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遇雪崩》冬山凛骨

21、开球吧

　　何疏和他们走进台球厅，许多奇在家里吃了饭才来，因此他换了身衣服，在娱乐厅大厅里站着差点认不出来。

　　何疏观察了一下这个娱乐厅，很标准的装饰，在这种外五县小县城的地方算得上高端，因为地方较为落后，价钱是何疏那里的三分之一。
　　六班的人已经交了桌费，何疏掏钱又开了一桌，虽然郝盛说他不用上场，何疏想着来不能白来，得玩玩才能回去。
　　他们开的桌子在最里面，何疏大老远就看到那边站了几个人，乍眼看去很不好惹的一群人，很标准的精神小伙装扮，大多飞机头，黑t恤上面印着虎头，还有钻在闪闪发光，叼着烟靠在台球桌上。
　　"哟，还带帮手来了？"赵磊用巧粉慢条斯理地擦着杆头，目光在何疏身上扫了一圈，"听说一班的大少爷们台球打得不错？"
　　郝盛一把拍在桌子上："少废话，谁先来？"
　　何疏靠在墙边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旁的台球杆掂了掂。
　　"我先上。"郝盛抓起球杆，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

　　开局并不顺利，郝盛虽然气势十足，但准头欠佳，第三杆失误时，六班爆发出一阵哄笑。
　　"就这水平？"陈家竣夸张地摇头，"等着叫爸爸吧你。"
　　何疏在另一边已经和余昶打了一局，游戏规则是三局两胜，郝盛再输球这局就算是输了。

　　赢得概率不大，何疏站起身正思考，突然在门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原来在网吧见过的网管，他从门口一闪而过，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清瘦的背，灰色的T恤，深蓝的棒球帽压的很低，红绳吊着的观音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清晰的下颚线和熟悉的下半张脸，让何疏瞬间看出了这是谁。
　　他把杆子递给余昶：“等会回。”
　　“啊？哦。”
　　他出门拐了一下弯，在大厅透过玻璃看到了休闲区的薛降，何疏顺势靠在休闲区对面的墙上，透过玻璃门紧紧盯着里面那个身影。
　　薛降斜倚在休闲区的皮质沙发上，灰色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一截锁骨，深蓝色棒球帽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他微微扬起的唇角，那根红绳从领口垂下来，观音吊坠随着他逗猫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烟雾在空气中缭绕，薛降把烟放到嘴边，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才放进嘴里，然后缓缓吐了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
　　那只橘猫蹭着他的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薛降低头笑了笑，把烟换到左手，右手轻轻挠着猫下巴。
　　何疏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样子——在教室里永远挺直的背此刻慵懒地靠着沙发，做题时紧绷的嘴角现在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再来一根？"黄毛网管递过烟盒。
　　薛降摇摇头，把烟叼回唇间，他微微眯起眼睛，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何疏不自觉地跟着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橘猫翻出肚皮，薛降便低下身，烟灰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
　　他随手摸了摸橘猫的头，指尖在猫耳朵上轻轻一弹，这个动作随意又亲昵，带着何疏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痞气。
　　有人进入休闲区，玻璃门被推开，薛降听到声音抬头，帽檐下的眼睛准确无误地锁定了何疏。四目相对的瞬间，何疏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在他慌神的瞬间，薛降已经和小猫说了再见，出门靠在玻璃门上，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在哪儿打？”
　　这样的薛降，让何疏有点难以思考了，他指了指B室，跟薛降播报进度：“估计输了一局了。”
　　烟还在薛降指间燃着，他闻言点头，让何疏等他一下，又转身进了休闲厅，吸了口烟之后弯腰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和网管说了什么，网管闻言抬头看门外的何疏，冲他笑了笑。
　　B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六班那个高个子男生撑着台球桌，朝郝盛他们咧嘴一笑："就这水平还来赌？不如现在就叫爸爸？"
　　郝盛攥着球杆的手指节发白，安子喆刚要冲上去，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安子喆的肩膀。

　　薛降抬了抬头，掩在棒球帽下的脸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下，红绳上的观音吊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我来。"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台球厅瞬间安静下来。
　　“别逗了学霸，你还能打台球？”
　　薛降没说话，在一旁公共台球杆里挑了个顺手的问：“谁开球。”
　　“我不欺负书呆子，你来。”陈家竣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是，学神你能行……吗？”郝盛有些急，怕薛降被羞辱赶紧出声，被许多奇一把摁住。
　　“你看着他秀就行了！”许多奇压低声音，两只眼睛挤得都要变成一只眼睛了。
　　薛降没回话，只是微微俯身，眼睛眯起瞄准白球。台球厅的霓虹灯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锋利的下颌线。
　　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十五个彩球如天女散花般炸开，三个球应声入袋。
　　"卧槽..."郝盛张大了嘴。
　　接下来的十分钟，台球厅里只剩下球体碰撞的声响和六班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薛降像有预知功能般的，每一杆都计算得恰到好处。他打球时嘴唇抿成一条线，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小的阴影，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上身趴在台球桌上，何疏站在他的后侧面，看着他修长的双腿和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腰，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桌球，打进去后轻松起身时薛降扫了一眼何疏这边，不带温度和感情的，很随意的一眼，何疏顿时感觉浑身打了个激灵。
　　最后一颗黑八入袋时，薛降直起身，随手将球杆靠在桌边，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来过几百回台球厅。
　　他看向六班那几个男生，眼神平静，但态度十分懒散，复述刚才赵磊的话："不如现在就叫爸爸？"
　　陈家竣脸色十分难看，他一局只打了两个球。
　　“还……还有一局呢，张青阳你来！”赵磊显然是领头的，喊了一声，旁边和余昶在一个桌子上打球的张青阳直起身。

　　“妈的，你他妈把张青阳叫过来算什么本事！”陈炤一下子炸了，张青阳是他们的县级台球比赛的冠军，跟他们打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张青阳显然被薛降刚才打的那一局勾起了兴趣，六班这几个除了赵磊和陈家竣是真的和他们有仇之外其他人都是被叫过来充场子的，那俩人台球水平不赖，张青阳本来没想上台。
　　除了郝盛之外打球好的也就安子喆和陈炤俩人水平差不多，对上张青阳简直送人头。
　　何疏绕到自己开的那个桌子上对着余昶张开手，余昶把杆子递给他。
　　“我来呗。”何疏随意开口，尽力不去想刚才薛降趴在台球桌上的样子。
　　他们几乎都认识何疏，这个来了几个月便传遍县里每个高中生的富二代，只觉得他是打肿脸充胖子。
　　“我不和水平低的人打。”张青阳这话说的很有指向性，何疏也没生气，只是微微仰头。
　　“开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