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惊梦》南坡22

61、第 61 章

　　第六十一回 小胜
　　近来无事，白芍便去逛集市，马钱子怕碰见人，不肯同去，白芍转过街角，看见徐长卿也在后边，徐长卿赶上来道：“好巧啊，你也出来。”白芍未答话，只是往前走。
　　闹嚷嚷的集市上，叫卖声不绝于耳，“新出炉的糕点喽-”，“茯苓糕”，徐长卿道：“买点吧？”白芍笑道：“我就是看这样子好看，你看还有梅花形的糕点，还有桂花糕，我其实不大喜欢吃糕点。”说罢笑着走过去了。
　　前面有家“福翠阁”，白芍便一径走进去了，看着琳琅满目的金银翡翠珠玉首饰，只是走马观花转着圈瞧，店家看见她发髻上的木兰白玉簪，也热情问话：“姑娘你看这个玉簪，蜻蜓莲花，浑然天成，配姑娘再好不过的了”。
　　白芍看了一眼，样子着实不错，蜻蜓倒也并非上好的翡翠，只是这样也是难得了，瞧着簪头略大了一些，佩戴平日习武不甚方便，本来也是闲来无事随便逛逛瞧瞧，凑个热闹，也并没有买的心思，笑笑径直转过去了，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金银翡翠玛瑙，各色宝石，样式繁多的首饰，委实很有烟火气。
　　过了拐角看见一对樱桃大小的白玉牌，店家瞧见了，便道：“这个是还没做好的小料在这里，还没有做首饰，不巧放在这里的。”白芍便叫包起来了。出来远了逛再又瞧见卖青草编的蜻蜓、蚱蜢的玩意，白芍又挑了一个蜻蜓，一个蟾蜍，一路拎着过去了。徐长卿笑道：“我帮你拿个。”白芍一躲，笑道：“我才是不给你。”
　　一路穿过闹闹嚷嚷的集市，眼见天渐渐也黑了，徐长卿道：“带你去一个地方，”白芍狐疑道：“什么地方？”徐长卿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穿过闹市，到了京郊桃林，徐长卿拉着白芍，一手拿着大网兜，从桃树下跃起，如今正值桃花纷纷飘落，两人飞身穿过桃林，轻轻一动树枝，就落下漫天花瓣，网兜里不多不少，早已落满花瓣，不远处是桃花楼，两人飞身一跃到了楼上廊角，却有一根绳子，徐长卿将手中桃花网兜倾囊倒出，两人拉着绳子从高处落下，头上是漫天花雨，仿佛满世界都是粉色的桃花，那样绚丽又祥和的世界，恍惚置身九仙之界，忘却了所有，只剩了桃花，和你。
　　徐长卿道：“好看吗？”白芍笑道：“好看”，“为什么不是梅花呢？”徐长卿笑道：“你不觉得桃花也很好看吗？”白芍笑道：“觉得。”徐长卿道：“你笑起来更好看。”
　　白芍笑道：“我从来不知道你会这样油嘴滑舌。”又眯了眯眼睛，“有酒香啊--”徐长卿笑道：“你鼻子也很厉害嘛。”说着拉着她往前走，没几步是一个桌子，几张方凳，徐长卿道：“你等我一下。”
　　白芍正在四处闲逛，回来看时，只见桌子上已经摆着几坛酒，还放着两个大碗。徐长卿道：“桃花酒，还请姑娘尝尝。”
　　白芍笑着答应了一声，拆开酒坛盖子，倒了满一碗，凑在鼻前闻了闻道：“好香的酒，还有一丝丝桃花的清香。”徐长卿笑道：“那兴许是树上的桃花清香。”说着白芍已经一饮而尽了，笑道：“这酒好喝”，“倒不像是买来的。”
　　徐长卿道：“我自己酿的。”白芍笑道：“你竟然也会酿酒？”徐长卿道：“本来也不会，三年前，遇到了一件伤心的事，后 来振作起来，就学会了酿酒。”白芍沉吟了片刻，坐下来，又倒了一碗酒，一气喝尽了，复又问道：“这是哪里的园子？”
　　徐长卿道：“这是我为官后，买的一片荒桃林，后教人简单打理了，只置了简单的屋舍，平日也少居于此，后来在此酿了一些酒，就埋在树下，要招待贵客。”
　　白芍笑道：“那我喝了岂不可惜？”徐长卿道：“你才是我的贵客，唯一的贵客，我只愿和你看世间的美景，分享这世间的美味和美酒。”
　　白芍道：“你在胡说什么。”徐长卿道：“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原来是我混账了，再，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白芍脑子里浮现出此前种种，心内五味杂陈，并未说话，扭头一径走了。
　　马钱子在白芍营帐内整理桌子，翻出来一些诗稿，只见有
　　九凤钗
　　秀面芙蓉一笑开，花落悄然入尘埃。
　　至今说与贵妃面，笑言惟余九凤钗。
　　赤壁
　　十里火光漫长江，多少英魂水火藏，
　　至今江流仍如故，一轮明月挂树上。
　　刘伶醉
　　绿蚁微醺竹林笑，且听风声携酒香，
　　三杯推盏莫辞醉，卧看夜深千帐灯。
　　当年走马过江湖，归来早已非少年，
　　凡尘随风浮云散，凌烟阁上留虚名。

