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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这几天何疏一直陪着他们,他和薛降都没在床上睡过个安稳觉。
      其实薛逞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需要多观察些时间,他倒是很想赶紧出院,躺病床上要长草了。
      只是薛降精神有些太过于紧绷了,从打电话开始到现在,薛降几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疲惫下去。

      “薛降,要不要回去睡一会儿?”来看薛逞的祝箬明显发现了薛降的不对劲,她看了看薛降,小心翼翼的问,“我妈妈马上就来了,今天晚上我和妈妈看着小逞。”
      “…不用。”薛降晃了晃头,紧皱的眉有意的疏散,他眼下的乌青显得他更加憔悴。
      何疏刚打完电话回来,正好听到薛降的回答,垂眸思考了一下然后靠在了门框处,对薛降说:“回去一趟吧,我有些事,我们趁今天晚上的时间睡一会儿。”
      “对呀,小逞恢复的差不多了,还有两三天就出院了,我妈妈明天休息,今天晚上就交给我们吧,没关系的,”祝箬看着熟睡的薛逞,小声说,“薛降,别老自己一个人撑着呀。”
      薛降还没表态,何疏就上前两步弯腰拉住薛降的手腕,把人拽起来之后对着祝箬点点头,用了用力把人拽离了。
      “哎!”薛降被拽的踉跄,连忙调整了一下步伐跟上何疏的脚步,扭头看到祝箬笑眯眯的眼神彻底不反抗了。

      医院到家里还有一段路,薛降家里的电车停在医院,不过何疏没让他骑,而是自己从薛降口袋里摸出钥匙去骑电车了。
      “别担心,我技术很好的。”何疏一只脚撑地,他笑着向后示意了一下,“上车。”
      八月份的傍晚也很热,是十分热,两个人难免会碰到一起,薛降体温低,碰到何疏的时候总像被烫了一样,温度从接触点开始扩散到全身。
      不过何疏可能是因为在骑车精力集中或者因为心里装着事,一路上没怎么开口,连被抓着衣服的感觉都忽略了。
      快到何疏家楼下,何疏却像刚想起什么似的啧了一声,然后轻轻往后靠了一下,和薛降实打实的挨在了一起,没等薛降做什么反应,他拉长音:“把钥匙忘在医院啦……冬哥,求收留,”
      于是车稳稳当当停在了薛降家楼下的车棚里。
      何疏去薛降家去的轻车驾熟,他手里攥着薛降家钥匙,走在前面开门。

      只是两个人还没说什么话,何疏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看备注,皱着眉把手机摁灭了。
      薛降眼尖,应该何疏家里打来的电话,他是知道何疏回来废了些力气的,只是何疏没提过,他也不知道怎么问。
      怎么问都奇怪吧,你为什么回来,是为了我吗?

      薛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龇了龇牙脸皱作一团,然后猛的摇了摇头试图摇出去。
      何疏一扭头对方就和个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他轻轻笑了一下说:“我借你衣服穿穿?”
      开了热水器之后还需要等一会儿,薛降找完衣服之后就出去了,似乎是去薛逞屋里找东西,何疏就靠着上下铺的床架低头看手机打字。
      又是电话。
      何疏无奈的闭了闭眼,接起电话:“喂,妈。”
      “何疏啊,你要在那待到什么时候?”
      “还有两周多就开学了,我没准备回去。”
      何疏仔细听听电话里的背景音,应该是何际中经常听的新闻频道。
      “你爸说你还没学完那些课程,你怎么半路就跑了呀,”汤青荷的声音字字清晰,“他说这些金融建模和案例分析对你以后接手公司至关重要。你现在贪玩,以后要吃苦头的。”
      又是“你爸说”。
      自从他逃跑之后,电话和短信就没断过,何疏回了绵城之后忙的团团转,对薛降和薛逞的担心已经让他心里郁结,更别说应付他爸妈了。
      何疏感觉胸口像被一块浸了水的湿布捂住,沉甸甸,喘不过气。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何际中随口一句“他课程都没完就跑了?像什么样子”,汤青荷便如同接到了最高指令,便会放下手中的杯子或者水果,立刻拿起电话。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坚定:“妈,我不想学金融。”
      “你不学金融学什么呀,你爸都说过两年公司就交到你手里了,你不能不学的呀。”
      “妈,那个东西根本就不……”
      “妈知道,妈知道你很辛苦,”汤青荷打断他,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怜悯,但方向却完全错误,“可你爸也是为你好,为你铺路。他年轻时比你拼多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他的苦心吗?回来把课程学完,让他安心,啊。”
      “妈,我说了我不喜欢!”何疏声音猛的拔高,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着,尾音带了些哭腔。

