑造成了“地府反黑先锋”,颁发了鎏金的“最佳逆行者”勋章,还许诺给我升职加薪,调去“人间善恶调研科”当科长,专管冤假错案。我当场拒了。三百年卷KPI的日子,我过够了。恐惧值、绩效、人间日游票,哪有一碗热酒、一件暖衣来得实在?我选择留在阳间,成了个半人半鬼的“无常外编”,不用打卡,不用听系统催命,自由自在。王生把玄清观改成了“鼓声书院”,专收那些无父无母的乞儿,教他们读书识字、击鼓明志,还教他们写状子——遇到不公,就敢发声,就敢敲鼓。我住书院后院,开垦了一小块菜地,白天给萝卜浇水、给孩子们讲故事,夜里就提着灯笼,给迷路的冤魂指路,遇到还在人间受苦的,就帮着讨回公道。 那件最初的青衫,我补了又补,针脚密密麻麻,挂在床头,像一面褪色却温暖的旗,夜里会散发淡淡的暖意,驱散我的阴寒偶尔,地府的系统还会弹出提示:【今日KPI:0,恐惧值目标:0/1000,警告:绩效不达标】我笑笑,指尖一点,关掉提示音。KPI?那是什么东西?老子今天救了三只被雨淋湿的野猫,给五个流浪汉买了热乎的肉包子,替隔壁村的哑婆婆写了状子,帮她要回了被霸占的田地。恐惧值:0人心值:+∞。我想,这才是我真正该有的绩效。而王生,总会在春夜的院子里击鼓。鼓声不再是诉冤,而是报喜:是哪个孩子考中了秀才,是哪个冤屈得以昭雪,是哪个流浪汉找到了家人。鼓声温和,却有千钧之力,在桃花巷的夜色里荡开,像春雨滋润着人心。我常常枕着鼓声入眠,梦里没有生死簿,没有系统警报,只有桃花巷的细雨如丝。廊下的书生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笑着递过一件外衣,声音温得能化开冰雪:“姑娘,天冷,披件衣服吧。”我笑着接过,这一次,系统没有卡Bug。我卡住的,是那颗在三百年阴寒里,终于学会疼、学会暖、学会跳的鬼心。如果你夜过桃花巷,看见一个撑着古怪画伞的姑娘——伞骨是肋骨,伞面是绣娘皮,腰间银铃叮当作响,脸上可能还带着半寸浅浅的疤痕,请别害怕。她不是来索命的,是来送暖的。若你心中有冤,若你遇到不公,若你觉得寒心,就击掌三下。她会回头,眼里没有阴寒,只有温和的笑意,递过一件带着暖意的外衣,对你说:“别怕,天冷,披件衣服吧。”那件外衣,是人心做的。穿上它,鬼不冷,人不冤。——报告完毕。工号A-404,画皮,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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