　　马钱子道：“这首诗与其叫九凤钗，倒不如叫尘埃，我们都是茫茫历史中的沧海一粟，都是尘埃，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将销声匿迹。”
　　白芍道：“是啊，我们都将被历史所淹没。”马钱子道：“这首赤壁和尘埃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芍道：“人看历史，也多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记住些永不再现的陈年往事，又有什么意思。”马钱子道：“这个刘伶醉，一句走马过江湖，道尽人间是薄情。凌烟阁上留虚名，神来之笔，看他赫赫战功，也是黄沙枯骨，凌烟阁上留虚名，与人钦敬。”
　　再往下翻，只见有
　　腊梅
　　忽闻园中有幽香，一树鹅黄琉璃妆。
　　腊梅自有千年情，寒冬伴雪送寒香。

　　桃花误
　　桃花开时靥春妆，纷纷游人看不绝，
　　只道桃花颜色好，折枝瓶中问可否。
　　西风卷落桃花瓣，匆匆春尽落无果，
　　桃花香尘皆入泥，满地萧索谁人知？
　　几时萧郎是真心？寒梅雪落桃花酒。

　　雪中行
　　负重艰难雪中行，四面寒风刺骨冷，
　　举目苍茫无人烟，南北东西无路径，
　　一路行来多坎坷，雪没膝处失寒温，
　　昏昏惨惨雪不停，不知何时到天明。
　　马钱子道：“这是哪里的腊梅花？”白芍道：“初春时寺庙里的。”马钱子道：“这雪中行十分悲切，如今战局不利，粮草不济，总是败局。”白芍道：“难呐。”两人正说些闲话，听人来报说要去议事，两人便前去了。

　　探子来报，蒙古大军七万军马压境，据此三十公里。
　　寻骨风问：“统帅何人？将领有谁？战车粮草辎重如何？”那探子说道统帅是铁苋，余则一一细说不提。徐长卿道：“这铁苋吞了女真，治军严明，有勇有谋，是个难缠的对头。”马钱子道：“真是他们可恶，这如今京师成了前线，战线都拉到家门口了，想想都窝气。”
　　白芍道：“如今敌军远道而来，必要安营扎寨，一路劳顿，他也怕我们趁此时偷袭，必定设下重防，我们此时突袭，自然是最佳时机，但是若无良策，恐难讨到便宜，正是机不可失，又颇为踌躇。”
　　马钱子道：“兵不厌诈，我倒有一计。”白芍道：“哦？说来听听。”马钱子道：“安营扎寨，必定要取水造饭，我们倒不如派十来个高手，前后接应，将今夜所已取好水内，放入巴豆粉，如此便不费吹灰之力，劫其粮草，来个下马威。”
　　白芍笑道：“果然你是个馊主意多的，招是损了些，但眼下我朝兵力势力早有颓势，如此更是个绝好的机会”，“但是还有，他们远道而来，必定想着我们会疏于防备，料不到他们劳顿仍会主动偷袭，所以，今夜难保他们不会行动，我们加强重要机关及粮草布防，也是紧要的。”
　　寻骨风也道：“果然白将军兵法娴熟，思虑周全”，“此计或可一试。”便就一面调动布防，一面派兵布阵，调取武功高强精兵十数余人，勘察兵力地势布防后，潜入敌营，这厢徐长卿率领一队军马，声东击西，虚张声势，战鼓擂的震天价响，便就叫战。
　　那铁苋手下有个叫芦根的，见势便就说道：“他奶奶的，正说先打他个措手不及呢，这些孙子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听说这徐长卿有两下子，老子且去会会他”，又握了两把手指噼里啪啦响了一遍，哼唧了两声笑道：“这下连调虎离山也省了，直接自己跑出来了，只顾着出来捡芝麻，他营中想必空虚，如此再一队人马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铁苋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料到咱们算计着他们布防空虚？”芦根道：“他要是能料到，就不会咋呼咋呼把强兵出来叫战了。”
　　营帐中，芦根道：“他奶奶的，中计了，敌人早有防备，还折了一员战将，徐长卿，别叫老子抓住你，看整不死你。”
　　天还不亮，各部都回营了，徐长卿道：“大获全胜，如此便给敌军一个下马威。”寻骨风道：“咱们兵力，粮草总是不济，虽有小胜稳定军心，敌军必定加强戒备，以后战事只怕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