      一直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知道他不喜欢却还要逼着他,不管是小时候的钢琴泡茶还是礼仪,只要何际中一句适合,应该,汤青荷就会立马温温柔柔的过来哄何疏,告诉他这样爸爸妈妈会更爱他。
      他被父权体系剥夺了选择未来的权利,剥夺了发展爱好的空间,而现在,母亲正用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试图温柔地剥夺他最后一点反抗的力气,将他拉回那个“正确”的轨道。
      他无力反抗。
      母亲很爱他。这是既定事实,他小时候的童年百分之八十都是母亲在陪伴,她漂亮,温柔,对何疏总是笑眼盈盈。
      可她更爱何际中。或者是,她更爱她的丈夫。
      有时候何疏会想,或许汤青荷的丈夫换一个人,儿子换一个人,她也会一样的爱对方,爱着那个她从小被灌输的理念里的“家人”。
      电话挂断后,何疏握着手机,指尖发凉。
      母亲最后那句话还在耳边:“你爸爸也是为你好呀,他为你规划得多周全呀。”语气轻快,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确信。
      天真,这是对汤青荷最精准的描述。
      她是他见过最像温室花朵的人。
      外公家的财富与宠爱将她浇灌长大,然后完整地移交给了父亲,像完成一件精心保养的收藏品的交接。
      她一生顺遂,从未真正接触过生活的粗粝面,她的世界是由钢琴声、下午茶和最新季的奢侈品目录构成的。
      因此,她有着一种建立在无忧无虑之上的钝感。
      在她看来,何际中对何疏做的种种,是理所当然的、最光明平坦的康庄大道,何疏的任何反抗,都像是孩子气的、不懂事的胡闹。
      她就像那个生活在黄金笼子里的人,真心实意地觉得笼子外的世界太过危险,觉得待在笼子里,有干净的水和食物,才是唯一的幸福。
      并且,她殷切地希望她最爱的小鸟,也永远不要飞出这个笼子。

      何疏甚至无法向她解释这种痛苦。
      因为解释,需要她能够理解“笼子”的存在,而她根本看不见那金色的栏杆,她会用温和的语气一遍一遍的问:“家里不好吗?爸爸为你做的这一切不好吗?”
      这种天真,将她隔绝在他的痛苦之外,也让他所有的反抗,在她面前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怨恨父亲,因为父亲的掌控是清醒的、带有意志的。
      他无法怨恨母亲,因为她的“助纣为虐”是下意识的、源于她被塑造的整个世界。
      摧毁她的认知,几乎等于摧毁她这个人。
      何疏不会尝试。

      他看着和自己房间完全不同,有着温暖的生活气息的房间,深深的叹了口气。
      薛降刚才来过,看到何疏还在接电话之后就转身出去了,何疏看他的时候薛降已经转头了,何疏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确定,薛降基本上都听到了。
      “薛降,”何疏走到门口,在客厅看到呆坐着的薛降,他喊了一声。
      薛降猛的一抬头,磕巴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叹一口气说:“……你还是回去吧。”
      何疏盯着他的发旋,过了几秒之后叹了口气。
      “我是自己想回来的,我想见你。”
      何疏几步跨到对方面前,没有丝毫犹豫。他单膝抵在沙发边缘,身体随之倾覆而下,一手稳稳按住薛降的肩膀,将人轻轻压进沙发靠背里,另只手撑在薛降的大腿上。
      整个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薛降因这突如其来的逼近而猛地向后一缩,但因为何疏的手他动弹不得,瞳孔微颤,脸上写满了错愕。
      何疏没有给他机会。他靠得更近,鼻尖几乎要触到薛降,呼吸略显粗重。他凝视着薛降因惊诧而睁大的眼睛,语气低沉而坚定,一字一句:
      “我想见你,无时无刻都想见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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